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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下)

    “师姐,你要离京!”长孙云漓张着嘴,美眸里竟是讶异,还有一丝忧心,待回神环顾四周,发觉只有她最惊讶。此刻人都散了,只剩下同师门中的几人在竹霖苑喝茶。

    谢敛点点长孙云漓的脑壳:“也就你看不出来她这心思,霁岚师妹可没瞒过我们。”他也没使多大劲,可长孙云漓的头就是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长孙云漓皱着鼻子不说话,游医和珩君没管自家徒弟打闹,游医提醒:“记得去铺子里拿药。”洛霁岚点头应下,偏头问了一句记下自家开的铺子否,见萩芝点头,她微颔首,转了回去。

    “师傅,你们就让师姐这么离京吗?”长孙云漓紧蹙柳眉,全身心都表现着不赞同。洛霁岚浅笑摇头,谢敛也是无奈地弯着眼角却也不多劝,游医倒是帮着自己大徒弟说话:“你师姐在京都养身子这些年都在隐忍了,如今又是身子好了些,又是知道父母遗物在哪了。自然是要走了。”

    珩君一边给游医续茶,一边附和:“的确,再者岚丫头也该出去看看现在的江湖了。说到底岚丫头还是江湖人。再说了我们老来左相府,会给洛靖小子带来麻烦的。”

    洛霁岚也是劝说:“我待这里也会给义父惹麻烦的,我的动作越来越大,引来的麻烦也越来越多,迟早会……”话未说完,但在座众人都知道洛霁岚想说什么。长孙云漓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其他人也是无奈,这丫头好似是要自己去闯刀山火海一般。长孙云漓心焦得想绕着院子转几圈,看着周遭几人气定神闲的模样,一阵好气:“你们都不担心吗?师姐,你不忧心吗?”

    洛霁岚将自家师妹放凉的茶强势地塞到她手上:“喝口冷茶,冷冷脑子。我又不是真的闺阁小姐,行走江湖才是老本行。”

    “可是、可是……”

    洛霁岚垂下眼睑,佯装恼怒,愠道:“怎么?长孙师妹是瞧不起我吗?”

    长孙云漓哪里听过洛霁岚这样同她说话,也没听过洛霁岚这般唤她,霎时吓了一跳,杯中的茶水亦是溅在虎口处,怕真将师姐惹恼了,她也只得苦着脸应下了。其余几人心下感慨:还是霁岚有办法。谢敛望向洛霁岚,问:“何时出发?”

    洛霁岚本就是装的恼,现下脸色回霁,答道:“待煜叔走后几天罢,免得他问。”游医和珩君想起今日徐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深以为意地点头,徐煜近几年是愈发像老妈子了。

    谢敛倒是想到了另一人:“徐将军离京之日估计同瑾王殿下离京之日差不了几日,不如一块送送。”

    珩君扬眉,自己这个徒弟他是知道的,看着随性,实则眼高于顶,本以为至多是萍水之交,如今倒是谢敛主动提给墨憬宸送行:“怎么?欣赏他?”

    “是。少年游荡江湖能闯出名声,后临危受命能压得下一群军痞,守着漠北不被进犯,身份高却不自傲。”说着,谢敛喝了口茶,下结论:“当善交。”在座的都没想到谢敛能对墨憬宸有这般高的评价,一时语塞,洛霁岚最先反应过来,笑道:“师兄说的是。只是朝中有人不这么觉得,都被当年的事吓怕了,卯足了劲想给殿下使坏。”

    当年的什么事人人都知道,听到这里,珩君冷笑出声:“呵,自墨三即位后,极力压武,当年就弄得武林鸡飞狗跳的,现在还祸害到自己子孙身上了。”游医勾了勾他的小指,示意他冷静,三个小辈你瞧我我瞧你,却也还是没说出“常恒帝不是行二么”的话,不过两老爷子同常恒帝同辈甚至还长他几岁,说不准知道什么别人不知道的。

    长孙云漓就挑自己好奇的问:“殿下是王爷,是皇子,朝臣要使坏,陛下不拦吗?”

    洛霁岚叹气:“问题就在于陛下态度不明,陛下对殿下、对江湖的态度皆不明,以至于总有人在这两方面掷石,但好在正因这点,他们的动作不敢太大。以至于我时而向义父和裴叔父提的一些小聪明能帮到殿下。”

    游医疑惑:“你提?”

    洛霁岚答:“嗯。义父和裴叔父有时会钻死胡同,我只是帮着二位点出来罢了,到底还是两位长辈的功劳。”

    ……

    今日直至入夜,洛霁岚都在看着屋外白雪皑皑,红梅零落,这是她几年来无法观到的景,也许应当说是几年来无法视物叫她忘却世间是何样貌了。瓷碗放于桌上发出细微轻响,洛霁岚回头见一碗汤药,褐色浓稠,温热的白烟里伴了清苦味,她面色不改地捧起瓷碗将药灌了进口,饮尽后瓷碗再次置于桌上,萩芝想收了那碗,洛霁岚抬手制止了:“我叫你给师妹说的,你可说了?”

    萩芝收回手,答:“属下说了。”

    洛霁岚好似想到了长孙云漓会是什么反应,眼中染上点点笑意,唇角上翘着:“应下了?”

    “应下了。”

    洛霁岚敛了笑,神色严肃起来:“马备好了?”

    “备好了。”

    洛霁岚颔首,杀手出身这点最好,不会多问,不会多想,不会多话,主子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只管做什么,洛霁岚的目光上移,斜睨着萩芝:“当年,上面给你们的命令是什么?”

    萩芝不知洛霁岚为何又开始提当年的事,一惊,单膝跪下垂首:“去汉珏关搅浑水,若是见到了无名刀和问心剑二人杀之。”她虽然听着洛霁岚问话语气平淡,却知那不过是表象,然她心惊归心惊,但该答的她必须答。

    洛霁岚在萩芝跪下时目光也随之移动,她面上是一片淡然,眸中却藏着冰寒杀意,萩芝教洛霁岚看得胆颤,冷汗湿了她的衣衫,洛霁岚挪开了视线,冷笑:“那帮老头倒是贪心,又收了外族的银子去帮忙,又不想背上卖国罪名,索性就框在江湖乱战中,赶巧还能除了挡自己财名路的人。”萩芝头更低了,不接话,又听洛霁岚问:“现楼主当年……算了。”

    洛霁岚揉着眉心想,她竟想着要帮那人脱罪,就因为一些是是而非的感觉,自己连他是谁还未猜到。萩芝看着洛霁岚叹气,她想告诉洛霁岚那年的楼主刚刚接管萧雨楼,想说萧雨楼是个吃人的地方人人盯着楼主,想说楼主不过是近一年前才完全把萧雨楼的权抓在手里,但她知道洛霁岚不想听,也知道做了就是做了。洛霁岚抬手挥了挥,示意萩芝退下休息吧,萩芝得令后起身带走了空碗,长夜漫漫,一夜无话。

    几日后,众人方知墨憬宸同徐煜选了同一天离京,墨憬宸和徐煜知道是也是哭笑不得,想着这便是师徒一心吗?为了不惊动京都百姓,他们离京时特意起了个大早,卯正便都到了西城门。晨光熹微,背后是高耸的城门,面前是漫漫的官道,往远看隐约还能看到座小亭,墨憬宸和徐煜骑在马上望着众人,醉春风看着徒弟徒孙,难得神情温和些,有个长辈样:“注意身体,还有勤加练武。”看两人拱手应下,醉春风点头,又变回不正经的模样:“哎呀,这段时间我就和阿濡一起聚聚吧。”

    珩君一脸嫌弃:“谁要和你聚啊?”

    醉春风老爷子回之一白眼:“我说的是同阿濡聚,你不想聚,自个跑江湖去。”

    众人见两老爷子又吵起来了,也不敢劝,用眼神示意游医:老爷子,管管啊。游医只好道:“行了。送行呢。”果然只有游医能制止他俩,且效果显著。

    墨静怡上前几步:“徐将军,皇兄,一路平安。”

    谢敛领着自家两个师妹同他们告别:“一路平安,来日再见。”

    洛靖同裴崇上朝未归,便由洛仲时和裴晏姝代为告别:“徐将军,瑾王殿下,一路平安。”

    游医和珩君两位老爷子亦是向他们道别:“一路平安。”

    马上的师徒俩相视一笑,拱手对众人说:“来日再聚。”随后,一转缰绳,策马驰骋在官道上,逐渐分开,片刻后铁蹄动地,两人分别带着自己在城外扎营的精兵离开京都,回到要守卫的边疆,回到肃杀的战场。

    翌日,三个老爷子跑了,连张纸条都没留下,还洗劫了醉云酒家、白记糕点铺,长乐楼,欠下一屁股债,待债主来了,三个徒弟才知道老神仙跑了。醉云还好说,谢敛的产业,白记同长乐楼却是马虎不得,好在他们也不缺钱。

    刚送走讨债,谢敛揉着眉心:“他们倒好,走了不和我们说。头天晚上跑长乐楼吃饭不给钱,记我们头上;次日一早,跑白记买点心不给钱,记我们头上;又跑醉云顺我两坛美酒。有这般当长辈的吗?”

    洛霁岚也露疲态,听谢敛这么说,哂笑摇头,却也无话可说,长孙云漓趴在桌上,随着谢敛的话点头啊点头。谢敛猛地起身:“不行!我也得跑。”

    “啊?”他两个师妹面露迷茫,连萩芝也露出一丝不解,就见谢敛迅速收好东西,火急火燎地冲出门,迎面撞上洛仲时。

    “谢大哥,你这是?”

    “仲时啊,我走了,多加保重啊。”

    “啊?”“师兄!”三道声音一同响起,谢敛却连背影都没留下,匆匆地同洛靖沈宓夫妇拜别后,赶着日落前出了京都。洛霁岚看着谢敛这匆忙的身影,心中不由升起股不好的预感。事实证明,谢敛这跑得及时,晚间,洛霁岚和长孙云漓见了卖古董的、卖字画的、卖玉石的、卖衣服的、卖马的、卖马车的,连裴晏姝和君青老爷子都来了,都是因为那三老头欠了债!

    他娘的,他们怎么不把整个京都都搬走!

    洛霁岚按着太阳穴,却始终压不下额角跳动的青筋,长孙云漓坐在她的一旁,把脑壳埋入了臂弯里。萩芝给她们倒了茶水,不大敢说话,默默地站回了洛霁岚身后,心想:好在三位前辈卖的东西有一部分是自家产业的货,那些店家只是过来汇报的,不然……萩芝想起自己主子在听到各种账时僵了的脸,抿了抿唇,又往后退了几步。

    又一日,天还未亮,卯初过一刻,两匹骏马驮着两位女子离开了大燕的国都,走得悄无声息。辰初,京都的街道已然热闹起来,各家早点铺子升起了袅袅炊烟,人流里四处都是吆喝声,洛靖此时已回到左相府换下了朝服,他陪自家夫人用完早膳后便听人来报小姐来了。洛霁岚走进堂内,一袭素衣,细看下才能发觉一抹青,一条发带将发编盘在脑后,余下的发带垂下,尾端是淡青玉珠流苏,她只有一人进了门。洛靖为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随后立即舒展开:“霁岚啊,怎么过来了?”

    洛霁岚拱手行礼:“义父,我有事要说。”

    沈宓看着面前的女子,轻叹:“不急,我让人叫时儿过来再说罢。”洛霁岚应下了,在沈宓招手时顺从地走过去坐在了她身侧,沈宓轻拍着洛霁岚的手,说着话,洛霁岚温声应和。洛仲时不过一歇功夫就来了,洛霁岚看他坐下便轻缓地拿开沈宓的手,安抚地对她一笑。

    “长姐?”

    洛霁岚起身,朝三人恭敬一拜:“今日,我是特意来拜别的。我,要走了。”话落,洛仲时骇然,想起身却被洛靖按住肩膀,洛靖一叹:“我也拦不了你,去吧。”洛霁岚再一拜,转身离开了,洛靖放开了洛仲时,就见儿子追了出去,沈宓眼眶泛着红,洛靖扶起自家夫人去了静阑苑,他在那的书房果真见镇纸下压着一个书信。

    信封上是,义父义母亲启。

    信内,展信舒颜起,谨祝康安末。

    阅信之末,鲛珠坠落,染花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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