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云妖琐记 > 迟来的真相

迟来的真相

    澜沧江边,小酒馆中。

    男人说到此处,便没有继续下去了。

    对面的女人笑了笑,开口道:“你这个故事很普通,算不得精彩,看来普天之下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总是大同小异。”

    男人看着面前多出的两个空酒壶,也笑了,答道:“都说好故事能下酒,看样子,我的故事也不算很差。”

    他正得意,不料对方却道:“这故事属实一般。只不过,当此良辰美景,偶然听见自己年少时的往事,难免心生感慨,便忍不住多饮了几杯罢了——”

    此言一出,男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肌肉开始不禁抽搐,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你是,小——”

    男人有些迟疑,但还是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他有些手足无措,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一饮而尽。

    女人笑道:“别叫小七了,老都老了,还叫什么小七呀!”她顿了顿,“说起来,小七这个名字,已经十七年没有人叫过了。”

    “因为你走了十七年。”男人道。

    “对,十七年,就像做了一场梦。”女人道。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男人问道。

    “都城。”女人答道。

    “都城?”男人一脸疑惑,“我也去过都城找你,在那住了一年,也找了一年,什么地方都找了,可就是没有你的消息。”

    “因为你进不了皇宫啊。”女人道。

    男人恍然大悟,却又更添了疑惑:“你进了皇宫?”

    “不错,而且还做了皇后。”女人答道。

    “皇后?”男人始料未及,但他随即便紧张起来。

    女人见状便笑了:“放松,别紧张!我知道,你今晚要抓的人就是我,我是故意现身的。”

    男人一下就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晚的目标,竟是自己寻找了十七年的妻子。他更没有想过,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与对方重逢。

    “你怎么会,嫁给了那个人?”男人问道,似乎此刻没有其他问题可以掩饰自己的不安。

    “哪个人?”女人故意反问。

    男人有些急了:“就是当年的叛乱者,反王李信,那个害了你全家的——”

    女人又是一笑:“你怎么忘了,你师父告诉过你,我并不是前朝大臣的女儿,我是妖!照这样讲,当今的皇帝,当年的反王,并没有害我全家,我与他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我嫁给他,合情合理。”她转头凭栏,看向了窗外的江水,“另外,他是你这次的雇主,你称呼他时应该客气一些,喝着奶还骂娘,可不太符合你一代宗师的身份。”

    原来,此时的男人已是降魔界的一位大师,而此次雇佣他除掉皇后的,正是当今皇帝——他在信中告诉男人,皇后是妖!

    男人问:“他为何要对付你,他发现你的身份了?”

    “发现?”女人回过头,用细长的指甲搔了搔发鬓,“要说发现呢,他十七年前就已经发现了,他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只不过,当年的他需要利用我,而我也需要被他利用。”

    “什、什么,他需要利用你,而你也需要被他利用,这是何意?”男人十分不解。

    看着男人一头雾水的样子,女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唉,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复杂。你的脑子一向不够用,想不透太过复杂的问题,真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看上你的!你是不是一直都认为,当今皇帝因为当年发动叛乱,夺得了皇位,所以必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啊,是——”尽管有些犹豫,但男人还是承认了。

    不料,女人却道:“但你不知道的是,他的前任,也就是当年被他推翻的那个人,才一个真正的暴君!”

    男人伸出手指,摇了摇:“那不过是当权者粉饰自己、抹黑前任的伎俩罢了。更何况,他是一个反叛者,更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这个借口就是,前任是暴君。”

    “或许吧。”女人答道,“但据说,残暴还不是前任最大的坏处——他最大的坏处,是豢养妖物。”

    “豢养妖物,”男人此前也有所耳闻,但他一直认为,那不过是坊间的流言,不足为信,“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则,消灭异己;二则,谋求长生。”女人答道,“但那些妖物们也不是傻子,他们不是猫狗,只能被关在笼子里或者用链子拴着——他们有自己的打算。”

    “什么打算?”男人追问道。

    “他们开始渗透到朝廷、民间,模仿凡人的样貌,夺取他们的思想。最可怕的是,他们能让凡人相信自己是妖,而他们自己才是人。”

    “想不到竟然如此厉害!”男人叹道。

    女人问:“你说的那个圣女,你对她是不是心存愧疚,觉得她很可怜?”

    男人仿佛被戳中要害,顿感无地自容:“是——”

    女人又问:“你说,她的容貌与我很像,是不是曾经怀疑过,是我变化了,模仿了她的容貌?”

    “没、没有——”男人答得吞吞吐吐,但这已很显然,他的确这样想过。

    不料,女人的回答却令他始料未及:“可事实刚好相反,我才是那个被模仿的人。”

    “什么?”

    女人苦笑一声:“我再跟你说一遍,我真的是前朝大臣的女儿,而那个所谓的圣女,则是妖,是她偷了我的容貌,变成了我的样子。所以,她和她的同伴以公主的名义,被送到了各大门派进行镇压。只不过,当年我自己的记忆也是一片混乱,所以没有办法说服你。”

    “你说,那个女人是妖?”男人的表情痛苦,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信谁了,“你说的,是真——”

    “你不信,你想要证据对不对?”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那么你试试,在我身上还有一丝妖气么?”

    男人恍然大悟,其实刚才他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你没有。”他轻声道。

    女人道:“当年,我一身妖气,全是拜那圣女所赐;可如今,随着时间沉淀,我身上的妖气早已荡然无存,而此时你若有空去钟秀山后山转一转,便可感觉到妖气四溢了。”

    男人点点头,知道对方所言非虚。

    “那,当年的叛乱是怎么回事?”男人问道。

    “那不单单是一场叛乱。至少,他做了很多对的事,比如消灭了妖王,铲除了他们绝大部分的势力。尽管也波及了无辜,比如我们一家,以及朝中很多大臣的家眷,甚至很多黎民百姓也在战火中惨死。”

    “那你——”

    “我被妖物浸体,可以做到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后来,我离开钟秀山后,便去了都城,并制造了一场偶遇,见到了皇帝。他当时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吸取了教训,使用了一些手段,让那些御用法师算不出我的来历。”

    “你到他身边做什么?”男人问。

    “当然是报仇!”女人答道。

    “可你并没有杀他!十七年了,你若想杀,总有机会的。”男人道。

    “不错,是有机会。”女人答道,“可当我发现另一件事情之后,我改变了计划。”

    “什么事情?”男人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女人答道,“总之,我利用我的能力,在后宫站稳了脚跟,并且最终成为了皇后。有了我的辅佐,他的皇帝也做得十分稳当。不过,这也引来了他的怀疑。不久,他请来一位高明的法师,终于将我的身份推算了些许出来。”

    “那你岂不是有危险?”男人问道。

    “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女人道,“不过,是我错了。他非但没有要我性命,还提出要与我合作。”

    “合作?”

    “不错。再怎么说,我也的确是人,不是真正的妖。他想利用我的能力,辅佐他。”

    “原来如此。”男人点点头。

    “不过,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女人续道,“尝到了妖力的厉害,他开始寻求更多妖物的帮助,就像他的前任那样。他开始变得疯狂,也开始寻求长生——”

    女人喝了一口酒,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数年,以致妖物再度猖獗,辛苦建立的基业眼看就要摇摇欲坠。他幡然醒悟,害怕重蹈前任的覆辙,被人推翻,死无全尸。于是,他主动开始了清洗计划。而我,正是这场清洗计划的一部分——”

    “可你并不是妖啊!”男人道。

    “谁在乎?”女人反问,“我知道他这些年做过的所有事情,对他而言,即便不是妖,也是最该死的那个人。况且,我的价值已经用完了,不需要存在了。”女人顿了顿,“不过,我也有我的计划,我是来报仇的,记得么?”

    “你的计划是什么?”男人问。

    “我的计划就是——咦,你看那是什么?”女人说着,拿手猛地指向男人身后。

    男人猝不及防,连忙转身去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可当他再回头时,早看见女人手中拿着一个哨子。

    “还给我,别开玩笑,那东西不能——”

    女人笑了:“不能吹,对么?可我偏不!”说着把哨子放在嘴里,用力吹了一口。哨音很轻,但传得很远。女人知道,这哨子不是给普通人听的,而是给其他除妖驱魔的法师。

    男人有些着急:“你快走吧,那些人很快就会赶到这里,他们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还在乎我?”女人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当先丢下酒钱,出了酒馆。

    女人跟了出来,脚步有些踉跄。

    “你喝得太多了。”男人稍显不悦,连忙回来扶住。

    “我本来就没打算走。”女人答道,推开了男人的手,但后者再度上来,她也没有再拒绝。

    “我倒希望你像当年一样走掉。”男人道。他左右观察了一番,指着西南方向,但随即改向了东南,“往那里逃,那里没有法师拦截,相信我!”

    女人笑着,伏在了他的肩上:“我当然相信你,当我得知,这次请来捉我的法师是你时,我很开心。而且,我很高兴,你还是那么善良。西南方是旃檀州的所在,皇帝的行宫就在那里,看来他人也在,你怕我碰上他的护驾大军?”

    “是。”男人低下头,随即又抬起头,眼神坚毅,“你快走,我来挡住那些人!”

    “不用了,我累了,不想走了。”女人说着,趁男人不备,在其腹部轻点了一下,对方顿时浑身脱力,瘫软了下去。在丧失意识前,他还在不住地说着:“快走!听我的,快走,你不是那些人的对——”

    三天后,傍晚,旃檀州行宫。

    熊熊的篝火映红了天空,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身着黄袍的男人,正对着一个木架疯狂挥舞着皮鞭,而木架上绑着一个人,正是他的妻子。

    此时的女人,早已遍体鳞伤,原本华丽的衣衫更是支离破碎,几乎盖不住身体,这对于一个女人、一位皇后而言,乃是莫大的羞辱。

    皇帝一边挥鞭,一边自言自语:“谁说朕沉迷妖邪,谁说朕是暴君?朕今日就大义灭亲,烹了这个妖妇,看谁还敢在背后议论朕!”他停下手,一脸邪笑地看向皇后,“真该让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看看!对了,李秀呢,那个废物在哪儿?”

    此时,在另一根木桩上,身为驱魔师的男人正被绑在那里,他的身上也早已体无完肤。不过,男人还是有些手段的。尽管身负重伤,尽管被周围数名同道高手施法压制,但他还是瞅准时机,运气挣脱了绳索,冲向了皇帝。

    只可惜,他刚冲到一半,就被赶来的侍卫按在了地上,脸颊贴着地面,满嘴的尘土。

    男人扭着脖子,拼命看向皇帝:“她不是妖,你知道的,她不是妖!可你为什么这么做,她陪伴你那么多年,你为何这样对她?”

    “哟,咱们的大法师,居然对妖动了心?啊哈哈哈哈——”皇帝再度邪笑出来,随即俯下身,低声对男人道,“朕的天要塌了,朕要她来做朕的女娲,替朕补天。她躲了朕大半年,幸亏被你找到了,咦嘻嘻嘻嘻——”

    “你真该死!”男人骂道。

    “你说朕该死?”皇帝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你说得没错,朕杀了那么多人,的确该死。只可惜,你和她都看不到了——烧死他们!”皇帝一声令下。

    可就在同一时间,门外跑进来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说道:“报,陛下,都城传来消息!”

    “念!”皇帝命令道。

    传令兵打开信函,可当他看到信中的内容时,整个人都瘫了。

    “快念!”皇帝见他兀自犹豫,再度命令道。

    传令兵只得硬着头皮念道:“都城提督禀告,皇子李秀趁皇驾出巡,纠集不明势力,攻占都城,现、现已自立为、为帝——”

    “他反他老子?他反他老子?不孝的逆子!大逆不道!”皇帝听完,大声斥道,“不过不要紧,朕还有兵马,朕还有兵马,谁会跟随那个蠢货,谁会?”

    这时,眼看早已奄奄一息的皇后,突然开口道:“他不是蠢货,他是我的儿子,不做好万全准备,我们是不会动手的。你现在手里的兵马,就剩下眼前的这些人了。另外,他不是你的儿子——”她稍作停顿,转而看向男人,“他是你的儿子,这也是我当初改变计划的原因,我有了他,便要为他谋划。如果我当时就杀了皇帝,即便能够脱身,也要一辈子潜逃,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孩子?所以,我不能立刻杀他,我要忍,更要等——好了,是时候了——你不后悔吧?”她问男人。

    “我不后悔。”男人答道,“这次,我不准你再自己离开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女人笑了,留下两行热泪:“那就够了。”她环视了在场众人,尤其是那几个法师,“我虽不是妖物,但这些年,我的功力还是与日俱增,且让你们看看吧——”说着,浑身散出白光。

    男人大为震惊,心道:“这样的功力,在场的法师加起来也不是对手啊。她之所以束手就擒,只是想把皇帝引出来,调虎离山,为她、我我们的儿子争取时间!”

    转眼之间,那白光越来越大,最终将一切都吞噬了。白光之中,男人试图伸手去拉女人,但终因距离过远,未能如愿——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在某处醒来,发现周遭山清水秀,雀鸟鸣啼,一片祥和。

    “你还是走了——”看着空无一人的身边,男人自言自语道。

    正伤心时,一边草丛簌簌声响,一只白色的狐狸从中跑了出来。狐狸来到男人身边,在男人腿上不住地磨蹭。

    男人起初并未在意:“我可没吃的,不信你搜——”但他转眼一看,竟在白狐背上发现了七块黑色斑纹,组成的正是钟秀山的山形——

    男人顿时心有所动,两行热泪忍不住滚落下来。

    “小七——”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