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秦延淡声说，“我也不是天天在家做饭，再说洗碗切菜有机器人帮忙，并不麻烦。”
沈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秦延：“看你表情就知道了。”
沈临：“……”那她就却之不恭了，田螺先生。
*
魁志大厦。
姜维娅等一行人正在跟苏成他们商量合作的事情。
沈临草草地扫了一眼方案，发现这回投资方请的导演是大名鼎鼎的冷山导演，从他的名字可以看出，他的电影很文艺。
非常文艺。
看他的电影需要猜。
沈临大学选修了一门编导课，本来是奔着免费看电影去的，结果老师要他们写影评，没写好不给分，这就很痛苦了。
看别人的电影他们还能找角度编，而冷山的电影却让这群门外汉无从下手。
看不懂，真看不懂。连他讲了什么故事都看不懂。偏偏老师很喜欢放，一部一部又一部，逼着他们看，逼着他们分析，这导致沈临对冷山有点应激。
回去的路上沈临问姜维娅这回电影讲的什么故事，姜维娅表示没有剧本，沈临惊了。
姜维娅：“冷山导演一贯如此，他喜欢根据现场的天气、建筑、人物来构思剧情和拍摄手法，他认为写下来的故事不是故事。”
沈临恍然大悟：“难怪他的电影我看不懂。”原来不是她蠢！编导系的老师改她的影评次次要痛心疾首地写上“春虫虫”三个字，她起先没看懂，研究半天才发现老师是在骂她蠢，可把她气坏了。
“也不是，”姜维娅轻咳，“冷山导演是位很有才情的导演，通过影片的光影、碎片化的表达方式——”
沈临冷漠：“你看得懂他拍的《蒙山非山》吗？”
姜维娅：“……诶，我们去吃烤肠吧！”
看不懂就没法沉浸，没法沉浸就相当于和导演八字不合，有被换掉的风险，因此，姜维娅要求工作组的成员跟她一起恶补冷山的电影。
沈临：“你不能一个人去体会吗？”
姜维娅：“多个人多条路，我这脑子只适合理解爆米花。”她抬手搭上沈临肩膀，“放心，这算额外工作，给你涨工资。”
沈临：“谢谢老板。”
姜维娅：“记得写观后感哦~”
沈临：“……”可恶，谢快了。
*
秦延回来，看见沈临和机器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冷山的电影，沈临的表情非常苦大仇深。
她看一段就按下暂停键：“小机，你分析分析这段讲的什么。”
机器人显示屏上出现一行字：「我正在努力学习当中。」
沈临大怒：“要你何用？！”
机器人：「嘤嘤嘤~」
秦延拿了零食坐到她身边，她撕开一包薯片恶狠狠地往嘴里塞。
秦延：“你喜欢冷山？”
沈临：“嗯呢，我爱死他了。”
秦延笑了一下，靠上沙发。
“看冷山的电影不能紧张。”
“啊？”沈临傻愣愣地看向他。
“要像品红酒那样，惬意，安适。”
沈临漠然一笑：妈的，最烦装X的电影，和说话装X的人。
秦延：“你刚刚说脏话了吧？”
“没有哦～”她抓起包果冻饮，盘腿上沙发吸。
秦延伸手，拿走她怀里的酸奶。
沈临虽然看不懂冷山讲的故事，但能get到他所拍摄的绝美画面，而且冷山电影里没有丑人，全是俊男靓女，就算啥都看不明白，冲这些帅哥美女观众也能开心地坐两小时。
演员林拂海出现时，沈临喉咙里兴奋地嘤了一声。
“你喜欢林拂海？”秦延瞥她一眼。
沈临星星眼：“嗯，他刚出道时我就喜欢他。”想了想，欣慰道，“我是看着他火起来的，嘿~《蒙山非山》算是他职业生涯的分水岭吧？从那以后他就不演电视剧了，有点可惜。”
秦延的肩膀靠向沈临那边，“你还喜欢哪些演员？”
沈临想也不想，飞快报出几个演员的名字，“不过这些都是小菜，”她总结，“还是林拂海最帅。”演技的爆发力也最强——媒体说的。
秦延：“唔，小菜啊。”
“你怎么了？”语气怪怪的。
“没什么，年纪大了，牙齿不好，被酸奶冰到了。”
“那就别吃了。”沈临弯腰在零食袋里翻了翻，找到松软的华夫饼，“吃这个，软的。”
秦延：“……”
沈临：“你刚刚说脏话了吧？”
秦延：“没有。”他撕开包装，沉默地咬了一口。
还真挺软。
电影画面转为被无数影评人夸颂的一段。
女人身穿旗袍坐在窗前刺绣，窗外枝影摇曳，硬币大小的光斑拂过她脖颈上的汗。
这段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都能得出绝妙的篇章，然而其实里面含有更加隐秘的一层——它能挑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明明什么都没有露，冷山却有本事用光影进行挑逗。男性观影者心照不宣，偶尔有一两个挑开的批评家批评冷山玩弄观众，粉丝立刻会跳出来维护冷山，并且抨击提出这个观点的人内心猥琐——猥琐的人看什么都猥琐，冷山是无辜的。于是这层隐喻变成海底深处的暗涌，多了层禁忌意味，这反而使这段电影更具韵味了。
秦延眸色暗沉。他曲起左腿踩到沙发上，目光落到沈临面部。
他用低哑的嗓音问：“瞧出什么来了？”
沈临绞尽脑汁：“构、构图不错。”
秦延默了一瞬，哧笑出声。
“这段是不是不严谨？”她皱眉，“外面树枝上有积雪，说明在冬天，可是女人桌上放的是红色大岩桐花，那是夏季花，而且她穿的是夏季旗袍，身上还出那么多汗……”背景还有若有若无的喘息声，她第一次看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有种不舒服的违和感。
秦延：“你觉得这段让你感到不舒服？”
沈临点头。
“那就不要看了。”秦延用遥控器把电影退出来，“想看什么？”
首页蹦出动画电影《疯狂极光》，沈临：“就看这个吧。”
秦延按下播放键。
这是部无厘头喜剧片，沈临乐得疯狂拍秦延胳膊，“这头草泥马是苏成配音的哈哈哈哈……”
一种挠不到痛点的羞耻感在秦延心底疯狂滋生，这是他从事演绎工作以来从未有过的。
夜里，两人照例睡一张床。
沈临的洗漱用品慢慢搬到主卧洗手间。如今她在秦延面前没有刚开始的局促，或者该说放得太开了。
凌晨三点，秦延满脸阴云地拉亮床头灯。
沈临横在床上，两条腿压在他肚子上——他做梦梦到被人追杀，腹部吃了一棍，醒来发现他的确遭人暗害了。
“真的是……”他擒住沈临胳膊把她拖过来，“喂，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沈临咂咂嘴，翻身抱住秦延的腰，蹭了蹭，丝毫没有醒转的意思。
秦延：“……”头好痛。
*
经过半个月的磨合，剧组人员全部到齐。
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男主不是苏成，而是林拂海。
姜维娅叹气：“苏成果然要慢慢退下来了么。”
沈临也相当失望，落寞了一阵子。她在剧组当差的事情没有隐瞒秦延，再者她三天里面有两天不能回家，自然要跟秦延把事情说清楚。
“你说苏成为什么不做主角啊？”她啃着咖喱牛腩问秦延。
这牛腩是秦延一大早去集市买的，炖了一个半小时，再加上配菜、咖喱胆、沙茶酱继续炖煮，成品软烂入味，让人欲罢不能。
她在剧组的日子格外思念秦延，甚至想把秦延带过去做饭。
秦延见她杯子空了，拿了橙汁给她添上，“反正苏成和林拂海都是你的菜，他俩谁做主角又有什么关系。”
沈临想到了那个著名的比方，“林拂海是咖喱牛腩，苏成是米饭，咖喱牛腩可以换成青椒肉丝，米饭永远是米饭。”
秦延失笑。
“笑什么？我的本命绝对是苏成。”沈临说，“不过我听小道消息，说苏成要退圈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不如你去问问他？”
“算了，跟他没熟到那份上。”她积极扒饭，忽然抬头，“我在网上看到有人做小龙虾拌面，感觉很好吃，我们晚上吃那个吧！”
“行，下午一起去买小龙虾？”
“好啊好啊。”
*
冷山这次要挑战古装。演员们在化妆间试造型，沈临抱着手机在外间跟秦延吐槽。
「用意识流拍古装戏，冷山导演把握得住么。」
秦延：「的确是个很大的挑战。剧组的饭怎么样？吃不吃得惯？」
沈临苦巴巴地打字：「我只想吃你做的饭。」
秦延笑出声，造型师手一抖，发胶粘歪了。
“对不起对不起！”造型师慌忙道歉，她第一次给苏成做造型，有些紧张。
“没事，是我刚才乱动了，你继续。”
“好……好的……”
秦延：「想想看想吃什么，回来做给你吃。」
沈临给他发了一张拥抱田螺姑娘的表情包，秦延掩住向上翘的唇，接着便看见沈临喜气洋洋地跑进来。
姜维娅好笑地看着她：“干什么笑成这样？”
沈临：“看你漂亮呀~”
“别贫嘴，”她用眼神示意沈临，“屉子里有蓝莓蛋糕和牛奶咖啡，给你留的，快拿去吃吧。”
姜维娅看见沈临中午没怎么吃饭，就叫人去买了蛋糕给她当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