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内，灯火通明，佣人们忙上忙下地准备着。
不久后，众人便已入席。
今天照季夏洪的吩咐，吃全鸭宴，足足有二十多种摆在桌上。
季夏洪的两位小妾分别是来自上京张家的张萍萍和在南州来投奔他的远方亲戚李百合。
张萍萍喜富贵，爱胭脂水粉，从她头上簪的赤金翡翠如意步摇和身上穿的杏红色海棠彩绣云锦裙便可窥见一二。
坐在张萍萍旁边的李百合便被衬得逊色了不少，衣着的款式早已过时，料子也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但雪白的皮肤和微微的病气却给她增添了一丝让人怜爱的气质。
季恪轩低头吃着婢女给他布的菜，想到小五打算去一试书的事情，便放下筷子对着季夏洪说：“父亲，小五想去一试学院。我也觉得这对小五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让她出去见识见识，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但……小五的身体，你也是知道的，我担心他的安全呐！”
“父亲不必忧心，墨云知会一路陪同的。”季恪轩的话点到为止。
季夏洪心中了然，有墨云知的陪同，季妩必定是安全的。
父子俩说完话后，桌子上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大哥，您尝尝这个葵花鸭子，味道真的很不错。”季寒小心翼翼地将菜放到季恪轩面前的餐盘内。
季恪轩没有说话，大家也都静静等着他的反应，一整个桌子上的人心都悬了起来。此时的季恪轩在干嘛呢？
他盯着没人动过筷子的麻辣鸭头和麻辣鸭脖神游了起来。
今天墨云知邀请小五去镇南府做客去了，说是家里厨房研制出了一种新的菜品，让她去尝尝怎么样，可别被他家的菜吸引的乐不思蜀了。
小五好像说要吃鸭头来着吧。要不要给她送去呢？
嗯……还是送去吧！
“小川！”
“把这两盘菜送到镇南王府去。”
“好嘞”
此时桌子上的气氛更加微妙了。
回过神来的季恪轩也察觉到了，便开口说：“小五今天一直念叨要吃这个菜来着。
“大哥，这次一试学院，我……也想去可以吗？”季寒从入席后就一直偷偷关注季恪轩，注意到他心情还不错，犹豫了许久，开口道。
季寒其实心里挺没有底的，虽然她也是他的妹妹，但他们却不是一母所生。
她与三妹季暖和六弟季自知是张萍萍所生，四妹季于依是李氏所生。他们都是庶出，每月也就只能初一和十五才能有和正房一起吃饭的机会。
而季恪轩又经常不在家，回家也是呆在自己的院子或者季妩那里，所以一月见他一面都难。
虽然说季夏洪经常来小娘的院子看她们，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今的季府当家的不是季夏洪，而是季恪轩！
季恪轩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眉头微挑，看了看桌上的人，开口道：“你们都想去？”
弟弟妹妹：连连点头。
也是，这么好的机会谁不想去呢？
“你们去问小五吧，她要是同意，我没意见。”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席面。
季恪轩离开后，桌子上的气氛明显活跃了起来。
说一不二，铁面无私的季家话事人在季家还是积威颇深。
五个名额而已，对于季恪轩来说，谁去都一样。
他隐约记得小五好像和谁有过矛盾来着，也不知道和好了没，要是和好了，自己再拒绝了，小五岂不是会不开心？
让小五决定，最稳妥了。
妹妹开心最重要。
就这么办！
与此同时，镇南王府内气氛却大不相同。
满满一大桌子菜，没有侍女在旁边布菜，只有墨云知和季妩还有送菜来的小川三个人坐在这里吃。
“哥哥让你带来的鸭脖子真的好好吃啊，呜呜呜，谁懂啊，来小川，碰一个！”
季妩与小川跟碰酒一样拿着鸭脖碰了一下，俩人就开始抱着啃了。
小川比季妩还要小两岁，是在季妩十岁和墨云知一起出去游玩时遇见的。
当时的小川作为一个奴隶已经被倒卖好几次了，浑身布满伤痕，季妩看着可怜，便把她带回了府，给她起名叫小川。起这个名字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是在一个山坡上遇见她的，所以就叫了小川。
小川来到季府之后，俩人便形影不离。一开始的时候，无论季妩怎么让她上桌吃饭她都不听，直到现在俩人比亲姐妹还亲。
“墨云知还得是你啊，真聪明，还真能去上京了。”季妩说着，就要把他沾满辣椒油的小肥手往他肩膀上拍。
“三天”
墨云知无情地拍掉了她的手。
“什么三天？！”季妩瞪大了双眼。
“荷包。”
季妩：脑袋痛。
“到时候你别嫌弃我做的丑就行！”
“不会。”
墨云知俯身凑向季妩，好听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脸颊上还能感受到气流拂过。说完，便拿起湿手绢给季妩擦了擦嘴上的辣油。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你是想干嘛？”
辣的满脸潮红的季妩，脸更红了。
“我乐意。”
季妩：脑袋更痛了。
“小川，我们回去了。”
“这么早？”墨云知挑眉。
“是啊！谁让某人三天之内就要呢！”季妩愤愤的说。
“加油！”墨云知嘴角的笑意加深。
季妩头也不回的就拉着小川走了。
回到季府后，季妩也没干正事，跟小川唠了会嗑就睡了。
三天嘛！急啥？
第二天一大早，睡梦中的季妩就被小川晃醒了。
季妩睁开惺忪的睡眼，由于吃太多辣的了，也没怎么喝水，嗓子有点哑：“怎么了？天塌了？”
小川：“天没塌，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六少爷、李夫人、张夫人来看您了。”
季妩：“天没塌就行。”
说完倒头就睡，没两秒钟。
“什么！！”
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个就够她受的了，今天怎么大清早的都来了啊。
黄鼠狼给鸡拜年也不能这么整齐啊。
“给我拿衣服来，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出去。”
“是！”
尽管季妩紧赶慢赶，梳洗完，半个时辰也已经过去了。
前厅的几个人虽已等得不耐，但面上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
季妩一出来，张萍萍就迎了上来：“哎呦，几日不见，我们家小五又长高了啊。”
“谢谢啊，谢谢啊”
季妩呵呵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她在等她们放什么屁。
来的几个人都在等季妩开口，谁知道，她还就不说了。
气氛尴尬了起来。
张萍萍给季暖使了个颜色。因为这群人中，季暖与季妩的关系相对好一点。
注意用词哈！是相对。
“那个，我们想去一试学院。”
季暖也没铺垫，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你们想去，找我干嘛？”季妩迷惑了。
“大哥说，要征求你的同意。”季寒补充道。
季妩：不是，季恪轩有病吧？问我干嘛啊！
然后假笑开口：“嗯嗯，去去去，大家都去，想去就去。我还能不让你们去不成。”
张萍萍连忙拉住她的手：“就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相由心生啊！要不然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季妩：笑得面容扭曲中。
刚刚打发走这一群人之后，还没来得及休息。
墨云知就找上门来了。
来监工！
一整个上午季妩就在那里苦哈哈的绣荷包，墨云知坐在旁边的软榻上看书。
她一墨迹，脑门上就会遭到墨扒皮丢过来的花生。
终于熬到中午吃饭了。
午饭还极其的清淡。
季妩气的嗷嗷叫。
“你嗓子都哑了，还想吃辣啊。”墨云知倒是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得的很。
“哎呦，开饭了，怎么没叫我啊。”
赶着饭点来季妩小院蹭饭的某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惹妹妹不高兴了。
整顿饭，她都没搭理季恪轩。
季恪轩一直再想自己干了什么事，想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
“季兄，我们打算后天便出发。”墨云知对季恪轩说。
“后天？怎么这么快就出发，距离一试学院开学还有将近三个月啊。”季妩惊讶的说。
“话说，我们到底怎么去上京啊？”
她凑近墨云知，眨巴眨巴眼睛。
墨云知一转头，目光一下子便撞进了她像黑珍珠一样格外亮的瞳仁中，纯粹、清澈且温暖，他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墨云知不自然的转过头说：“我们这次有两条路径可供选择。”
“哪两条路啊？”
季妩见墨云知没有看自己，便把头探过去，找存在感。
更近了！
淡淡的草药味混合着一股幽香窜入他的鼻息，跟那天晚上的味道一样！
好好闻。
墨云知故作自然地将季妩地头推到一边去，接着说：“其中一条是从南黎山最左侧绕过去。南黎山虽有天堑之称，但最左侧的山脉相对较低，经过山路，抵达西府，再从西府到达上京。”
“第二条呢？”季妩问道。
不想爬山。
而且自己这个小身板也不适合爬山啊。
“第二条便是从南州南部的极南港出发，坐船到达东府，然后再从东府到上京。”
“那我们还是坐船吧。”季妩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决定了。
在季妩心中，只要不爬山怎么都是好的。
南州本就多山脉，平时出去游玩时的上下爬坡已经够她受的了。
“可以。”
墨云知也是打算选择第二条路。
季恪轩也觉得第二条路要稳妥些：“从这里到极南之港需要几天的路程，再加上海上的天气，南府的具体情况，这些都不能确定。提早出发，有备无患。”
说完发现季妩没看自己，哄着说：“再说了早点到南府，你不也能再南府多玩一阵子嘛，据说南府可是很繁荣的哦。”
季妩：好夹。
剩下的几天，季妩除了绣小黄荷包，就一直在收拾要带的东西。
毕竟人生第一次出远门，还是要好好准备哒！
临出发的前一夜，季妩终于完工了。献宝一样的带着小川冲去了镇南王府。
“给你”
她直接把荷包丢到了墨云知腿上，自信满满的等着夸奖。
“不错。”
墨云知很真诚的说。
小川：谁懂啊！好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