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坦白

    一路上静默无语,清禾只管走自己的并不似往日主动找话题,沈淮之沉默跟随,二人倒像强拼硬凑似的地走至烟竹巷。

    “我到了,多谢文公子。”清禾轻舒一口气,眼帘下垂,朝身后男子衣衫处道。

    “嗯。”沈淮之回道,抬眸见她打开门后低眉顺眼地说完便打算关上门。

    “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关门歇息了。”见沈淮之纹丝不动地站立于门口,叶清禾终是轻叹一口气,正眼瞧上眼前的男子问道。

    沈淮之见她眼神流转至自己,点了点摇头,眼眸猝然闪过一丝清禾还没抓到便消失不见的颤意,回道:“无事。”

    叶清禾一脸纳闷,利索“啪”地一声关上了门。自小爹爹也是教过的,男女无事不可共处一室,先前苍梧山一处是方便照顾他,现下人家已定亲预备娶妻了,自然不能再邀他入室。清禾这么想着,越觉得自己快速关门是正确的。可是阿娘也教过做人要懂得报恩,这文沅方才确实出手帮了自己,不若送点东西报答一下吧。清禾刚坐下又快速起身去房内寻东西。

    担心沈淮之走远,叶清禾迅速装好东西,往门外走去。不料一开门,先前挺拔身影依旧站立于原地。见她开门,眼眸微抬。

    “你怎么还在门口?……我的新香外面可是要排队才能买上,送你三包,感谢你今天相助之事。再给你三包是庆祝,恭喜……你得偿所愿,定亲成婚了。”清禾说完便将手中的东西塞入沈淮之怀中。

    沈淮之双手不自主接住,一股橙花香自袋中散出,他垂眸一扫,再抬眸却问道:“谁说我要成婚了?”

    “文沅公子定亲的大事上京城都快传遍了吧,我在制香阁都听到了,恭喜你呀!”清禾道。

    “我……没有。”沈淮之见清禾双手已然开始摆弄门闩,作势又要关门之状,无奈道完便快步走向院中圆桌,将东西放上。

    清禾一脸茫然地随手轻掩大门,转身对上那双深邃黑眸问道:“你们上京城也流行戏文里的被迫定亲成婚吗?”

    “清禾姑娘,我不是文沅。”沈淮之说完便轻闭双眸一息,袖间双手紧握,转瞬又睁开恢复锐利冷冽的黑眸继续道:“你也知道苍梧山遇见我那日有多凶险,要我命的人太多了。我这才隐姓埋名,实属无奈之举。”

    见清禾亮眸闪过一丝疑惑,他垂眸接着低声道:“这几日多次打搅你是为了追查当日给我下毒的真凶,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清禾一脸无措地站着听完结巴着道:“你……这是……道歉吗?”远处的暗线却心底大起波澜,不敢再听下去。杀伐果断的宣王,什么时候会低声下气请小娘子见谅,难怪墨柏大人再三交待要好生看着这叶姑娘,他的责任巨大啊!

    沈淮之抬眸点头,清禾流波一转,连忙问道:“那你是谁?”

    “沈淮之。”

    “沈淮之,沈淮之。”清禾轻念了二遍,没注意到眼前的宣王爷听到后眸光一闪,毕竟他自小到大极少听到别人直呼自己的大名。

    “沈淮之这个名字我怎么感觉有点熟悉?”清禾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脑袋飞速运转,继续问道:“沈好像是国姓吧?”得到沈淮之轻微点头,她接着问道:“那你跟皇帝什么关系啊?”她自小长于乡野,来上京城也只是数月,并没有特意去记住几位皇子名字。

    沈淮之见她正将茶盏往嘴边送,待那股细流进入脖颈他才缓缓开口道:“我父皇。”

    清禾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向沈淮之,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内心却在疯狂大叫:我居然认识皇子了,爹爹我出息了,阿娘他好俊!

    沈淮之原本以为叶清禾会指着自己大骂“骗人鬼”,却未曾设想过她知悉真相会紧盯着自己片刻都不放过,轻咳一声道:“清禾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知悉我的身份也不必拘于礼数,我们如平常处之即可。”

    清禾闻言回神,扭头向着月光,调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在上京城横着走了?”

    见她语气恢复往常,眉目间神采飞扬,沈淮之嘴角不经意间上扬。

    气氛正融洽之时,瞥见这桌上的东西,清禾冷不丁地问道:“我不太清楚你们这些皇家贵族的规矩,那我送给你的定亲香囊你还要吗?”

    沈淮之摇头道:“我迟早是要回封地的,并无成亲的想法。”

    叶清禾眉梢微扬,心想道,没定亲,有权势,这个沈淮之还是可以当朋友处之的。接着她便开始拿出自己送的香包,一一开始介绍这几日的收获。

    门外西边的林梢,明月高挂,透过枝叶的清辉洒满整个院落,静谧地铺泻在正在起兴高谈的叶清禾和正襟危坐倾听的沈淮之身上。

    今日刑部休沐,墨柏自晨间收到主子指令,去对着药方找精通毒药医理查明情况之后便一直忙到戌时方才回府。正欲往书房方向走去的墨柏与恰从书房出来的墨松撞上了。

    “主子不在,管事说爷下午便出府了。”墨松道。

    墨柏沉默片刻,转头往外走去。“哎……这是出府打算去哪?”墨松追问道,见墨柏没有反应,他心上一计,也跃步追上。一路到了烟竹巷,耳目都较常人灵敏的二人很快便在一处寻常门户口停下。

    “你再闻闻这香,怎么样?”清柔的女声响起,似含有期盼。

    “似是比方才浓郁许多。” 清冷的男声似是闻了许久,慎重回道。

    “好,我知道了。沈淮之,你再把那堆洋甘菊递给我。我跟你说………”女声还在继续说着,门外的二人自听到宣王名讳被这么直截了当地供她使唤便开始气息紧缩,猫着腰从门口退至暗处。

    “爷什么时候还会哄人了?爷的名讳谁敢这么使唤啊?墨松,我是不是在做梦?你掐我一下?”墨松一脸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王爷不亏是王爷,办完正事终于知道来找叶姑娘了。”墨柏一脸自豪道。

    夜色近朦胧,已沉浸在制香中的清禾丝毫不觉时间已消逝许久,沈淮之抬头看了看夜空,正色道:“清禾姑娘,今天那登徒子我明天便着人处理,上京城治安一向良好,出了这样的事我定会命各处严加守护。天色已晚,沈某先行告退。”

    清禾见他一副官话连篇,公事公办的正经模样,不觉“噗嗤”笑出来。

    “沈淮之。”清禾手中捻香动作不断,在沈淮之按上门闩之际又叫住了他,轻声道:“我很高兴能交到你这个朋友。”

    沈淮之闻言眸光霍然加深,转身回头,半暗的灯光交杂着透明月光,他站着门口,看向明眸善睐的清禾,弧线锋锐的轮廓晕染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薄唇微翘道:“我也是。”

    沿着空旷的巷陌走了片刻,墨松墨柏便现身,二人单膝下跪齐声道:“见过爷。”

    沈淮之眉峰如刃,一双黑眸冷冷清清,不带丝毫情绪道:“去刑部。”墨松纳闷朝墨柏望去,这么晚了,刑部有什么事?

    昏暗狭窄的牢房里,捂着右眼的男子精神已被折磨至极点,好不容易等到四周都静下来了他方敢入睡。须臾听到四周多了几处脚步声,再抬左眼却发现狱卒乍然出现,正开门准备拎他。

    自从知道自己被送到刑部他已经心神大乱,眼见自己又被拖出去,此时被绑至刑棍上他还不忘大喊:“冤枉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有钱……”

    墨柏见主子眉峰微聚,连忙上去堵上他的嘴。那白日闹事的风流公子此时血衣渐污,头发杂乱,面目恐惧,仅剩的左眼总算看清眼前主位上座的男子。白日在制香阁他便散发冷冽疏离的寒意,现下坐在那里,眸底深处全然是漫不经心,看似慵懒疏离,却有一股睥睨众生之气。

    “王爷,定州陈家,前日奉召入京,受封礼部员外郎……”听着墨松朗声宣告自己的家族身份,风流公子早已神色大变,意识到自己得罪的是上京城的宣王,他左眼怒充,欲大喊求饶,全力挣扎。

    奈何一声“按罪处理吧!”自沈淮之口中吐出后陈家公子眼前便出现二个狱卒,眉目狰狞,手持皮鞭等刑具,其中一位胳膊高高地扬起,呼啸而出的鞭痛席卷而来,他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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