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观礼

    直到关上房门,原本得意洋洋的娇脸此时方皱成一堆。

    这个文沅到底怎么回事?他到底知不知道七夕约小娘子的意义?清禾坐定心想道。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她又回想起山腰看烟火的文沅,少年眉目似乎携有温情。接着想到山脚下小人儿的那句“你的小娘子”,她就不禁攥紧衣袖,他文沅那时候是什么表情去了?

    清禾耳珠泛红,他好像没有反对吧!可是,清禾一脸茫然失措的回想起弘法寺前的对话,他究竟是不信还是就想着享齐人之福,亦或妻妾成群?内心在不断激烈斗争的清禾一夜就这么患得患失地入眠。

    另一边的墨柏正在询问二盏提灯安置何处时,沈淮之一脸常色地回道:“随意。”

    见自家主子匆匆离去,并不在意灯的去向,墨柏还是嘱咐管事收好放入库房。

    纠结几日的清禾见宣王府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决定放下情爱,集中火力制香。她想给自己租一间大的房屋,专门供出一间房来制香。覃娘子知晓后热情帮她看房,多处走访之后终于定下西街烟竹巷的一间小屋。

    这里离红颜巷走路要半个时辰,租金因为地僻人静只收一两一月。清禾乍一听觉得偏贵,可是覃娘子常居上京,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市场租价。清禾算了算自己所剩钱两,一路从沧州游玩过来本就所剩无几,只有制香阁的工钱在支撑着她的日常。难怪爹爹阿娘不愿意下山,她心想道,自己还是要回苍梧山的,就让这上京赚的钱两留在上京花吧。

    找了个空闲日,她请假打理自己在上京的正式住所。

    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空墙,她去集市上买来垂花绿柳栽种其前,粉墙环互,绿竹周垂,一进门便觉赏心悦目。想着夏日消暑,她咬咬牙把一尊云石流水小假山购至西面,如此点缀,倒是幽静美好。西面的一屋是二进卧室,打开卧堂窗,极目远眺也能瞥见一点景山痕迹。进门榻边便是窗,细雕镂花拦着灼日,印下一片旖旎风光。她将一应制香用具摆置好,请了木工在堂见穿了流苏幕布,点燃熏香,一股细烟自中袅袅升起。

    某日深夜酉时,暗线蒙头疾步前往书房交差,却发现王爷书房的灯还在闪烁。犹豫间他推门而入,发现王爷正聚精会神饱览古籍,暗线肃然起敬。于是他越发恭敬地将信封置于书桌的右侧,轻步退下,关门的瞬间他透过书灯似乎看见书的影子被拉长了。

    翌日酉时,暗线又至,书房依旧灯火通明。只是这回主子却在他关门的瞬间叫住了他。

    “明天将这封信送至她手中。”上位者低沉的声音半晌之后响起,他忙弯腰接过。

    “此香前中后各有其调,可取。”清禾今日到了制香阁便收到没头没尾地一封信,看这字迹磅礴大气,似是男子书写。她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谁啊?都不署名?写的什么意思啊?”便扔在一边,不再拿起。

    不远处的暗线根据唇语如实记录。

    墨柏觉得近来主子总是盯着他写讯词,有时候墨松执笔记事主子都会状似无意地扫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清禾埋头制香终于在七月底有了新的进展,她暗自道自己这是情场失意,商场得意。这款新香覃娘子给它取名叫陌上玉,它初闻是清新柑橘水味,过了一刻钟便是生姜混杂着芫荽的幽深,至暮色变成麝香与雪松之冷香。

    香坊那边已赶出不少辅料,“桃花运” 存量足够,清禾便将这款陌上玉与七夕的桃花运配套推出,寓其爱意共沉沦。

    消息一出,众人发现没有限购,纷纷好奇前来。听着那“爱意共沉沦”之句,怀春少女不免唱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谁人又能逃出这爱的沉沦呢?清禾已经成功抓住小娘子们的心思,众人开始正视覃娘子身边这位叶娘子。

    酷热的七月终于过去,八月初上京城迎来了举国同庆的太子大婚。红锦毯自遍布红绸锦色的梁府一路铺至红艳华丽的东宫,仕女们在太子妃预走的道路不断撒花,娇羞的梁知容一声红衣搭上太子温热的大手。十里红妆,马车井然有序,观礼的人群摩肩接踵。

    黄昏悄然降临,沈淮之随众兄弟一同观礼。今日的太子大哥一声红袍,尽显皇家风范,举手投足皆是温意。文皇后喜上眉梢,眼角藏不住的欣慰。

    沈淮之不知怎地想起文皇后前几日突然问他怎么换新香了这件事,母后似乎觉得他也到了该定亲的年龄了。看着眼前的父皇母后相敬如宾,大哥大嫂新婚燕尔,沈淮脑海中闪过前所未有的疑惑:他的身边,一定要站着这么一个人吗?

    那日文皇后见他默然不作声,命女官速速取来仕女图一一罗列。清丽脱俗的少女,文采斐然的才女,花容至艳的贵女,身姿矫健的武女,端庄大气的姑娘,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却都没让他眼眸未动。

    文皇后抚眉轻问:“淮之,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沈淮之心中未定,他推托道:“儿臣自小习武,在军中长大,等大哥坐稳储位,儿臣便回海州戍边。那时再说吧!”

    文皇后泪从中来,小儿子抓周抓的便是皇上的尚方宝剑,自小便爱往武场跑她是知道的。长子从文,幼子尚武,各得其所。当年她看着九岁的淮之毅然向他的父皇请辞想随海州老将军入伍戍边时,她心中纵有万分不舍,也拂不过其诚,允之。这一去就是五年,到十四岁奉召入京,眉眼已然冷冽疏离的幼子竟然选择进刑部,后宫不可干涉朝政,她默默地看着昔日的小男孩成长为执掌一方的统帅。

    她在深宫一望到头,长子身在其位,只一个幼子,她希望能得偿所愿。沧州意外之伤长子和丈夫都瞒着她,她还是御医复诊后才得知消息。身为皇家子嗣,未来要面临的风风雨雨她比谁都要清楚,只是这一次,身为母亲的她想多个人陪在他身边疼他,替他吹散眉间的清冷,与他共日昏。

    “为人父母,自是希望儿女安好。母后只希望今后你们夫妻二人同舟共济,共渡风雨。”翌日太子携太子妃前来中宫,文皇后语重心长道。

    “母后放心,儿臣与知容情投意合,定不负母后一番苦心。”太子说完便扶起娇妻,朝端坐左侧的沈淮之问道:“淮之也到时候定亲了吧,听说母后挑的你都不满意?”

    沈淮之面不改色地将当天说给文皇后的话重复一遍后不管太子如何问好都一言不发,文皇后见状又是轻揉眉心。

    当夜月黑风高之时,沈淮之双足轻盈一落至西街烟竹巷某户。

    屋内叶清禾正冥思苦想如何提香,往日的神采迫近殆尽,精力消无,她不禁起身奔向床边枕头闷头大喊:“啊啊啊啊啊!”片刻又重整旗鼓,起身回榻继续调制。沈淮之冷眼旁观着她泪眼婆娑,鼻涕泗流,手上却越发用力。

    “乱我心绪者,必立斩!”不知过了多久,叶清禾忽地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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