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听没听说，咱们集团伦敦那个项目丢了。”
“集团这么大，一个分公司的项目又影响不到咱们。”
“还以为小许总出马，肯定十拿九稳呢！”
“怎么，你要脱粉了？”
“别瞎说，怎么可能！就算……”
三个小秘书在洽谈室边的茶水间候着，见没人召唤忍不住聊起了八卦。正嬉笑着，门口响起一道清亮的男声：“说我坏话呢？”慵懒的声调似笑非笑。
三人慌忙转身，其中一人杯子里的水差点就洒了全身。
“没事吧。”男人轻声询问。
“小许总，你吓死我们了！”。
眼前的人不正是她们刚刚的八卦对象，明坤集团副董事长的儿子许翊和。她们的老板的表哥兼好基友，目前管着集团旗下的一个投资公司。
“让你们大白天的背后说人。”许翊和柔声嗔怪，一边顺手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
“谢谢。一大早就来找我们老板呀？”
“是啊，看我多落魄。来求安慰呀。”他两手一摊，无奈地说。
女生们早习惯了他嘴里没一句正经，但难得眼前这位阔少爷一点架子都没有，大家也就愿意多贫上几句。”这点小挫折，怎么难得倒您呢！小许总还是一如既往的玉树临风。”
“呐，巧克力，机场买的。跟你们的嘴一样甜。”
“谢谢许总……哎？！”聊得正欢，洽谈室里突然传出劈里啪啦的一阵声响，像是谁把房间拆了似的。
几人面面相觑，敛了气息。
“砰————”又是一声巨响，门从里面被打开，沈扶京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冲出了会议室，还迎面对上了几人惊讶的眼神。
许翊和没皮没脸地挂上了个讨好的笑容，恭敬地问了声“大伯好。”却换来了男人的一声怒哼。
紧接着，沈昭南也从房内缓步走来，面上却平静无波，好像刚结束了一场无比和谐的对谈。
“还得是我们沈总，最温柔，脾气最好了！”站在许翊和身侧的秘书两眼放光，甜柔的声音响起。
“比我还好？”许翊和戏谑地问。
“都好都好”，女人看了眼手里刚刚得的贿赂，甜甜一笑。
“找人打扫一下吧，有点麻烦。”沈昭南走近吩咐道，还回头看了一眼。洽谈室里茶杯碎片、文件资料狼藉满地，办公椅摔得四仰八叉……
“嗯嗯，马上去办。”秘书们连连答应，小跑着张罗去了。
许翊和斜倚着吧台，肆意打量起了面前波澜不惊的好兄弟，好像天大的事都掀不起他的情绪。除了那个女人。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啧出声：“啧，刚刚这是怎么了？”
“还能有什么，为了手里的股份和发配分公司的事。”沈昭南漫不经心地回答，走向吧台，颇有闲情逸致地当起了咖啡师。
许翊和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若有所思，终是蹙眉开了口：“你也别太赶尽杀绝了。”
“怎么？嫌我太狠了”，他温柔一笑，递过去一杯咖啡，“尝尝”。又拿起自己面前的抿了一口。
“哎……这就是传说中，看狗都深情的眼神么？”许翊和挑眉调侃道。
“你想说自己……是狗？
”咳，不不不……我是想说，现在也算大局初定了，你们家长房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毕竟锦衣玉食了一辈子的……”
“你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帮他们说话的？”
“不是不是……你妈……我是说姑姑，她不是……”
“回房里说吧。”沈昭南打断。
一进门，许翊和就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的办公室。
“说吧，找我什么事？”
“姑姑最近盯你盯得挺紧的吧？……要帮忙记得说一声。反正他们是懒得管我了，多训几顿我扛得住。”
沈昭南闻言看向桌上的全家福，目光在他哥哥的脸上停留了两秒，轻轻一哂：“她盯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到底找我什么事？磨磨蹭蹭的……不说，我忙去了？”
“哎，别啊！”许翊和坐直了身子，无意间瞥见了文件下压着的杂志，也就放心地开了口，“还不是见伊明妹妹回来了，不放心你么。”
见男人没什么反应，许翊和又自顾自地继续说：“别说我对兄弟不好啊，我可是为了你去查的一手资料！伊明这回是要常驻京城了，为了BIOSTAR的融资和她在京城的研究所。几个以前跟过伊教授的科学家都已经陆续跳槽过去了。还有些在奥瑞的老人，也过去了。这你应该比我清楚。”
“嗯。”
“还有个叫陈思捷的，跟她关系可不一般。他是跟着伊明一起，从伦敦的研究所回来的。你小心提防着点，要有对手了！”
“不是他。”
“什么？”
“对手，不是他。”沈昭南闭了闭眼，神色虽没什么变化，轻颤的睫毛和微微发白的指尖却出卖了他。
“果然，她的任何一点消息都能让你变得……不像你了。”
“也许，那才是真的我呢？”沈昭南起身，指尖轻抚过相框，若有所思。
***
几日后，凌晨。
街上的霓虹兹兹拉拉的，陆续开始熄灭，高耸入云的写字楼还零星闪着些煞白的灯光。
一顶层会议室的落地窗前，伊明一身黑裙，正随意地倚靠在桌边，白皙修长的手指快速翻阅着一打A4文件。室内光线沉静克制，大屏幕上播放着最新的企业宣传片，明明灭灭，衬得她一如窗外的月色温柔清贵。
“伊明姐，觉得ok嘛？”陈思捷端着两杯水回到了会议室。
“不错。像奥瑞这种大公司，很容易被自己以往的成绩和路数限制住。像这种变革性的技术，才是BIOSTAR的核心使命”，她目光扫过纸上一排数据，顿了顿，双眸微抬看向了面前的人。
她嘴角荡开了一抹笑意，一侧的酒窝若隐若现，甚是好看：“双管齐下，实验室里的靶点药物结构编辑，和商业市场上戏剧性的包装，缺一不可……大致策略就先这么定了，之后我们俩分头行动。”
陈思捷难得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顺着她的话说：“好！融资宣传这些我是不行，实验室里的事情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先休息两天吧，最近连轴转，辛苦你了。”
“总算是有点阶段性成果，能喘口气了。您也给自己放天假吧。”
伊明摆手，刚想婉拒，手机屏幕突然闪动，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
“现在的广告推销还真是跟我们一样敬业”，她暗暗吐槽，本想挂断，手指却鬼使神差地按向了绿色。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迷醉的音乐。
“喂？”她疑惑开口，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好，我们这里是Amber酒吧，有位先生喝多了，让我联系您。”
“打错了。”
刚想挂断，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些朦胧，“伊明……”
真的是他。
“沈先生，找我什么事？”伊明语气略带嘲弄。
“我想见你。”
“我今天又看见你和他在一起了……”
电话那头男人低哑呢喃着，显然是醉了。
“你喝多了，要我帮你联系许翊和么？或者其他什么人？”
“我想见你，就一次，最后一次……”沈昭南语气恳切，混着鼻音，听起来酥酥麻麻的。
伊明心中防备，微微蹙眉，没有答话。
“我很难过。”
伊明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下来：“好，你把电话给Bartender。”
挂了电话，她拿起车钥匙就往目的地奔去。心下自嘲，刚提的新车，就要去接一个醉鬼，已经能预见会发生点什么悲剧了。
坐上驾驶座，伊明还不禁对着崭新的方向盘低喃了一声对不起。
Amber的位置离她办公室不算太远，一路上的红灯却让她心绪不宁，越想越不对劲。沈昭南怎么会一个人喝醉？找谁不好非要找自己去接人？他还能跟Bartender背出自己的手机号码？……
她越想越懊悔，感觉自己又要被这人耍了。刚想折返，Amber的店招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算了，来都来了。”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酒吧不大，是很有品味的威士忌吧。而且，半夜三更还人满为患。伊明四下寻找，频频侧身躲开或聚坐或斜倚在吧台倾谈的男男女女，却没见到沈昭南的身影。
迷醉的音乐里，灯光变幻着色彩，烟雾迷蒙间，像是要将此刻的时间凝固。女人在暧昧的场域间来回游移，终于在里间小吧台的一角，找到了趴着的醉鬼。
伊明缓步靠近，酒吧的氛围灯由红转绿又变成了黄色。高饱和的色调下，这里的空间显得有些恍惚。像是被浓稠的欲望挤压着，渗出了暧昧的情愫和隐秘的思绪，粘稠又阴暗。
男人臂弯里露出的侧脸，在光影的覆盖下，有一种颓丧的失重感。
眼前的一切如电影画面定格在了伊明的双眸。她没有开口叫他，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沈昭南发丝凌乱，刀削般的侧脸轮廓分明，看起来，迷茫又决绝。
伊明见过冷漠的他，阴狠的他，温柔克制的他……而此刻，眼前的男人好像剥离了身上一层又一层的伪装，露出了柔软细嫩的皮肤，隐约可见底下流动着的……虚弱的生命力。
正巧这时，身侧走来了一个没眼力见的男人。
“美女，来喝酒啊？”
“嗯，麻烦让让。”
“不麻烦。”男人嘴上说着一套，手上动作却相反，抬手就想搂上伊明的肩膀。
女人反手扣住了他企图靠近的手腕，用力一翻，将人推向了小吧台。
“艹！”，男人的腰腹摔向边上无人的吧台座椅，痛骂一句，手在台面慌忙一撑，接连碰到了几个排列整齐的空杯。
“哗啦———”，玻璃碰撞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呵，脾气挺烈啊！知不知道……”男人火冒三丈，还要起身靠近，只听身后不远处又传来一声脆裂的声响。
“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