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属

    通草花制作技艺繁杂,可千万年不腐不败,周景让送此花作为贺礼,可见其用心。

    “明黄色的牡丹,倒是少见。”沈晏勾唇一笑,“放到我房里吧。”

    “殿下——”文容生性谨慎,犹豫的问了句沈晏,“此花颜色恐为不妥,若是叫旁人瞧见——”

    沈晏凤眸一抬,也不避讳:“瞧见就瞧见了,我本来就有这个意思。”

    文容垂首:“是,奴婢这就移到内间去。”

    沈晏将手中的贺礼放下,对文玉道:“今晚我出府一趟,你们守着,不必声张。若是有人问起,就回我睡熟了。”

    “是。殿下要不要带人?”文玉应下,而又询问。

    沈晏沉吟不语,末了又说:“不必了,我身手也不弱于他。”

    文玉闻言垂首轻笑,心中又觉得骄傲起来。自家殿下从小被先帝教养,一行一举皆是帝王风范。又有前内阁次辅、吏部尚书顾三平教导策论、诗文,更有定北王萧湛旭、平西王江怀烬亲自教习步射、武艺,哪怕是说一句文韬武略,天之骄女都不为过。

    “那殿下要注意安全。”文玉为沈晏更衣,又叮嘱道。

    沈晏嗯了一声,带上了斗篷的帽子,趁着夜色消失在街道里。

    零星点缀,夜色重重。沈晏极其轻快的翻过镇南侯府的墙,稳稳落地。

    “殿下夜闯臣子家宅,传出去可不好听。”

    沈晏眼前出现一双墨色锦鞋,她往上看去,刚好对上周景让那双含着戏谑的眼睛。

    沈晏直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浑不在意的笑着对周景让回答:“传出去就传出去了,大不了我让父皇下旨收你做男宠。”

    “我难道只配做表妹的男宠么?”周景让凑近到沈晏眼前,呼吸喷洒在沈晏的脸上。语气暧昧,连表妹都叫起来了。

    沈晏推开周景让,笑的张扬:“小侯爷,本殿的男宠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

    周景让点点头,混不吝的道:“那我多谢殿下提携了。”

    沈晏终于发现她跟混球不能好好说话,于是问:“小侯爷让我来侯府,究竟有什么要事和我说。”

    “殿下好聪明。”周景让夸赞道,但却没说是什么事,只问,“那牡丹花,公主可喜欢。”

    “颜色我喜欢,花也喜欢。”沈晏没有隐瞒。

    “那送花的人,殿下就不喜欢吗?”

    沈晏看着周景让,没说话。那意思很明显了:再不说把你家拆了。

    周景让只好闭嘴,回归正经:“殿下的玉佩很好看。”

    沈晏跟不上周景让跳脱的话语,只是手却抚摸着腰间坠着的玉佩。沈晏的丹凤眼如同刚出鞘的剑一样,锋利的目光移到周景让的眼眸中:“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闻先帝曾为太子时,创立一支私兵,名曰龙栖。能调动龙栖卫的玉佩,则被先帝当作定情物赠给了还是太子正妃的魏太后。”周景让不慌不忙的说出玉佩的来历,“臣斗胆猜测,殿下腰间的这枚玉佩,应当就是可以调动龙栖卫的那枚。”

    沈晏抽出匕首,刀光闪人,片刻之间沈晏手持匕首抵在周景让的喉咙处:“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景让也不害怕,混球一般笑着:“我还知道,顾三平没死,还曾当过殿下的老师。”

    沈晏瞳孔猛然增大,周景让将沈晏抵在他喉咙处的匕首推了推接着说:“殿下,两年前在荆南,顾三平救过我的命。他是我恩人,我们是一家人。”

    “你打量着蒙我呢?”沈晏嗤笑一声,匕首又抵回原处,“你说他是你恩人他就是你恩人了?”

    “诶,好好说话呢。殿下又动刀子又动嘴皮子,这可不好。”周景让推了推匕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递给沈晏,“信不信都由殿下。”

    沈晏一只手握着匕首,一只手抖开信纸。上面赫然是顾三平的字迹,末尾盖的是顾三平的私印。

    “我没骗你吧。”周景让说着,推了推匕首,“把这东西收了,你一使劲我可真就交代在这儿了。”

    沈晏将匕首拿开,周景让伸手摸了下脖子,指头上细细粘着点血。

    “最狠不过妇人心啊,殿下。”周景让打浑,笑得吊儿郎当。

    “我不比小侯爷,父母恩爱,姊妹相亲。”沈晏拿着丝帕擦着匕首上浅淡的血迹,“我如果不狠,当年就得死在去玉蓯山的路上了。”

    “说吧,先生在哪儿?”沈晏抬眼问他。

    周景让大方坦荡的回答:“我不知道。”

    沈晏:“?”

    “你在给我说一遍?”沈晏作势拔匕首。

    周景让见状连忙按住沈晏的手腕,笑嘻嘻的说:“我真不知道。荆南一遇不过五个月,他走的安静,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荆南的。”

    沈晏沉默不语,好久,她才说:“我寻了先生很久,我怕……”

    她音落竟带了哭腔,周景让走上前去轻拍了拍她的肩:“殿下,莫哭。”

    月光洋洋的洒在沈晏身上,往日人前的矜贵与清傲碎了一地,让人瞧出一点可怜的味道来。

    周景让突然很想抱抱她。

    阿姊未出阁前极爱抱他,她说,自己身上有荆南阳光的味道,闻了抱了,让人觉得安心又踏实,什么烦恼和苦闷都烟消云散了。

    可是如今他久居京都,晒在身上的是京都的太阳,没有荆南的味道。

    他也想家了。

    沈晏擦了擦眼泪,眼框还红着,如同菩萨落泪,我见犹怜。

    “殿下哭鼻子我也看见了。”周景让嬉笑着,又吊儿郎当起来。

    “我既立了字状,镇南侯麾下二十万大军敬听殿下调遣。从此,我周景让就是殿下的人。”周景让说得珍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助殿下坐高堂,殿下助我还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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