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

    雨过天晴,春央宫外院里栽的花零落在地上的残水里。

    昨夜一场雨,把沈晏浇了个透。她身体本就不好,就算喝了姜汤也没什么用处。

    所以,她病倒了。

    鸢飞抱着剑,站在沈晏床前,瞥着嘴对文容说:“文容阿姊,你怎么照顾的殿下?怎么我们都没事,就殿下发热得如此厉害?”

    “殿下之前落下的病根本就没好全,昨日又淋了雨,她不发热谁发热?”文容浸了块凉水帕子,轻轻地敷在沈晏的额头上,“诶,我叫文玉去太医院请林院首,怎么还没来?”

    话音将落,文玉便推开雕花门:“来了来了。”

    说话间,文玉身后跟着一位身着宋锦白色绣山茶纹春衫的女子。长得也是眼波流转、杏眼桃腮。只是眉眼处不同于一般女子,多了几分坚韧与清孤。

    文容看向她,自然是瞧出来了这女子气质的不同,她试探的问:“这位姑娘是……?”

    “林院首去给圣上请平安脉,无法前来为殿下诊治。这是林院首的长女,林观棋。林姑娘深得林院首真传,她来也是一样的。”文玉解释道。

    文容闻言放下心来,她笑着说:“原是林姑娘,是奴眼拙。若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林观棋也没在意,只快步走向沈晏,伸手搭住她的脉搏,一边诊脉一边问:“殿下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

    “今日卯正时就开始发热了,那时奴为殿下敷了冷帕子。因为殿下一向身子虚弱,未敢用药。”文容回答。

    “无甚大碍,大概是昨日淋雨,晚上受凉的缘故,只是普通风寒而已。不过,我之前在父亲那里看到过殿下的病录,记得殿下身子不好。像这样的小病,她好得也许会慢些。如今先用冷帕子敷着,等会儿我给开药,还麻烦这位女侍去太医院抓药。”

    “不敢,多谢林姑娘。”文容连忙行礼,随她一起出去抓药。

    刚一出门,文容便看见周景让倚在窗边,俊眉朗目间还含着笑意,更让人觉得他放肆狂傲。

    “小侯爷?”文容没想到周景让会出现在春央宫里,“小侯爷前来是有什么事找我家殿下吗?”

    周景让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狭长的桃花眼里露着笑:“没什么事。不过今日进宫给姨母请安时,听闻临安公主生病,姨母放心不下,特遣我来照看。”

    文容心想,周景让虽然也算得上是自家殿下的表哥,可淑贵妃怎么会让他来照看殿下呢?

    或许,是她想多了?

    见文容不说话,周景让便猜到文容心中所想。他弯下腰,与文容平视:“文容姑娘放心,若非你家殿下邀请,我绝不踏进内殿半步。只是姨母牵挂她,自己又来不了,心里放不下。我来,只是想让姨母心安。”

    “奴明白,那就麻烦小侯爷了。”文容见状,也没在多说什么,行礼后便拿着药方去抓药了。

    “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还什么‘若非你家殿下邀请,我绝不踏进内殿半步’。怎么,你是哪儿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让被先帝娇生惯养的嫡公主青睐吗?”

    周景让眯着眼看着一脸鄙夷的林观棋,笑的极其恣意:“小爷我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虽无太多过人之处,但想要得到公主青睐那还是可以的。”

    听言,林观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周景让!你不会……不会想要尚公主吧?!”

    “你真想让你爹打死你啊!”

    周景让:……

    ———

    半个时辰后,药已煎好,沈晏也悠悠转醒。林观棋站在她床边:“殿下觉得好些了没有?”

    沈晏被吓了一跳,盯着她道:“尚可……我瞧着姑娘面生,是太医院新来的医女吗?”

    “殿下说笑了,若是太医院收女子那就好了。家父是太医院院首之一,林青山。”林观棋莞尔,轻声说道,“殿下将药喝了吧。”

    沈晏接过药碗,连瞧都没仔细瞧,仰头便将碗中黑漆漆的药一饮而尽。

    沈晏又看向林观棋,温柔的问:“林姑娘名字是什么呢?”

    “林观棋。”

    沈晏思索着,“是‘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观棋吗?”

    林观棋杏眼弯弯:“殿下猜的不错,正是这个观棋。”

    “我幼时说话晚,母亲以为我是个哑巴,父亲便为我改了’观棋‘这个名字。”林观棋解释说,“哪曾想我四岁时就开口说话了,当时把我母亲吓了一跳,眼泪都掉下来了。”

    沈晏微微笑着:“很好的名字。”

    “表妹的名字也好听。河清海晏,日日平安。”

    林观棋和沈晏望向门外,只见日光透过门打开的缝隙泄在地上,周景让逆着阳光走进来,恍若谪仙。

    “你不是说你不进来吗?”林观棋鄙夷的问。

    “再怎么说殿下也算是我的表妹,你医术不精,万一把我表妹治坏了怎么办?”周景让坦然自若地说,“姨母让我来守着表妹,那我自然要仔细看着了。”

    林观棋:……你想尚公主就直说,别侮辱我的医术。

    沈晏:其实也不必如此仔细……

    周景让忽略林观棋一脸嫌弃的表情,笑的意气风发地对沈晏说:“表妹好些没?”

    沈晏对上周景让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眸,眼尾狭长上扬,眼睛亮亮的,好像天上的星星住在里边一样。

    他今天穿的玄色绣竹纹春衫,颜色很衬他。沈晏想。

    他好像很喜欢竹子。

    她也挺喜欢的,但她更喜欢牡丹花。

    沈晏弯了凤眼,乖巧回答:“多谢小侯爷关心,我现在好多了。”

    周景让听到沈晏对他的称呼,一下子就想到当初第一次在景泰宫见面时的场景。他食指碰了碰鼻尖,尴尬一笑。

    “听姨母说,过几日表妹就要出宫去住了?挑得是哪里的地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很乐意代劳。”周景让继续道。

    “永亲王府。”沈晏言简意赅,“我向父皇求来了永亲王府,过几日修葺一下,能住人便可。”

    周景让闻言双眸微沉,但很快遮掩过去。

    “永亲王府啊……表妹怎么住哪里?”周景让问。

    “若是国库充盈,我自然会建府。可如今边疆不定,国库空虚,我更不应该为此伤财劳民。”沈晏回答,“碰巧,护国寺的道然大师说永亲王府有佛光环绕,受佛祖庇佑。说不定我住进去,身子就好些了。”

    “原来殿下还信神佛之说吗?”一直未说话的林观棋出口问道。

    沈晏眼眸低垂,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未知苦楚,不信神佛。”

    她也曾在一个雪夜里,跪求满殿神佛,佑疼她护她之人病灾痊愈。也愿意用全部的寿元,换他一半平安无病的寿命。只可惜,求神佛显灵的人太多,神佛没听到她的恳求。

    从那一天开始,她再也不信神佛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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