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存在于Alpha染色体内的附加基因,通常在三十岁以后会出现细胞二次分化,有助于少数Alpha分化成Enigma,可是概率很低。”
苏澜声继续说:“还有少数群体,出生前就在母体内激素变异,各项指标比较接近Omega ,但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Enigma。你怀里那个就是,他符合南氏集团继承人的所有标准,这一点出生就决定了。”
“很可惜,”苏澜声冷冷地说,“我容不下他。”
南羚的心提到嗓子眼,“你想做什么?”
“没有人能控制得了Enigma,这孩子是个意外,如果让南风野知道了,那南氏家族从此以后,就要改姓了。”苏澜声面无表情地掐住那软绵绵的脖子,眼神十分冰冷,那一瞬间,南羚毫不怀疑他是认真的。
“我的东西,不可能和别人分享。”
意识到苏澜声要做什么,南羚立马喊出来:“不要!”紧接着死死抓住苏澜声,“不可以!”
“放手!”
“不——”
“南羚,放手!”
苏澜声置若罔闻,南羚也不肯退让,二人抢夺一个,推推搡搡地撞到小推车,吵醒了旁边的婴儿,激起一片哭嚎。
二人狼狈地分开,南羚挨了一脚,苏澜声也没有占到便宜,都把对方弄得挺疼,但苏澜声眼里更多的是震惊。
“南羚,你,你要阻止我?”
“澜声,你在想什么,你疯了吗?他只是个婴儿,他做错了什么!”
“他的存在就是错!”苏澜声推开南羚,“他体内的基因决定了我们会将来你死我活,等他长大,会夺走一切,所有南家的一切,都会和我争。”
“南家重要吗?”
望着这个至今都无比天真的Omega,苏澜声苦笑一声:“不重要,我曾经也认为不重要,但当我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被侮辱折磨,而自己只能像条丧家犬一样冲着南风野叫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时候我就觉得,抓住自己应得的东西,没什么不好。”他越说,攥着南羚胳膊的手就越紧,南羚甚至能听到他后槽牙的嘎吱声。
看着苏澜声隐忍中带有几分狰狞的脸,南羚感觉心里不是滋味,她推开苏澜声,揉着发烫的胳膊,怒视着自己的Alpha,摇了摇头,眼泪出来了。
在西海港失联那段时间,被南风野囚禁威胁,打到流产,昏迷的时候被基朗教官注射了药,还反复遭到羞辱和殴打。
慕教官和光杀手在监房打架那天信息素味道格外重,苏澜声不可能闻不到,只是看着南羚憔悴的样子,还是忍住怒火,没有多问。
可只有南羚自己知道,她是用怎么样的意志力才撑下来的,她都不敢想。若不是惦念着苏澜声,恐怕已经自我了结了。
如果早点解释,会不会好一些。
“澜声,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
“……”你分明就是在生气。
南羚一颗心被碾得稀碎,仿佛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她鼓起勇气,“是我的错,如果我听话,没有跑出去,没有想……弄掉孩子,就不会遇到爸爸了。澜声,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我,我是无心的。”
“是,你是无心,你每次都无心,然后出了事就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南羚,我真的很累,我受够了!你真的是……唔,啊啊——!”
“澜声,澜声,你怎么了!”
苏澜声情绪过于激动,谁知用力过猛,手臂上的伤口被撕裂了……
看到苏澜声额角冒汗,南羚立刻去扶。
“澜声,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他推开她,“你走开。”
南羚不松,目光在苏澜声脸上定住,手上却不退让。
良久,苏澜声疼得虚脱了,没有力气再跟她耗,只好送开了手,任由南羚把一圈圈纱布从他手臂上拆掉。
殷红的血包裹在层层剥离的白纱布内,变得越来越鲜艳,越来越刺眼,整个过程南羚是面无表情的,宛如一个无情的拆纱布机器。
苏澜声觉得很不舒服,低声说道:“别动了。”
“……什么?”
“我说别动了。”
“疼吗。”南羚眼角红了,鼻子直抽抽。
“一点……一点点疼。”
“这是你给我吃的兔肉吗?”
苏澜声默默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眼泪一滴滴落在血染的纱布上,即使早有猜到,但事实摆在眼前时,少女的心还是活生生绞在了一起,从来没发现,原来鲜血能如此刺眼,甚至让人窒息到说不出话。
她知道苏澜声爱她,只是没有料到竟然会爱她到这个地步。
荒野失联的那几天苏澜声也是又饥又渴,却还要照顾一个拖油瓶。
南羚不敢想象苏澜声是如何割掉自己的皮肤,看着自己温热的血淌出来,生生剜掉一块肉,是怎样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做到。
那得有多疼!
她的澜声得多疼!!
刚出院的那几天,她一直追着梁若天问澜声去哪了,她想到了澜声可能伤得很重,可事实却比她想的还要残忍。
苏澜声确实残忍,不仅烧了父亲的集中营,还为了扳倒挪卡,不惜伤害光杀手,亲生母亲去世时没有流一滴眼泪,满脑子算计着遗产分配。
但南羚知道,就是这个人,为了带自己离开星阅,以身犯险在财阀面前签下死亡契约,最后弄得一身伤,在她洗标记后夜以继日地照顾,甚至为她割肉。
苏澜声说得没错,她确实无心,她永远在为无心买单,因为潜意识里清楚有人替自己付出代价。她真的是个麻烦的Omega。
“我们去找医生,再包扎一下。”南羚像安抚小狗那样,拍了拍苏澜声的脑袋,双手扶着他的脸在鼻子上亲了亲,“乖。”
“谁在那里?”
二人一顿,突然发现他们在婴儿房吵闹了半天,屋里的哭声已经变了调,而他俩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些婴儿才那么小,会不会被信息素伤到。
南羚看着一堆粉嘟嘟的肉团子,思忖着刚才他们闹了多久,三分钟,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
一个身穿病号服的女人走进婴儿房,能看出来是个Omega,她很虚弱,后颈散发的椰奶香很淡很淡。
“温阿姨。”
“你叫她什么?”南羚瞪了苏澜声一眼,看向温羊,实在不敢相信。
温羊抱过孩子,双眼无神地看着苏澜声,语气很淡很缓:“澜声,你要杀死你弟弟吗?”
苏澜声收敛了一身戾气,也收了收信息素,免得伤到产妇和婴儿。
南羚眼里写满了疑惑,“您是……”
温羊将孩子往怀里带了带,走出了婴儿房,二人对视一眼,跟着她出去了。
病房里,温羊拍着婴儿的屁股,等哄孩子睡下,才开始对他们讲话,“澜声,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爸爸允许吗?”
“……”苏澜声说,“能不提他吗?”
温羊叹了口气,道:“你爸爸总能抓到你的,你能跑到哪,还是回去吧。”
“温阿姨,又怀孕了?看来,你现在在南风野那里很受宠。不过你太恋爱脑了,永远比不上苏漫在南风野心中的份量,没办法,男人都是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
“噢,差点忘了。还记得她吗?”苏澜声一把拽过南羚,“他也是你的女儿。”
温羊沉默了半响,微微回眸,上下打量着自己曾十月怀胎生下的Omega,眼神却是陌生又冰冷,她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你们走吧。”
苏澜声脸一变,皱眉说道:“阿姨,你是认真的吗?”
温羊盯着床上犹如小玩偶的婴孩,淡淡地说:“除了这个小的,我就只有温妮一个孩子。”
苏澜声刚要开口,被南羚拉住了。
“你受伤了,我带你去上药,走吧。”
病房里,Beta护士精心给患者擦药,苏澜声问南羚:“你害怕面对她?”
“没有。”
苏澜声眯起眼,搂着南羚的腰抱到跟前,勾起她的下巴:“说实话。”
南羚想扒开他的手,又扒不开,索性由他去了。
“没什么可说的,我从小是爸爸在带,跟妈妈很疏远,她不喜欢我也很正常。”
“可……”
苏澜声收住了涌到嘴边的话,毕竟一句废话,还不如不说。
“咳咳,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苏澜声顿住了爬上南羚腰线的手,对上护士的眼神多了几分尴尬。
陪了他们几日,梁若天和周甜甜也该走了。
梁若天坐上私人飞机回了星阅,而周甜甜联系了慕锡。
走之前,周甜甜给了苏澜声一串数字,偷偷告诉他这是慕教官留给他的救急号,让他暂时不要担心。
好消息是,集中营和罂粟园的那两场大火彻底激化了西海港和绿州的矛盾,有人怀疑集中营有内鬼,南风野忙得焦头烂额,开始彻查绿州士兵团,但凡被发现的可疑人,都被关起来了。
坏消息是,西海港扒出南羚刺杀罗纳等人三起案件,还包含非法销毁毒.品,攻击杀珠盘网站,协助路国警察救人。南羚以星阅卧底身份做的,但如今星阅已经将她除名,南羚成了无国籍之人。
周甜甜说:“澜声,你要好好保护南羚,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离开了你,这世上再也没有他容身之地。”
“……”
苏澜声何尝不懂。
从小被父亲抛弃,跟着苏教授没有得到过一丝家的温暖,现在连温羊都不认她了。
送走了周甜甜后,苏澜声终于明白,以后的生活就靠他们自己了。
他捏了捏眉心,打算去找南羚商量以后的事情。
病快好了,也不能一直住在医院,路国那么大,总有他们安身的地方。
苏澜声推开门,正好看到刚准备出来的南羚,苏澜声察觉到她情绪低落,盯着他的脸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