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问:“额,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的Omega。”南羚温柔地笑了一下,“帮他拿些药。”
“好的,跟我来一下。”
南羚在办公室里等着,听到走廊有人在争吵,不禁捂住耳朵。
“医生还在手术,您别担心。”
“可是我阿姨现在很难受,你们快想办法,不然医院就不要开了!”一个炸毛少年大吼,“手术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您冷静一下。”
“让我怎么冷静!我阿姨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她那个有钱老公到现在都没有露面!”
南羚被吵得脑仁疼,他打开门,下一瞬听到了医生的官方解释:
“您是病人家属吗?您阿姨患有腺体恐惧症,目前科学上还无法解释它到底是身体疾病还是心理疾病,这种病在Omega 里爆发程度高达70%,另外那些几乎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的幸运儿。”
医生继续科普,“所以说,正常Omega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第一个标记她的人。而且会疯狂地爱对方,您阿姨就是典型的例子。”
“她现在在生产,Alpha 不在身边,主刀医生能从她的腺体动态图判断出,她丈夫对她并不好,所以她的病就更严重,更不利于生产。可是你阿姨抑制很坚定,坚持顺产,我们也只能帮助她了。”
突然,手术室门开了。
白大褂医生满身鲜血,急忙求助:“病人大出血,需要输血!”
值班医生问:“什么血型?!”
“M2型血。”
南羚心头一紧,躲在一扇门后面,心脏砰砰跳。
“血库里根本没有M2型血啊!”
“燕博士快想想办法,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您,人命关天啊!”
少年嘶声喊道:“小的留不留无所谓,大的必须保住!”
南羚瞬间如遭雷击,他们刚才说谁?
燕博士?!
少女眼前一黑,脱力地倒在地上,二十天转眼就过,林光柚那一针也管到头了,瞬间,南羚恨不得当场去世。
混沌中,感觉有人在给自己递东西,此刻她的肢体完全不受控制,被引导着,蛊惑着,伸出了手。
不,不能沉浸之中,都是假的!
南羚用尽最后力气,飞奔到洗手间,趴在水池边捧着凉水往脸上狠狠地拍打。
视野中的池壁变得模糊,耳畔是咕噜咕噜的水声,幽灵般的嗓音撩拨着耳廓,阴侧侧的,南羚一抬头,紧接着那人又出现在镜子里,逐渐显形,变成一张宛如吸血鬼的脸,嗜血的眼睛瞪着,在她面前咧嘴大笑。
南羚感觉中了黑魔法,定在原地被火焰灼烧,嘴唇颤抖地叫了声,“爸……”
“南风野”扼住她的脖子,蓄力收紧,瞳孔涣散,冰冷苍白的手指没有一丝温度。
南羚感觉不到痛苦,已经痛得麻木了,却还是能听到自己在哭,“爸,你放我吧,我不想做血奴。”
他一笑,眼角、嘴角涌出血来,看起来可怜极了。
“爸,爸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你的亲女儿啊!”
“我八岁,你就把我扔在苏教授家里不管,他们都说我是没有爸爸的小孩,我的爸爸呢,我的爸爸在哪里……”
南羚精神失常,一头撞在镜子上,爸爸的脸碎成五片。
血,全是血,好多血啊……
旋即镜片拼凑起来,重新组合成一张脸,这个人她认识,是基朗教官,正穿着白大褂,手里握着手术刀,与平时的装扮截然不同。
南羚头皮发麻,牙都快咬碎了,又被眼前的画面揉搓弯曲,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标记清洗手术很疼吧,你是不是非常不想让苏澜声知道,究竟是谁标记了你。”
话音刚落,他的脸开始畸变,变成白发苍苍的慈祥老人。
南羚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被固在病床上,墙上的警报器闪个没完,最后被燕博士关掉,持着手术刀朝他走来,“你是我最完美的试验品,谁也不能抢走。”
奶奶的,又来这一套。
突然,暗夜里闪过一丝光芒,南羚猛然睁开眼睛,梦境被撕碎了,看着碎镜里自己滴血的额头,都快流进眼睛了。
……
幻觉,全部是幻觉。
少女颤巍巍地打开门,手术台推出一个女性Omega,南羚愣了半天,闻到了浓郁的椰奶信息素。
突然,肩膀一沉。
南羚慌忙回头,是周甜甜。
“南羚,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周甜甜拉着南羚到一边:“来。”
“怎么了?”
“我怀疑主刀医生是燕博士。”
“燕博士……”南羚靠在墙上,上身猛地一弹“什么燕博士?”
“就是星阅的燕博士啊。”周甜甜说,“我上次回去,听说燕博士辞职了,他怎么会来路国。”
“你确定是他吗?”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晚上去他的办公室看看。”
这么多年,南羚一直不敢面对燕博士,其实在西海港的时候她收到过一些匿名短信,估计是燕博士的学生发来的,每次都是拉黑,因为她无法忘记曾经的事情。
夜晚,南羚来到主任医师办公室门口,靠在墙壁上,听到里面传出虚弱的女音。
“医生,我的孩子是个Alpha吗?”
“很遗憾,不是。”
温羊穿着病号服,眼角含泪,“医生,请你告诉我,怎样才能生出Alpha。”
“Alpha就一定好吗?”燕博士说,“你和你的丈夫生不出Alpha。而且你的体质,更适合生Omega。”
“我已经生过两个Omega了,您不知道,他有多想要Alpha后代,我只是想让他高兴。”
“……”
燕博士沉默了半天也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手术刀,缓慢擦拭。
温羊用乞求的语气说:“医生,我生不出Alpha这件事,可不可以不要和别人说。”
“好的。”燕博士的老花镜有些雾气,“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
这一切,南羚趴在门后听得清清楚楚,她退出重症病房,脚步很轻,可对这家医院不熟悉,又没开灯,拐来拐去竟走进了医生的私人化验室。
打开激光灯,看到一排罩子,里面竟然是死婴。
南羚后退两步,不料踢到一个大玻璃瓶,她捡起来,里面共有五六个Omega的腺体,看起来像活生生从人身上割下来的,全部泡在福尔马林里……
*
回到病房,南羚找到苏澜声说明了情况。
“什么,燕老头啊?”苏澜声说,“那正常,他不是一直做这档子事吗?”
燕博士是个疯子实验家,没有感情,道德感很低很低,对于生命没有概念,只要是符合实验要求,任何人都可以被他当成标本。
就像……苏漫那样。
苏澜声说:“你现在在星阅的档案是黑的,官方已经认证你死了,不用担心。”
南羚靠在椅子上,说:“是啊,可是我总感觉心里发毛。”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
“……没有。”
“是吗?”苏澜声站起身,一步步走进南羚。
南羚心虚地咬住嘴唇,被苏澜声拇指一拉,上牙从下唇脱离。
“在我面前,就不要撒谎了。”苏澜声拉起南羚就往外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这家医院,来路国前已经做好准备了,跟我走。”
“啊,喂,去哪?”
二人翻墙溜进婴儿观察室,看到一排排推车里卷着奶香奶香的小宝宝,苏澜声根据车牌上的标识,找到了这个刚出生的婴儿,拖着脖子抱了起来。
“你见过他母亲了吗?”苏澜声说,“他是南风野的孩子,你的弟弟啊。真可爱,那么小,要抱抱他吗?”
南羚把小宝宝抱在怀里,肉乎乎的小白手揪着少女的衣服,口中呜哇哇咿咿呀呀的,想说话的样子。
她一顿,想起自己儿时,也是这样抱着小小的苏澜声。
苏澜声:“你说,如果人能永远真的天真无邪该有多好。”
南羚:“怎么可能。”
“是啊,如果可以永远这样,你也不至于为我流那么多眼泪。”苏澜声盯着她不动了,“南羚,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南羚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知道这家伙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问这种问题。
苏澜声说:“你不恨我吗?”
恨吗?
如果不是苏澜声,她也不会被迫留在苏教授身边,承受这个疯子的所有负面情绪。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恨无辜的弟弟。
“我恨过你。”苏澜声没有眨眼,说得很真诚,他摸着南羚的脸,“我恨自己遭受的一切,这些本该是你承受的。”
“你的父亲是个残忍的刽子手,在他眼里,只有权力和利益,人命根本不值钱。我就是这么长大的。我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我。”
“你……”
苏澜声拍打着手,装模作样地哄睡,“这孩子不是Omega,也不是Alpha,是Enigma。”
“啧啧,南夫人太傻了,孩子都抱在手里了,竟然分不出来。不过傻人有傻福,可以为南风野生出比Alpha更高级的物种。”
南羚一头雾水,惊愕地看着他:“澜声,你到底在说什么!”
“想不想知道,南风野当初为什么抛弃你,带走了我。”
南羚张了张嘴,等他回答。
苏澜声说:“我体内有他想要的基因,Enigma。”
“什么是Enig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