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瘾大发!

    江离进入房间时,云英正在揽镜自照。

    她皱着眉头深情款款:“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她故意扬起刀削斧砍般锐利的下颌,深沉道,“罢罢罢,我就这一句话,说完我们就撂开手!”

    演到动情处,一滴眼泪从面庞滑落,云英痛苦地闭上眼睛:“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她这边玩得不亦乐乎,江离进入房间时,看到得就是这样一幕。

    江离的嘴角淡淡地抽搐了:“你在干什么?”

    云英吓了一跳,连忙把镜子塞好,气急败坏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进别人房间都不打个招呼的?”

    江离:“不是你让我待会儿过来的吗,我来了,你又嫌我打扰,那我走了。”

    云英忙道:“欸欸别走别走!我没有嫌你打扰我,你走路这么悄没声的,我被你吓一跳。”

    江离把一个大匣子放在桌上打开:“看看这个。”

    云英远远坐在榻上,看见匣中所陈乃是一只弯曲的爪子。她想挪过去仔细看看,又想到刚才医师嘱咐静养,不宜下榻走动。

    正想让江离拿近点看看,她惊讶地发现没有这个必要了。自己如今目力极佳,隔着这么老远的距离,都能看清龙爪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是一条细小的褶皱内残余的黑色干涸血迹。

    云英四处张望,发现这个世界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在眼前展开。她能看到竹梁间隙落了一层灰尘、屏风上的山水画的笔迹边缘因受潮而淡淡地晕染开、窗外的树丛间结着一簇簇淡青的小果实,更远方是飘渺的青山横卧于蔚蓝的天际,数蓬白云从其间逸出。

    江离见她东张西望,有些不满:“你在看什么?”

    云英感叹道:“我好想出去射箭啊!”

    江离:?

    云英解释道:“你的视力真好,我现在觉得自己可以百步穿杨!”

    她突然想到,不知江离进入她孱弱的身体是什么感受呢?曾经她为了抹平自己和男孩的身体差异拼命训练,但还是被风连轻而易举的打败了。她转而苦练弓箭和技巧,希望能在不那么需要力气的场合扳回一局,现在却又被别人天生就拥有的东西轻松碾压。

    云英长吁了一口气,这一回是发自内心的忧郁:“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这副身体美丽、强大、天赋异禀,现在栖居着她的灵魂。云英突然赌气似的说:“欸!你不要以为我馋你身子,一有办法我就会立刻换回去的,你不用担心!”

    江离蹙眉道:“什么?”

    江离走到榻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个龙爪。这个东西至少能证明,在砍下龙爪之前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有可能是我们灵魂出窍的契机。”

    云英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

    江离转回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开口:“方才我和令堂一起用午饭,她说想见见你,怎么说?”

    云英兴奋道:“我娘想见我!那晚上一起用饭吧?”

    江离蜷起手指,下意识地用指腹一下下点着桌面:“恐怕不行,令堂向神明请愿,你若平安醒来毫发无损,她便三年不沾荤腥、过午不食。现在应验了,正在还愿。”

    云英气道:“这算哪门子应验,我醒在别人的身体里也算应验吗,不吃东西算什么还愿!这样歹毒的神不信也罢!”

    江离问道:“你要向她坦白这件事吗?你和我交换了身体。”

    云英连连否认:“不行,绝对不行!我娘的身子弱,祁神节那一遭本就让她提心吊胆了,现在再加上这个、”她摇摇头,“绝对不能刺激她!”

    她突然想到,江离没有立场和她一起保存这个秘密,赶紧加了一句:“而且,这种事情太过荒诞,哪怕说出去也没人相信的吧?说不定还以为我们是妖怪,会把我们吊起来绞死烧死!”

    江离:“南乐···民风如此剽悍吗?”

    云英斩钉截铁道:“是的!”

    又补充了一句:“所以,在我们换回身体之前,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哦!尤其是南峒那边,正愁找不到机会弄死我。”

    她沉痛地望着江离:“如果你被绞死,我会立刻逃走继承你的娇妻美妾万贯家财,我会背负着你的生命,好好替你度过余生的,你放心!”

    江离饮了一口茶水:“到时候我一定供出你来,不让你独自背负沉重惨痛的人生,你也放心。”

    云英干笑了两声:“那我们还是好好扮演对方吧,互相背负,一起沉重,啊哈哈哈。”

    云英是个待不住的性子,在榻上躺了半日便直呼无聊,一定要出去走走。江离怕她露馅,与她同行,正好串供接下来江离应该如何扮演她。

    二人在庭院里走走停停。

    南乐气候温暖湿润,花草树木经冬不败。如今虽已入秋,满目皆是浓郁欲滴的绿,并无半点萧瑟之感。

    云英揪下一片叶子在手指上把玩:“这几天有人来探望过吗?你没露馅吧。”

    “内算官翁田、客曹曹长邢林飞、军将风连,别的记不清了,除了风连,我都说自己身体不适挡了回去。”

    云英有些紧张:“风连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我和他只说了那条龙的事情。受到这种打击后精神恍惚也正常,他应当没看出什么端倪。”

    云英舒了一口气:“风连和我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我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一定是他第一个发现,你要小心。”

    “不过这么躲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她略一沉吟,“这样吧,要是有人质疑你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记忆残缺,你就说自己伤到了脑子!”

    她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提议:“不行不行,身为领袖怎么能伤到脑子,这肯定会动摇人心,绝对不能这么说!”

    祁神节出了这么大岔子,她本就心中不安,此刻若是再传出她头脑受损神志不清的消息,难保没有有心人借机生事。

    云英走累了,坐在藤花架下,此时已经无花,但枝叶仍然繁茂可爱。

    她把头靠在石柱上,蹙眉道:“现在要统计死伤人数,救治伤员,告诉客曹曹长,把医药开销算进这次祁神节的支出里;事发现场的痕迹都打扫干净,安抚群众···”

    江离忍不住开口道:“你是首领,不用这么事必躬亲,这些小事下面的人自然会做好。”

    云英苦笑:“大少爷,南乐是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国家。首领又如何?全南乐的人口只怕还没有你们阳州的一郡一县人口多。说不定你家的家财,都富可敌我们南乐国呢!”

    “而且我还这么年轻,哦不对,现在是你还这么年轻,眼里都没有这些小事,哪里还有大事交给我们做,攻打阳州吗?”她把自己说得笑了起来。

    江离不再反驳,只是静静地听她一件件安排。

    “上面都是些枝枝杈杈的事儿,你一时记不清也无妨,只是先给你一个大概的印象。”

    云英长叹一声:“唉,我好想和你一起行动啊!小峒主,等我的伤好了,让我做你的侍卫吧!”

    江离道:“我考虑考虑吧。你做侍卫,有危险了我还要保护你。”

    云英嘎嘎笑了起来,随后又补充道:“对了,你最好先去见翁田这个老头子。他是南乐的内算官,仅次于峒主之下,统领各项事务。就像你们阳州的,丞相?”

    “翁田是最古板之人,时常劝诫我要举止端庄、重视自己的威仪。”

    云英端详着石帆:“说起来,你倒是很符合翁田理想中的君主,你为什么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这样扮我可不行啊!”

    “我云英是天生的笑模样,没事脸上也要挂三分喜色的!你这样闷闷不乐的,岂不是要露馅儿了?”

    她捧起自己现如今的脸:“兄弟,你都长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你还家财万贯,这么年轻家里就放你出来历练,肯定很受家里器重。”

    她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想起话本子里的悲情主角,听说阳州尊卑极分明,难道这美人实际上是侍妾所出,地位低下的石帆母子从小便备受主母欺凌压迫,度过悲惨的童年,养成压抑的性格···

    石帆看她眼神古怪,不知道在揣测些什么有的没的,立刻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没有的事,我不笑,是因为我天生就不爱笑。”

    云英笑嘻嘻道:“那你现在故意笑一笑嘛!”

    她上手戳了一下原属于自己的脸颊:“你要像这样抿起嘴巴,这样就会挤出来两个酒窝,欸对对对,太可爱了!我就是这样笑得!”

    她戳了一下后发现,自己的脸蛋还挺软和。

    年轻女孩的皮肤光滑细腻,又香又软,她忍不住又戳了两下。

    只见面前的双颊···渐渐浮上一层诡异的薄红。

    云英突然意识到这副身躯现如今住着石帆的灵魂,不禁促狭心起,伸手抵在石帆旁边的柱子上,邪魅一笑道:“哟!你脸红啦,让我看看!”

    江离别过脸去:“看、看什么啊。”

    云英脸上浮现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我们现在不是世界上最熟悉最亲密的人吗?丫头~你害羞什么,该不会被哥迷晕了吧!”

    云英在这头戏瘾大发,没注意到旁边有一张脸缓缓垂下,在她耳边大喝一声:

    “你这登徒子!你干什么!”

    云英没防备,吓得魂飞魄散!

    扭头一看,原来是风连。

    他倒挂在藤花架上,对云英怒目而视。然后一跃而下,拉着“云英”的胳膊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江离一边被风连拉着往前走,一边回头看她,对云英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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