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系统

    南祈三十四年,六月盛夏,太子府邸。

    晚霞晚照,如碎金倾斜,给世间万物织起五彩绚丽的衣裳,薰风徐来,携着淡淡梨花香。

    陆梵云坐在梨树下搭好的秋千上,被身后女使推着,身姿婉约,灿如春华,姣若秋月,“高点,再高点。”爽朗笑声不断。

    倏而,一道细雨轻风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姑娘,太子殿下回来了。”

    陆梵云脚尖垂地,稀疏平常地回了个“嗯。”甚至连身子都未从秋千上挪开,只抬眸瞧着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这是她重回十六岁的半月期,也是这世的她嫁给太子的整月期。

    陆梵云觉着不真实,她明明已在二十岁病逝,怎得突然回到她的十六岁,而且这世她的经历与前世完全不同,更可气的是她居然还嫁给了那个两世加起来都没见过几面的‘冰块’。

    说来这桩婚事亘古未闻,两个月前这世的她被钦天监监正算出命中带劫,凑巧那‘冰块脸’之前被算出命中带罡,正好能化她的劫气,二人就这么被她那皇帝舅舅赐了婚。

    两世还是有相同地方的,她父母和舅舅,舅母依旧对她宠爱无度,莫不是上苍看在她前世缠绵病榻数十年,特意给她重新来过。

    陆梵云的另一个丫头笑竹前来寻她,“姑娘,太子殿下请您去‘风来水榭’用膳。”

    每到此时,那‘冰块脸’都会遣她女使来禀她两次,一次回府,一次用膳。

    也罢,反正每日也就见这一面。

    ‘风来水榭’就坐落在陆梵云的玲珑院外头,不远处的香茗湖中央,这宅院原本是先皇弟弟良王所居,只因这良王犯得错事,桩桩件件都罪不容诛,到最后落得个诛族大罪,这府邸重新修缮一番,赐给了太子。

    陆梵云走的不徐不疾,她重生这些天思前想后,甚至把这世前十六年的记忆拢了遍,想不来为何她会成那‘冰块脸’的白月光?

    不过她嫁过来没见那‘冰块’给过她一个笑容,可见白月光也难消人被逼无奈娶她,何况她亦不喜他,相敬如宾甚好。

    刚踏上桥廊,陆梵云就瞧着那‘冰块脸’已褪去朝服,换了身浅绿色圆领交袍,身姿挺拔,负手立在水榭一隅,目光下敛,鸦羽微微垂着,表情冷淡如常,眉眼清隽,像是三月薄雪纷飞,那抹未披上银霜的嫩芽,遗世独立,带着一股疏离遥远。

    她迤迤然走进水榭,朝南安羽颔首示意,她是这南祈城唯一可以不用向太子行礼的人,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太子殿下,可以用膳了。”

    陆梵云本就生的风华绝代,她今日着一件浅蓝色的交领衫和马面裙,衬着人丽质天成,笑时,眉梢秀气难掩,话语温柔尽显,像一副清丽的山水画。

    南安羽闻言,同人面对面一同落座,一个由贴身公公侍奉用餐,一个由丫头侍奉用餐,水榭内顿时落针可闻。

    “明后两日我沐休,两日后启程去江南。”南安羽下颔微微扬起,睨了陆梵云一眼,清淡的说了句。

    陆梵云夹的三角糖糕刚咬到糖馅,就给她来一剂苦药,她要六顿饭都和冰块脸一道食,冰块脸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她也惯常温润恬淡,询问一二,“那太子殿下明后两日什么打算,我好差下人提前预备着。”

    炙热的晚风吹不散她心中抗拒,话说的无懈可击,天衣无缝,却不是她心中所思,不过也好,熬过这两日,得有段时间这太子府就是她一个人的地盘。

    “明日宫宴,后日烧香拜佛,太子妃一同去。”

    陆梵云不假思索回了个“好。”殊不知是她会错了意。

    用完膳,陆梵云找了个由头离开,她记得这太子府后花园内有一处僻静之地,这几日一直有萤火虫飞来飞去,惹她欢喜。

    南安羽并未离开‘风来水榭’,垂眸看着湖中那条肥鱼,饶记得陆梵云未嫁进府上,这鱼骨瘦如柴,现下倒成了大肥鱼,他大抵都能想到陆梵云是如何喂鱼的,不免会心一笑。

    一旁的王公公瞧着他自幼看着长大的太子,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能娶到自己心爱之人自是欣喜若狂,可这份欣喜从赐婚第二日便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避而远之,和默默在背后做一切,善意提醒,“太子殿下,何不主动一点?就这么默默的把萤火虫放在后花园。”

    “她不喜我,主动免不得惹人生厌。”南安羽深黯的眼底满是平静,棱角分明的脸庞毫无波澜。

    八岁那年,他就见过陆梵云,那日正值春节,适逢大雪,姨夫姨母领着陆梵云在宫内过节,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袭红衣蹲在御花园堆雪人,堆着堆着便来了气,一屁股坐在雪地里耍赖让姨夫姨母帮她堆,他巧路过,看到那一幕,一个四岁的小姑娘就入了他的心,成了他的白月光。

    而他的父皇母后也把陆梵云当掌上明珠,从不允许有男子离小姑娘近距离接触,他也不例外,每次只能远远瞧着,按他父皇母后的说法,就是这天底下没人配得上陆梵云。

    若不是钦天监算出那档子事,恐他根本没机会,直到他去昭平候府提亲,少女温良贤淑,活脱脱成了个名门闺秀,那日待他无一丝不妥,可他总觉缺了什么,缺了欢喜。

    陆梵云嫁给他,在姨夫姨母,父皇母后看来都只是权宜,只有南安羽自己知晓,他待陆梵云情根深种。

    王公公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当今圣上与皇后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小被封为太子,重任压肩,平日里勤奋刻苦,不苟言笑,也就远远瞧着太子妃才会心情好点。

    他虽未生养,可也是过来人,“殿下,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宠爱太子妃,可不是因她是太子妃的缘由,若太子妃命劫过去,有了心仪之人,太子怎么办?”阖宫上下,何人不知圣上宠爱太子妃,只是因为她是陆梵云,是圣上妹妹的女儿。

    “她不喜我,自也不喜别人。”南安羽说的斩钉截铁,随后想了想,没了自信,背在身后的手捏紧,眼里的那条肥鱼早就不知所踪,眸子如寒潭沉星,“无妨,她出墙一寸,我挪墙一寸。”

    他许陆梵云无限自由,却也在身后默默追随。

    “太子殿下,太,太子妃殿下爬墙出去了。”一侍卫急匆匆来水榭说道,而后把那几支玉簪递给南安羽,“这是在后花园墙角捡到的,属下无能。”

    王公公前脚听他主子说出墙一寸,挪墙一寸,后脚太子妃翻墙出去,这都什么事,当今圣上在二人大婚时,交代他,多替太子照看太子妃,别让人在府上受委屈。

    可圣上不知晓的是太子殿下根本不会让太子妃受委屈,人未嫁过来,太子就吩咐下人日后一切以太子妃喜好为主,他是有口难开。

    ‘风来水榭’四角宫灯被风吹的摇曳,暖光圈圈点点落在南安羽周身,少年五官俊朗如刻,盯着侍卫递上来的三支玉簪。

    他刚看到过这三支玉簪在陆梵音发髻中带着,为了不被人察觉,竟都随手丢在后花园,心里不知不觉泛起涟漪,“无妨,她身边有两个武功不凡的丫头,在你眼皮底下溜走不难。”

    南安羽记得今日是民间庙会,陆梵音的喜好他打探过,最钟爱的就是听戏,“换身常服,我们也去百戏园。”

    月色如银,洋洋洒洒落在长街熙熙攘攘地人群中,好不热闹繁华;镀在百戏园的一砖一瓦上,飞檐铃铛轻轻摇晃,清脆悦耳,掩不住园内妙音婉转。

    “男女分明何用猜。”

    “英台怎会是裙钗。”

    “明明师母开玩笑。”

    “山伯书呆并不呆。”①

    ……

    戏院内高朋满座,台上伶人唱腔悠扬,余音绕梁。

    陆梵音惬意地坐在百戏园二楼,四方桌上摆着她刚在集市上买的吃食,有莲子糕,莲心薄荷汤,吉祥果等等,都是她前世未能品尝到的,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还有被丢在桌角的一盏装满萤火虫的灯盏。

    重来一世爱听戏曲倒是没变,只是前世她从小病痛缠身,苟延残喘活到二十,听曲儿也只能请伶人去府上,无法处身喧哗地身临其境。

    这世的她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武,前些日子她回过昭平候府,熟悉之感扑鼻而来,陆梵音想到这儿嘴里的糖葫芦瞬间没了滋味,前世的她死了,她父母该多难受,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看着现在她身边这两个吃的正欢的丫头,跟前世一模一样,也是武功高强,可惜跟了前世她那样的废人,不由心生感激,“葵花,笑竹,谢谢你们带我出来。”

    何止是谢,她前世几乎一步都没踏出过府上,更无缘火树银花,这世她记忆里有,但这是她重生来过第一次。

    “姑娘说的哪里话,自幼姑娘就待我们很好,我们很乐意呢。”葵花抢着回答,她和其他三个近身侍奉陆梵云的丫头是同期进的昭平候府,算得上是同自家主子一同长大的情谊,再加上自家主子很热拢,很快和她们打成一片。

    陆梵云的思绪有些混乱,她的前世最向往的就是今世的她,原本她也是个娇俏灵动的性子,却日日病痛折磨下不了榻,现在她得偿所愿,有了她最向往的东西,和前世未能进孝父母的机会。

    “那你们想嫁人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陆梵云喝了口薄荷汤,冰冰凉凉的感觉充斥她的味蕾,这世她发誓要尝遍这都城美食。

    这问题她也不是随口一问,前世她活了二十年,她的丫头就跟了她二十载,她死后也不知她那四个丫头有没有嫁人,或是被她父母收到房内。

    笑竹手指挠了挠下巴,“姑娘,奴婢想像夏蔓姑姑那样,一直陪着姑娘,不嫁人。”葵花边吃边点头,表示赞同。

    陆梵云感觉心口有点疼,一切有迹可循,却风过不留痕,前世的她是因她母亲受冲撞导致早产,才病缠于身,而她母亲身边也只有一个夏蔓。这世她前十六年的记忆,包括她那次回府,也只看见她母亲身边只一个夏蔓,她母亲其他丫头呢?

    这究竟怎么回事?

    【叮,恭喜宿主重回原来世界,友情提示,这世的一切与前世相同也不同,宿主需尽快适应新的环境。】

    【心动系统正在绑定宿主……,心动系统完成绑定宿主。】

    乍然,陆梵云像是意识到不对劲,半月前她重生到这里,不知何处同她说了这么两句话,她试图回应,却怎么也唤不出说话之人。

    想不通为何系统同她绑定?尽快适应新环境,是这两世她都是她吗?这心动系统又是什么?

    陆梵云有一串疑问,问不出口。

    台上伶人一茬接一茬换,台下观众雀跃声不止,陆梵音思绪久久不能回缓,从旁人瞧去,她视线从未挪开过戏台子,以至于她都没听见有人坐到她身边。

    南安羽刚进百戏园的门,一眼便注意到二楼的陆梵音,可惜他上来就示意陆梵音两个丫头无需行礼,就连他坐到这儿少女都没发觉他。

    他坐在陆梵音侧边,也挪过视线注视着台上伶人步伐轻盈自如,而南安羽眸中晦暗不明,语气平淡,却无形中给人压迫像黑云压城,“好看吗?”

    注释:①黄梅戏,《梁山伯与祝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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