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舟共济

    结果显而易见,沈明川胜出。

    陈星冶在被沈明川刺中要害后,不知为何,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暴涨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瘪下去,他又变回了原来奚玉泽他们所熟知的模样。

    “我想起来了,传说有门武功叫金钟罩,练到最高境界的人能够拥有金刚不坏之身,但陈星冶显然没达到,他还留有罩门,所以沈明川才有翻盘的机会。而且就目前这种状况来看,他应该是服用了一种禁药,半日愉,在药效产生的这半日,所练的功力是平日的数十倍不止。”韩子辰向奚玉泽解释。

    “我大概也猜到二三。”奚玉泽笑笑。

    不过陈星冶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次论道大会?明明顾士棋不久前还当街羞辱过他,这难道不是自找苦吃吗?

    陈星冶灰溜溜下了比武台,台下的观众里有一人扔了个钱袋给他,陈星冶拿着掂量掂量了下,感觉少了,便揪着那人的袖子死死不放。

    “不是说好的五十两吗?这怎么才……十两?”陈星冶放低姿态。

    那人白眼于他,“五十两我要看的是你获胜,不是现在这个鬼样!”

    “可是我母亲……”

    “关我屁事!”

    陈星冶被人嫌弃,边走边哭地离开论道大会会场。

    陈家家破人亡,母亲忧思成疾,眼看就要不行了,眼下这医药费还不够,天要亡他!

    韩子辰和奚玉泽都注意到了陈星冶的举动。

    韩子辰问:“你不打算去帮帮?”

    “不帮,罪有应得。”奚玉泽淡漠地说道,她又想起什么,“哦对了,你刚说赢了陈星冶的那个人就是映春喜欢的人。”

    “嗯,叫沈明川。”

    “看起来还不错,你看那儿。”奚玉泽仰头示意沈明川所在的方向。

    打败陈星冶后,几乎没有可以与沈明川匹敌的对手,所以他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不仅很多人来请教他剑法,还有很多想求他收自己为徒。

    沈明川看着眼前这种盛况,不由热泪盈眶,转头寻找映春,想感谢她给自己再一次的机会,可却不见人影。应付完眼前的局面,他开始在习武场不停寻找。

    大会散去,沈明川独自一人走上了柳城的街。

    街道上人群熙攘,很是繁华,他却不知为何有点郁郁寡欢,明明自己都得第一了。

    这时有人突然拍了拍他的右肩,他转过头去,没有人,再一回首,映春就站在了他的左边,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手上还拿着两串糖葫芦。

    “给!祝贺你今天得了第一!”

    所有郁郁寡欢立时扫荡一空,沈明川抿着唇,讷讷接过,“谢谢。”

    “你说你什么时候能教我舞两下你的剑,看着好厉害的样子。”

    “现在就有时间,就可以。”沈明川说。

    “真的,那太好了!”

    其实映春没有想过会在街上遇见沈明川,这两串糖葫芦也是自己买给自己吃的,不过既然遇见了,就打个招呼分分呗,再寒暄两句,有些事情就这样顺理成章。

    回到习武场,沈明川先从握剑的姿势教映春。

    映春学得很认真,她手握轻云剑顺着沈明川的走势去完成每个剑招,动作暧昧。

    然而沈明川未觉,只当她是诚心求教。

    不知不觉夜已落幕,顾府的人又开始着急地找映春。

    顾士棋急到跳脚,映春总是这样忽然消失不见,哪一天他非把她拴在身边不可。

    这事儿自然也传到了韩子辰和奚玉泽耳里,他们也跟着一起找。

    “顾府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别是跟歹人跑了。”顾士棋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韩子辰缄默无言,似在思考,这时奚玉泽说:“习武场你找了吗?”

    “怎么会在那儿?”

    “怎么不会在那儿?”奚玉泽反问,“你们说映春喜欢沈明川,沈明川是习武之人,今天在论道大会上又得了第一名,说不定映春想看他再表演一番。”

    不无道理,顾士棋想。

    接着他们一干人去了习武场。

    这厢映春直嚷着累,不想练了,便拉着沈明川在一旁休息了起来。

    沈明川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跟女孩子相处过,更何况大晚上孤男寡女的。他在映春面前很是拘谨,想找话题和她聊天,可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她。

    他想起前些日,她对他说过的喜欢,心中颇有疑惑,便问:“你真的喜欢我?”

    映春泰然自若,“那是当然。”

    “有多喜欢?”他莫名迫切地想知道。

    “就……”映春正酝酿着说辞,可他们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声声急促。

    沈明川听见动静,想要转头去看,怎料此时映春突然唤他:“沈明川。”

    他将欲转的头回过来,岂料下一秒唇上蓦地传来一阵温软的触感。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才反应过来映春正在亲他。

    那个吻由浅入深,再由深入浅,缠缠绵绵地亲得他骨头都酥了,他想推开映春,然而双手在这一吻的重击下,已经瘫软无力。

    待到沈明川踹不过气来,映春才彻底松口,她含情脉脉地说:“就这样喜欢。”

    离他们不远处,顾士棋、韩子辰、奚玉泽,三人都看到了映春主动亲吻沈明川的画面,皆惊讶地停住脚步。

    顾士棋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三两个箭步冲到映春身边,拉起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拽到自己身边,他对映春无奈又生气,“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映春无赖道:“知道啊,行情人该行之事。”

    “简直不知廉耻!”顾士棋抬手,对着映春的脸颊欲挥下,但终究心底疼惜,还是收了手。

    沈明川怕她受伤,打开顾士棋的手,顺势把映春拉在自己身后,虽然他对于现下的状况也很不知所措,可这方面的事情,女子总不该为男子担错,何况她又帮了他那么多。

    “你给我让开!”顾士棋觉得面前这俩人实在反了天。

    沈明川寸步未挪。

    “我叫你让开!”

    沈明川仍然未挪。

    韩子辰和奚玉泽相继来到顾士棋身边,韩子辰刚想开口劝说映春。

    映春却从沈明川身后走了出来,像是赌气又像是得意地说道:“看吧子辰哥哥,我说过我喜欢他的。”

    -

    那句话后,映春十分情愿地跟顾士棋回去了,她也不管他刚才对她发的脾气,一路上依旧没心没肺地笑嘻嘻。

    沈明川回家了,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对方一面。

    “你真喜欢他?”回府路上,顾士棋问映春。

    “我自然是真喜欢他。”映春笃定。

    “但你们绝不可能在一起,门不当户不对。”

    “我不想管,人生得意须尽欢,能爱一时是一时。”

    ……

    这件事过后,顾士棋派人对映春严加看管,映春也因此安分不少。

    接踵而来的是论道大会四艺之道的场次。

    趁着延迟的这些日子,韩子辰对它的准备在奚玉泽的帮助下已经足够稳当,虽然一举夺魁还很悬,但至少能拿个不上不下的名次,不至于到了最后丢脸。

    这日,论道大会-四艺之道如期举办,各路能人尽显神通,等轮到韩子辰这里,他正想大展一番雄韬伟略时,一群官兵突然闯进了会场,顾家家仆拦都拦不住。

    官兵们大步流星地来到会场中央,气势慑人,其中领头的一人拿出手中的令牌对着会场座上的顾士棋说:“受新州宋御史之令,我等特来缉拿几月前新州乡试舞弊一案的嫌疑人韩子辰。若打扰诸位,烦请见谅。”

    “谁是韩子辰!”领头者大声喝道。

    韩子辰踌躇片刻,最终从席上走了出来,平静道:“我是。”

    “带走!”

    顾士棋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幕,他没有能力去阻拦,便满目愁容地从座位上下来,叫侍女行云主持大会,想随官兵们一起去府衙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奚玉泽自然是比顾士棋更着急的,她的视线几乎快要黏在韩子辰身上了,自己的整个世界忽而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她不相信韩子辰会做出那种事。

    突然,韩子辰临被拉走的最后时刻悄声对奚玉泽说:“去城郊找舟澄。”

    官兵携韩子辰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与此同时,走下来的顾士棋和席间的奚玉泽目光对上,二人一瞬了然对方心思,想必顾士棋刚才也听见韩子辰刚才说的内容。

    你去找舟澄。

    我随去府衙。

    事发突然,可论道大会还是得继续进行下去,尽管主办人已经不在。

    行云凭自己在顾士棋身边这么多年做事的经验,稳住局面,将一切有序进行下去。

    奚玉泽找顾府的人要了匹马骑去城郊,她驭马不熟练,中途几次都差点扼不住缰绳从马上摔下来,但一念及韩子辰,一切好似都能克服。

    到了城郊竹屋,看着熟悉的布景,奚玉泽来不及去追忆这些个月发生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是找舟澄。

    竹屋外面没有,就找里面,可里面也没有,奚玉泽焦虑快要掉头发。

    而就在此刻,一道熟悉又讨厌的声音传进了奚玉泽耳中。

    那声音说:“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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