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爱我吗？你爱的究竟是真实的我，还是你自己构想出来的那个人？”Wayne眼睛红红，手臂青筋蔓延，整个人因为情绪上涌而颤抖不已。

    他已经尽力在克制，声音里面更多的透着坚硬执拗而不是可以被轻易捕捉到的患得患失。

    他像一头画地为牢的小兽，焦虑地自我束缚。

    可能，他可以低头的，只要她…

    “可是我构想出来的那个人现在就是你啊，这有什么区别吗？”Amber感觉一片混乱，不明所以他究竟在较劲什么，“对你碎片化的理解最终在跟你现实相处中，组成了完完整整的你啊…”Amber继续解释，试图用逻辑跟他捋清楚事情的重点。

    Wayne似乎陷入一个自证怪圈，他无法证明音乐代表了他所有的想法，音乐的纯粹容纳不下那么多流动的情绪，即Amber懂他的音乐就是懂得他的“人”，又无法证明真实的他或许投射了虚拟和幻想在作品里，即Amber爱上的也只是根据他“希望”表达出的信息而构建起的人物设定。

    他不怀疑她说的“她爱他”，可是她到底爱他什么呢？

    作品？颜值？性格？还是，如今自己的光环？

    或者说，他希望她爱他的是什么呢？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理解我现在没有办法像你希望的那样。我也有很多不得已，你要体谅…”两人如今摊开心事，但Wayne只觉得深深的无力感，仿佛这样的故事不断重演。

    “我要的很多吗？” Amber快要哭出声来，连日来的委屈和心酸也让她身心俱疲。

    Amber陷入沉思。

    是，当耳机中的那个人走进自己的现实生活，她也感觉到因距离快速拉近而产生的极大的反差感。他的生活和工作完全不可分割，自己作为远离花花世界的普通人在一点一点渗透进他的空间时更遇到了很多“水土不服”，而这样的强大割裂感也让Amber觉得自己变了。

    是，当一件类公共物品被“私有”，那一切度量的标准和审视的角度自然随之而变。

    她变得自私，变得渴求，变得不像自己…

    所以，Wayne也许并不如自己所想的“矛盾”，流淌在他血液里的浪漫主义组建成了他的“精神乌托邦”。

    而自己，才是被现实主义支配着的一具躯壳，仰望星空的同时也随时保持清醒准备回到“正确的轨道”。

    两人各有所思，陷入久久的沉默。

    “不如我们退回到原点吧？”Amber打破了这个僵局，“如果我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你也就不再需要为难成这样子。”

    Wayne只觉得心一下子沉下去，突然其来的胃痛让他脸色瞬间苍白。

    他一手按住痛感传来的地方，不听话的胃在翻滚着，他慢慢地重复着她的话：“好朋友？不是，你是说陌生人吧？”

    他的身影笼罩在昏黄的灯下，并看不清神色，Amber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她没有说话，这在Wayne眼中无遗是“默认”。

    “早知如此，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Wayne低低地说，带着浓郁的哀伤和失落，隐隐有一点哭腔。

    Amber缓缓起身走到他身边，又绕过他走向门边，她挺直的后背，显得孤傲而无情。

    他们擦肩而过时候，她用微小的声音，对他说：“对不起。招惹你，是我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