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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室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推门的声音。

    姬瑶困在密室无趣,顺手捡了本架上的竹简。

    ——蒋蕙如,父蒋正,母不详,承顺元年入宫,册如妃,育有两子一女,其长子景于十岁封郡王,掌河内郡。

    她倒抽一口凉气,赶忙将书简卷好放回去。

    大抵是她的表情过于明显,苏恒也顺手捡起来一卷,姬瑶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但听他念道:“公孙仪,颍川郡人,承安二十一年迁至右相。”

    念及此,他忽然顿住,错愕看向姬瑶。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书肆,竟然暗藏玄机,雅室内套密室,密室内藏的竟是朝中名录。

    幸而,苏恒懂得察言观色,默默卷起书简归置原处,没有多言。

    姬瑶觉得自己如同过了遍水,背后都湿透了,她靠在墙角,平复着砰砰的心跳。

    许久,门外再次传来声音。

    “三娘子,本王有一事不解,这批新出的墨不乏有许多大家手笔,为何你单问南宁私制那枚?”谢辰的声音是低沉而又舒缓的,传入密室时还能听到尾音中伴随的沙哑,虽说不上有多么悦耳,却是足够特别。

    回答的声音细细的,有点尖锐,给人一种轻盈飘逸的感觉:“殿下,三娘此问不为自己,是为了殿下。”

    “哦?”

    那声带着上位者的轻笑在室内传开,姬瑶可以想象,他或许坐在蒲席间,目光审视着自称三娘的女子。

    “大父说今年除夕陛下有意召燕王回玉京,近期便会下达旨意。”三娘笑了笑,继续道:“这些年燕王在北境手握重兵,殿下难道不想与其交好吗?”

    “你是说,让本王将这枚南宁私制的墨赠予燕王?”

    “燕王,哪个燕王?”姬瑶按耐住心底的激动发问。

    答案呼之欲出,她却是情怯。

    这天下还有哪个异姓王敢称燕王?

    苏恒目光游离在竹简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沉吟道:“自然是陪太祖打天下的姬氏一族,当今的护国大将军姬如风老将军。”

    燕王姬如风,王世子姬苍,那些熟悉的名字在耳畔响起,袖中的手指都忍不住轻颤。

    “昔年先皇长公主携尚是世子的燕王入京小憩,洛公任太傅一职教导于陛下。”

    “不错,本王听母后提起过,当年燕王叔与洛先生皆为父皇伴读,离京时洛公赠其一丸油烟墨,据传是南宁洛氏私制。”

    “三娘听闻燕王对此墨极为宝贝,殿下若想亲近,礼物太重难免有拉拢之嫌,太轻又显得不够诚意,不若投其所好。”

    这两人,在她的斋心堂,讨论着拿她的东西去讨好她的“大父”。

    姬瑶指甲快扣进肉里了。

    “丑人多作怪。”

    “哈?”

    姬瑶半晌才反应过来,丑人指的是公子辰,看得出苏恒对他意见颇深。

    苏恒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有些不屑:“姬老将军可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不会介入党派之争。”

    姬瑶心底五味杂陈,姬氏一族世代忠于皇族,可到底是谢家辜负了。

    “公子。”

    门被人推开,又合上。

    “你跑到哪去了?”

    问话的似是掌柜。

    “站住!”

    三娘一声惊呼。

    门外热闹起来。

    苏恒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戏谑道:“阿姊不妨猜猜,外面发生了什么?”

    姬瑶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还能是什么,取墨的小厮姗姗来迟,掌柜寻人未果折回来,那个三娘恰好认出了小厮手中的墨呗。”

    她倒不是心疼一枚墨,想当初她书房中的笔墨砚台不知几何,都是师父从各地搜集来的名家大作。她就是气,气谢辰不安好心。

    “公孙三娘不仅要抢阿姊的未婚郎婿,现在连阿姊的墨也要抢了。”苏恒酸溜溜地道。

    姬瑶看着他,若有所思。

    得亏她不是洛清河,也不喜欢公子辰,否则苏恒的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如果,她想,如果洛清河在此,会不会冲出去?

    但她是姬瑶,她关注的是那句公孙三娘:“你说门外的女娘,是右相大人的孙女公孙芷?”

    苏恒勉强笑笑:“恒也是猜测,毕竟她大父能知道陛下的旨意,又有公子辰作陪。”

    姬瑶托腮凝眉,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公子人不在玉京,知道的倒不少。”

    苏恒指了指旁侧的竹简,意有所指:“阿姊也不遑多让。”

    两人交换了秘密,各怀心思地不再说话。

    恰逢此时,门被打开,姬瑶夸张地大口呼吸。

    狭小的密室里,空气并不流畅,闷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还是雅室里焚着的檀香好闻些。

    掌柜有些面露难色,身后的小厮亦低着头。

    “少东家,南宁私制的墨,刚刚被辰公子讨了去。”

    姬瑶目光略过小厮手中举着的楠木文盘,盘中稀疏地躺着几个墨丸,有方有圆,大多形态不规整。唯有一柄,似是随意捏制,其上雕刻着松鹤延年的图案,姬瑶捡起来观看,发现底部篆有曹青云私制的字样。

    掌柜赶忙介绍道:“这墨丸乃陇西郡曹先生所制,随着咱们的商队运回玉京。”

    “于书法造诣一道,素有北曹南洛的说辞。”

    苏恒款款而出。

    “世家子弟多以身份自持,私制的东西不是自用也只赠亲友,少有流出,敢问掌柜是如何收来的?”

    “小郎君好见识。”掌柜投来赞赏的目光,“老朽这丸墨,还真是从曹先生友人那儿流出的。”

    “据商队的人讲,卖墨的是个妇人,偷了家中的墨丸来卖。”

    姬瑶双眼放光,她可最喜欢这种轶闻了,猜测道:“难不成是主人家的姬妾,盗取府中物品来换钱?”

    “非也。”

    掌柜摇头道:“观这丸墨的色泽和形状,应是早年所制,府中主人必定爱护非常,才能让篆刻处保存得这般完好。”

    苏恒思索片刻问:“既是心爱之物,此时拿出来售卖,想必是家道中落,无银米度日吧?”

    “正是。”掌柜点头,“那位郎君听闻妇人卖了友人所赠的墨宝,跑来大闹一场,骂妇人不解君子之道。”

    姬瑶顿时觉得没意思:“我瞧那位郎君未必不知妻子取了墨,既是心爱之物,妥善保存,如何能被人轻易拿去?”

    她放下手中的墨丸,有些心烦意乱:“用着卖墨换来的钱财,亦不想担出卖友人所赠之物的名声,借妻子之手卖出,实在虚伪。”

    掌柜垂眸,忍不住发起牢骚:“谁说不是呢,就像城中这些大人们,分明享受着咱们商户带来的便利,却将商人视为最末等,听闻明年新政颁发,税收又要增加喽。”

    “罢了罢了,”掌柜脸色变得极快,笑盈盈看向苏恒,“这里还有些墨,不知小郎君可有看中的?”

    苏恒的视线扫过文盘,最终摇了摇头。

    因着是腊祭之日,加上苏府要为苏恒庆生,苏家大郎告了半日假,早早从南宫大营赶回来,苏恒不便耽搁,匆匆告辞。

    姬瑶在街头闲逛时,被出门寻人的霜红逮了个正着,只得跟着回去。

    不过这小半日下来,她的收获颇丰。只长乐坊一条街,食坊、酒肆、成衣铺,处处可见江氏字号,侧面说明,江女士并非浪得虚名。

    霜红拎着她挑选的礼物,一件件细数,给江氏的一副白玉耳坠,给洛先生的一套笔具,还有给文伯的一双护膝,昨日姬瑶便观察到,文伯的腿脚似乎有些不利。

    霜红喜滋滋地笑着:“大娘子还真是细心,文伯知道肯定要戴着到处炫耀了。”

    “给你们的也有。”姬瑶指了指角落里五颜六色的绢帕,“喏,在那。”

    “这是什么?”

    绢帕下包着一个木盒,盒中装有一枚碧色玉佩。

    霜红眨眨眼睛,调侃道:“娘子,这个看起来似乎是郎君们佩戴的腰佩吧?”

    “什么?什么?”

    一个扎着花苞头,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娇俏女娘从门外跑进来,脑袋登时凑到了霜红旁边。

    “娘子买了什么好东西?”

    “就你耳朵灵。”

    霜红指尖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佯装发怒:“冬青,见了娘子怎可如此无礼!”

    “无妨,”姬瑶淡淡笑道,“你急匆匆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冬青躬身行礼:“大娘子,文伯唤霜红阿姊过去准备腊祭仪式要用的东西。”

    霜红无奈看了冬青一眼,回话:“婢子先行告退。”

    不同于霜红的持稳,冬青的年纪小,性子也活泼,她托着脑袋左顾右盼,最后凑过来小声询问:“娘子的腰佩是不是要送给辰公子啊?”

    府中的婢子都知道,洛清河与公子辰好事将近。哪怕有早晨一出,大家还是觉得自家娘子是要嫁给尊贵的辰王殿下,成为公子妇的。

    姬瑶摇了摇头,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买下那枚玉佩。或许是看到苏恒的腰间并未佩戴任何装饰;也或许是因为他说起阿父不打算让他入仕,她替他不甘;亦或是今日她欠下苏恒一个人情。

    “是给苏公子的。”

    冬青好奇地问:“哪家的苏公子?”

    姬瑶把脑袋埋进臂弯,闷闷回道:“左相司直的次子。”

    “可是,娘子与他素来没什么交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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