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一阵钻心的痛苦攥住了张清的五脏六腑,她挣扎着醒过来,感觉四周热的透不过气。

    屋子里也黑的离奇,看上去倒和她还住在农村的那时候一样,一到天黑一点光亮都没有。

    张清在床头摸索了一会,想找到手机看看几点了,或者找到空调遥控器打开空调,却只摸到了满手的稻草。

    连灯的开关也没有找到,在墙上只摸到了一手凹凸不平,手感和小时候的泥巴墙很像。

    张清只好摸黑坐了起来,她的心脏依然纠在一起,痛的直不起身子,她捂着自己的心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她已经死了。

    被亲手养了十六年的好外甥,用一杯农药药死了。

    此时张清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发现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家里。

    张清不可思议地观察起了四周,真的是她小时候那个老破的泥胚房。

    她还睡在堂屋墙角边铺出来的简易小“床”上,旁边放着她做针线活用的活计。

    再摸摸屁股底下的稻草床铺,里面还有自己小心翼翼藏好的那些旧书。

    上辈子,她就是靠着学习这些旧书,考上了大学。

    张清捂着自己还在剧痛的心口,惊喜地意识到,她真的重回到了以前,只是一时半会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张清突然想到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她立刻回过头,抱起被自己当作枕头的字典,打开自己生日327那一页。

    她的首都大学录取通知书,真的还在字典里!

    张清立刻小心翼翼地把大学录取通知书拿出来,仔仔细细地叠起来,放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然后摸黑找出针线,把这个贴身的口袋缝死。

    张清从小做事就细心,每次都会提前把针线穿好,要不然让她大晚上穿针,还真搞不定。

    等做完一切,张清双手紧紧捂住藏录取通知书的地方,心里也知道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今天就是她收到通知书的第一天晚上。

    上辈子她白天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跟爸爸妈妈还有两个哥哥报了喜。

    她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不敢弄出折痕,所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用来当枕头的字典里,还特地放在她生日这一页。

    第二天,为了守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也为了赚点干粮去上学,她一直在床铺旁边做针线活。

    但晚上睡前检查的时候,却发现录取通知书不见了!

    她后来回忆了无数次第二天发生的事情,把每个细节都抽丝剥茧,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怎么弄丢的通知书。

    她明明连上厕所都跑着去上,吃饭都坐在床前吃,一刻也没敢分心。

    也没有任何人接近过她的床铺。

    她妈还骂她赶着投胎,除了她还有谁会宝贝那个只能烧钱的录取通知书。

    但通知书还是从她眼皮子底下被她弄丢了。

    现在录取通知书还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她这次一定会守好录取通知书,绝对不会再弄丢了。

    绝对不会再走上辈子的老路。

    重生一回,是上天给自己的再来一次的机会,上辈子她一直为家人付出忍让,这辈子,她要变得“自私”一点,多为自己考虑,为自己而活。

    张清继续捂着通知书,心口也还在疼,她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完全睡不着觉,但还是躺在了床上。

    她是做惯了活的,刚刚虽然做了不少事,但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要不然肯定又要被她爸妈骂。

    张清面对着墙,保持着一个姿势躺了很久,连翻身都不敢翻。

    因为稻草床铺翻身声音大,她妈的睡眠一直不好,一醒就睡不着,张清怕吵着她妈,习惯了就算睡不着也在床上保持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清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于是轻手轻脚、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地翻了一个身,面对着堂屋。

    这时,她发现从爸妈的卧室里传出一点跳动的烛火。

    张清感到有点奇怪,蜡烛在现在可是很珍贵的东西,就连她两个哥哥,也不能随意使用蜡烛,都是要有重要的事情,才会拿出来用。

    她对这两天的记忆熟悉无比,这两天家里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而且正是农忙的时候,爸妈怎么可能半夜不睡觉,点着蜡烛呢?

    没等张清想出来什么,跳动的烛火就越来越近,来到了堂屋。

    张清的耳边也响起了她爸张强犹豫的声音:

    “真的要把丫头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偷走吗,这可是闺女好不容易考上的。”

    一句话,让张清如坠冰窖!

    虽然上辈子也不满过父母对两个哥哥的偏心,也想遍了自己通知书丢失的各种可能性。

    但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录取通知书居然是被父母偷走的!

    她妈张翠兰的声音紧接着在耳边响起:

    “什么叫偷,她是我生的,我拿我女儿的东西,怎么就叫偷了。”

    “妈的个逼养的你还敢护着,那儿子娶老婆的钱你来出?”张翠兰满嘴骂骂咧咧,继续骂到:

    “那边可是花10块钱来买这个通知书,钱都给到我手上了,你要挣多久才能赚到10块钱?”

    “张正他妈也跟我说好了,她不嫌张清年纪大,嫁过去给一块八毛钱彩礼。”

    “大宝那媳妇正好是要十一块八的彩礼,你要是不想拿,变十一块八出来,我马上去把这十块钱还给那边。”

    张翠兰给张强下了最后通牒,张强看了一眼张清,手上拿着蜡烛,心里一狠,走到张清床边开始到处搜找大学录取通知书。

    张清紧紧闭着眼睛,眼泪盈满了眼眶,她蜷缩成一团,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贴身处的录取通知书,另一只手盖住自己的脸,偷摸地擦掉所有眼泪和鼻涕,努力不让父母发现自己在流泪。

    活过一辈子的张清,早就知道她妈偏心两个哥哥,对待自己就像仇人一样。

    但她爸在她的心里,一直是一个沉默的慈父形象,虽然从来不会主动关心她什么,但也从不像她妈那样对她非打即骂。

    张清一直以为,她爸只是不擅长表达,心里对他们兄妹还是很公平的。

    没想到在她妈想卖她的时候,她爸也是个沉默的帮凶。

    张强到处翻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录取通知书。

    张翠兰嘴里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个逼养的,找个东西找这么半天没找到,我怎么就嫁了你这种软蛋。”

    “张清有什么好东西都藏在她那个宝贝字典里,就这还要找半天?妈的逼用没有。”

    张翠兰一把推开张强,两手把张清往墙边一推,拿起字典就开始翻。

    张强心惊胆战地看着张清,小声对张翠兰说:“你轻点,别把张清吵醒了。”

    “她睡觉跟猪一样,天天雷打不动睡到清早五六点才醒,我就这两下,还不够她翻身的。”

    张清上辈子这时候,每天白天下地干活,挤出所有时间看书学习,晚上也经常出门就着一点月光看书。

    有时候还会接一点村里人改旧衣服的活,补贴家用,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天用,每天都累到倒头就睡,确实天天都睡的很死。

    但现在的张清,刚经历了被亲手养大的外甥害死,重生又发现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是被爸妈亲手卖出去的。

    得知太多真相的她,不想在这时候面对过去的父母,也想继续装睡下去。

    但是她的心口太疼了,被张翠兰这样重重地一推,疼的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张强一直担心会被张清发现,现在听到张清的声音,吓的手上的蜡烛都差点没拿稳。

    张清见装不下去,只好胡乱抹了把脸,装出被刚被推醒迷迷糊糊的样子,对挤在自己床前到处翻找的父母问:

    “爸妈,你们怎么没睡觉?”

    张翠兰看到张清真的醒了,也吓了一跳,手上的字典都掉了下去。

    张清下意识地去接住了这本带给她无限希望地宝贝字典,字典砸在手里,把她砸的生疼。

    张翠兰看到还没找到通知书,张清就醒了,气的破口大骂:

    “狗日的大半夜不睡觉,叫什么魂,哪家姑娘像你这逼样,21岁了还嫁不出去,老张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然后不等张清说其他的话,转身就走了,走到一半回过头来喊:

    “张强!你还不睡觉在那搞么斯!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爸妈虽然走了,但还没达到他们的目的,不知道明天还会想什么手段来偷她的通知书。

    如果一直偷不到,按照她妈那个无理搅三分的性子,可能会直接让她把通知书拿出来给她。

    张清躺在床上,为自己的明天做打算,亲妈觊觎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护住通知书,护住自己应有的未来呢。

    而且她要去上大学,虽然学费是免费的,但还要有去首都大学的路费和干粮才行。

    这些年她帮别人改旧衣服补贴家用,虽然大头都给爸妈了,不过自己也攒下来了五毛钱。

    这五毛钱虽然少,但已经是自己的全身家当,上辈子嫁人前给了大哥结婚用,这辈子她肯定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

    但光有这五毛钱,也解决不了到首都上大学的开销。

    照现在这个情况,她妈一心想把她和通知书拆卖出去,给大哥做彩礼,肯定不会支持自己上大学。

    这个时代粮食这么宝贵,家里肯定也不会给自己准备干粮,更不可能给自己钱。

    没几个月就需要去大学报道了,她至少要攒够去首都的干粮和钱。

    重生回来的张清知道,干粮只是她们农村人出门带的东西,城里人只需要带粮票就行了,但干粮她都不一定能凑到,更别提这个时代宝贵的粮票了。

    张清想到对自己磨刀霍霍的爸妈,咬咬牙,决定先下手为强。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张清抱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字典,跑到生产大队队长门口,崩溃大喊:

    “大队长,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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