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意手一颤：“没有喜欢的男生。”
“听说你旁边那男生早恋了几次？”
“妈妈，你想问什么？”可能是人一浮躁，会更有勇气，她直视赵兰几秒后接着喝汤。
赵兰收起笑脸，冷着脸：“那个男生成绩不错，性格张扬，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女生容易喜欢的。”
“我没有喜欢的男生。”
“那为什么会跟他坐在一起这么久，我记得你们初中班上也有个这样的男生，当时你觉得他很烦。”
“我现在也觉得这人很烦，抽烟早恋。”施意口是心非道，其实她不喜欢抽烟、花心的男生，她的喜欢一直很有方向，可是她的喜欢并不受自己控制。
“现在还有一个多月，临时转到附中去可能会不适应，你是想我去和你们班主任说换个位置，还是下学期回附中读？”赵兰给出两个选择，施意是她女儿，心里想什么她一眼就能看出，现在这样无非是想给人留点面子。
施意讨厌赵兰向孟荣问那些，更讨厌附中，她低着头不肯让步：“换座位麻烦，换学校也麻烦。”
“施意，你非要我把话说那么明白吗？当时你背着我报一中，你爸还说你懂事，无论在哪个学校都一样，等会回家你敢跟你爸说你在学校单相思别人吗？”
“妈！”施意眼泪立即涌了出来，端着汤的手不停颤抖，她用力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洒了一手油却直直地看着赵兰，俨然一副不低头的模样。
施意有时脾气犟，赵兰是知道的，但看她这副样子，心里是生气又心疼，语气再没法狠下去：“施意，妈妈是真心为你着想，不想你耽误学习，将来后悔。”
这一句话一出，施意还能说什么。
赵兰看了眼施意的手：“我陪你去洗一下。”
“不用，我自己可以。”施意边走着，边用校服擦眼泪，她无视来往路人打量的目光，反正已经成了一个小丑，在意什么都没用。
洗完手，她又洗了把脸，慢慢蹲下身子，把头埋在膝盖上，低声哭泣，肩膀不断抖动。
回去的路上，施意眼睛干涩到疼痛，手里死死地攥着校服，迟迟不肯说话。
赵兰说：“你要是怕尴尬，我去和你班主任说。”
“我自己跟班主任说。”
她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小丑，为不被赵兰看出事实而说池江坏话，又为不去附中而决定换座位，还为明知父母用心而不好好学习。
——
施意回校后，更不爱说话。
池江显然注意到，以为她是全心准备月考，没多问。然而月考结束那天，施意突然告诉自己：“这边光线不太好，刚好李妍旁边有个空位，我打算搬到那里。”
“行啊，等会帮你搬东西。”
“不用，谢谢，我是觉得说一声比较好。”
“那也行。”
那一刻，施意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李妍性格开朗，两人相处很愉快，偶尔会讨论题目。钟钰把林广白拉进群，仍然会在小群里发问题，有时是池江跟她讨论，有时是施意。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施意从办公室回教室，坐下后犹豫着回过头，看向靠窗倒数第二排。
这是换座位来她第一次大胆地回头，然而她宁愿自己没有回头。
此时的池江正与他身旁的女生戴着同一副耳机，他们在分享歌曲，女生笑容明媚，热情地与男生交谈着，男生笑容淡淡，回应着女生。
视线过于强烈，池江发现了施意。
施意险些没回神，急忙喊道：“钟钰，我有个问题想和你讨论一下。”
池江又移开了目光。
钟钰闻声抬头：“那你快过来，正好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施意扫了眼试卷，挑出个题问钟钰，钟钰那道题她刚做过，思路清晰，讲得也快。
她慢慢站直，视线自然落到那个人身上，他直着背与人说话，窗外透进几束光线，偷偷把他的黑发染上些许光。
施意抬脚离开，钟钰喊住她，又拿书拍了拍前桌的池江：“周日我生日请吃饭，你俩都来啊！”
池江头也没回：“要不要我喊林广白？”
钟钰面上笑着，却毫不留情地踹了池江凳子一脚：“有多远滚多远。”
施意笑了笑，心里莫名难过。
——
当晚，施颂今回家得早，说带她出去吃面。
“最近怎么了？我看你心情不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月考没考好？”施颂今把服务生刚端过来的面往施意那挪。
听这话，施意这才知道赵兰没有把事情告知施颂今，她拿起筷子翻动面：“心情很好，月考也没考砸。”
施颂今没说话，拿筷子吃起面。
“爸爸，我有个同学周日生日，补习完就不回家吃完饭了，你帮我跟妈妈说一声，我怕我忘了。”
施颂今：“你自己去跟你妈妈说。”
“妈妈工作忙。”
“是啊，你妈妈工作忙，”施颂今说完看向施意，“所以你有什么要说出来，不要跟你妈妈闹别扭。”
施意沉默几秒：“我会的。”
施颂今付完钱，提议道：“附近有商场，去买个礼物吧。”
父女俩进了商场，在施意印象中，这是自己第一次与施颂今逛商场，赵兰偶尔也会带她来。
钟钰喜欢研究稀奇古怪的小物品，施意选了好一会，没有找到合适的，倒是买了一套赵兰会喜欢的茶具。
“你同学喜欢喝茶？”
“买给妈妈的，给同学的没挑好。”
赵兰看到茶具果然欢喜，施颂今笑道：“还是女儿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施意没在执拗，顺着台阶下：“我选的，爸爸出的钱。”
施颂今笑起来越发显得气质儒雅，他扭头看赵兰：“晚上吃饱了吗？”
“你们吃的面？”赵兰把茶具放下，得到肯定回答指了指厨房，“给我也下一碗吧。”
施颂今进了厨房，把客厅留给母女俩。
赵兰看着施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施意别扭开口：“周日班长生日，请我吃饭，我周六想去手工店一趟，那个男生也会去吃饭，你如果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
说实话，赵兰心里对施意是愧疚的，自己是老师，在学校处理学生那些事一向是有条不紊，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竟然完全没顾及女孩家的心思，因此她这时候并不想拒绝这个请求。
可那个男生在，赵兰依然有所顾虑。
见赵兰不答应，施意心沉了沉：“那吃饭不去了，只去手工店可以吗？”
“你想去就去吧！晚上让你爸去接你。”
施颂今把热乎乎的面端出，上面撒着几颗葱：“接什么？”
赵兰把事情跟他说，施颂今应下。
施意肩膀逐渐放松，给正在吃面的赵兰倒水。
——
那天去商场没买到，施意便决定做个木雕送钟钰，她周五熬夜把作业写完，在手工店耗了一整天。
周日补习结束，她匆匆赶去约定地点。
钟钰邀请的人不多，只有她、池江以及林广白。
三个人依次把礼物送出，钟钰很开心：“都说了人来就行，不用带礼物。”
林广白不识趣地接话：“客人来我家带了东西，我妈也是这么说的。”
钟钰翻了个白眼，异常不满：“林广白，今天我生日，你还要跟我对着干是吧！”
“苍天明鉴，小人不敢。”
钟钰没再搭理他，拿起施意送的礼物，打开一看，目露惊喜：“这个哆啦A梦我超级喜欢，你自己做的吗？”
施意点点头：“可能有的地方没做好。”
“别谦虚，你这做得真不错。”林广白从钟钰手里拿过，挨了两下打。
池江语气悠悠道：“栩栩如生。”
林广白不客气地说：“好施意，等我生日我也会请你吃饭的。”
“没脸没皮的人见多了，像你这么没脸没皮的我还是头一次见。”钟钰说。
“没关系，这不是方便你增长见识嘛。”
“你再说一遍？”
施意和池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看着对面的钟钰与林广白打闹。
钟钰点菜很照顾每个人口味，有辣口也有清淡的。不巧的是，施意面前摆着的都是清炒时蔬等清淡的菜，她抬起手试着夹对面的菜，袖子差点擦过菜，忙收回手。
钟钰在与林广白斗嘴，没看到这一幕。
池江顺手把菜换了个位置，林广白眼尖疑惑道：“你不是不吃辣吗？”
“这边难道就坐着一个人吗？”
自从被赵兰戳穿心思，说了那样一番话，施意面对池江不敢再直视他，温声说了句：“谢谢。”
“好歹做了这么久的同桌，应该的。”
施意鼻尖一酸，强忍着把那股酸涩情绪压下。
钟钰一直没问，眼下有了机会，说：“我当时不太清楚状况，施意你怎么座位换得这么急？你不是嫌麻烦吗？”
“那里光线好，就换了，没想那么多。”
林广白看热闹不嫌事大，想跷二郎腿结果撞到桌子，被钟钰无情嘲笑也不在意，笑嘻嘻地说：“这么看池江怪惨的，最后这段日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坐。”
“最后这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