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意意识到这是在与自己讲话，愣了几秒，佯装自然地说：“没什么。”
“想看就看，不熟的话，多看几眼应该会熟一点吧？”池江拖着尾音，没看她一眼。
施意僵硬的身体蓦地放松，没有回答。她蜷了蜷手指，几秒后转过身，正对着池江，想舒展眉头，可总是不自觉皱着：“不好意思，是我说话前没思考清楚。”
男生洗了冷水脸还未擦干，几滴水珠顺着流到喉结处，听这话转过头来，挑眉问道：“那思考清楚了，你会说什么？”
不知不觉中，施意手心已布满一层汗，她猛地站起身，却不想男生也站起。
池江比她高出许多，需要仰着头才能看见他，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表情带了几分茫然。
“不介意拉上窗帘吧？”
“你随意。”施意没想到要说这个，洗完手回到教室，见池江脸上仍是湿漉漉的，递了几张纸给他。
“谢了，不过我不需要。”
施意收回手，又说了一句：“今天这事是我的错，如果你还生气，我下课再跟班上的同学解释一下。”
话音未落，池江下巴处有一滴水落在试卷上，他扯了扯嘴角，一边写题，一边朝左伸出手来：“给我吧！”
“什么？”
“纸。”
“扯平，今天这事就过去了。他们就笑一笑，看个热闹，你不用在意这些。”池江接过纸擦脸，继续做自己的事。
同一刻，上课铃响起。
施意点点头，拿出上课用的教材，坐直看向黑板，忽然发觉点头是没有声音的，她立即说：“我知道的，谢谢你！”
池江嗤笑一声，从桌子里拿出教材，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视线望向黑板。
教室里响起老师的讲课声，走廊上悄然无声，教导主任路过时，透过玻璃窗看着教室，见学生都全神贯注地听课，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走向二班。
——
期中考试在紧张中来临，施意状态不错，周五回家时何曦苦着脸，她一问得知是韩瑶瑶和关清姿吵架，正在冷战。
她之前幻想过如果何曦只有自己一个好朋友该多好，但看她这么难受，还是收起小心思来想办法。
“韩瑶瑶这人你见过，说话比较直接，我们三个出去玩不小心丢了东西，她说了关清姿几句，然后关清姿也生气，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没错，莫名其妙被埋怨。”何曦当天就和事佬，调和气氛，奈何那两人都不搭理她。三个人又不在一个学校，压根没机会交流。
施意不方便过多评价其中事情，皱了皱眉说：“她们周末不见面吗？”
“以前会约着出来玩，现在吵架基本不和对方说话，”何曦愁眉苦脸，是真不知道怎么做，她指了指黑眼圈，“因为这事，我几天没睡好觉。”
施意没过这种经历，一时不知道何曦怎样做比较好，她试探性地问：“你们有群吗？你约她们出来聊聊？你没跟她们吵架，应该不会拒绝你吧！”
何曦捂着脸：“我真要崩溃了，学习都没这难。”
施意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别想这么多，既然这事双方有问题，肯定要讲开的，不然心里不舒服，你要让她们自己聊。要不，你约她们吃饭逛街？”
“关清姿说要准备期中考试，没时间。”
“大家时间差不多，她应该也考完了吧！你先问问，不行的话我们再想其他办法。”施意说。
“只能这样了。”
何曦一路上丧着脸，施意买了一杯奶茶递给她：“总会和好的。”
——
周六出的成绩，施意是十二。
池江是十六，而何曦成绩大退步。
施意知道这事立刻去三班找何曦，站在窗户处看了一圈没见到人，却意外撞见乔敏。
乔敏手上拿着试卷，回头看了一眼教室：“找何曦？”
“嗯。”
“被林老师叫去办公室了。”
两人同路去办公室，走廊的人很多，乔敏的声音被湮没，但施意听得清楚。
乔敏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以前一起玩的时候，我和秦琳总觉得你跟我们相处很客气疏离，不知道怎么办比较好，可能也因为这个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当时是想和你们做朋友的，不过我性格确实不好，导致你们的感受也不好。不好意思啊！”施意认真回想那段日子，发现自己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场电影。
乔敏笑了笑：“现在我看你和何曦关系很好。”
“是，她人很好。”
施意停在办公室门口，与乔敏招手再见。
片刻后，何曦红着眼睛走出来。
施意不知所措，忙上前，又把口袋里的纸拿出来递给她。
两人走着走着，何曦突然大哭，周围的人纷纷看向她们，施意拉着何曦往人少的地方走。
何曦顾不上擦泪，她拽着施意的校服：“周末我约她们出去玩，两个人都臭着张脸，也不在群里说话，好像是我做错事一样。”
施意犹豫着从何曦手里拿过纸，替她擦眼泪，听着这话，心里也难受，害怕是自己出错主意惹了事。
“不好意思，我不应该劝你那样做的，你先别哭，我们等会再想办法，好不好？”施意放柔语气，怕她喘不过气，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现在不仅考试没考好，友情还出了问题，”何曦浑身发抖，眼泪直流，“老林还说我退步很大，回家我妈肯定要给我报补习班。”
施意细心安抚着她：“这次是状态不好，下次一定可以考好的，补习班也没关系啊！我们还有几个月上高三，抓紧时间提分数，明年考完可以玩三个月呢！”
何曦低声抽泣，眼睛通红：“还有好久。”
“时间久，分数才有机会更高嘛！”施意拉着她站起：“哭完会难受，要不要去洗个冷水脸？”
“去。”
还剩两张纸，何曦擦完水，缓了一会后回教室。
施意长舒一口气，回教室上课。
放学后，何曦是她妈妈来接的，施意独自一人准备回家时，在楼下大厅碰见施憬，她环视周围，没有看见盛然。
施憬走了过来，两人尴尬对视。
施意指着另一边的教学楼说：“盛然教室在那栋四楼。”
“谢了。”施憬客气中带着冷淡。
“不客气，”见他往那走，施意补充了一句，“需要带路吗？”
“不用，我妈在门口等你。”施憬也补充一句。
施意一头雾水，没来得及问清楚人就走了，她只好赶紧跑到校门口。
姑姑施颂云正朝她招手。
施意一脸开心，小跑着奔向她：“姑姑，你怎么来了？”
两人上车后，施颂云解释道：“我来看你哥，顺道上你家吃个饭。你爸妈工作忙，我当然直接来找你。正好你哥也想来一中，话说，你知道你哥找谁吗？”
施颂云在祁城工作，出差前到南城大学看一眼施憬，顺便去亲哥家蹭饭。
施憬没和施颂云说，施意自然不好说。
她摇摇头：“我不清楚。”
“行吧！你们兄妹俩一起瞒着我。”
施意抿着唇不说话。
施颂云和施意一起在家吃的饭，是做饭阿姨做的。等到赵兰和施颂今回家，看见施颂云吓一跳。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施颂云摆摆手：“我知道你们夫妻俩工作忙。”
赵兰放下包又问：“没去看施憬？”
“看了，他身体健康，学习顺利，好得很！”
论起工作，施颂云自己也是个工作狂，结婚后夫妻各忙事业，有矛盾后很快离婚。施憬跟着施颂云，而施颂云花在他身上的时间不多。赵兰和施颂云关系不错，时常叮嘱施颂云多关心施憬，这才有了这一问。
两个女人交流起孩子事业，施颂今倒完水，视线落到一旁的施意上，关心了几句学习。
施意偷偷关注赵兰，确定她心情不错。
等施颂云去休息后，施意挪着碎步，走到赵兰旁边坐下，眼神飘忽不定：“妈妈，周末我想出去买点学习用品。”
“学习用品？”
施意“嗯”了一声：“还有教辅资料。”
“注意安全。”
施意敛着笑意，应下这句话。
赵兰起身，走了几步回头：“可以适当放松，重心还是得放学习上。”
“我会的，谢谢妈妈！”
——
第二日一早，施意出门去商场，凭着记忆找到那家木雕店，老板年纪已经很大，平时都会有家人在这陪着他。
上次送路延的是一个篮球小子。
施意找了一圈，没有看见一样的，老板说那个卖完了。她跑遍整个商场，都没有找到同样的木雕，无奈之下只能去老街的手工店。
老板娘摇摇头：“没有。”
施意转身离开时被老板娘叫住：“小姑娘是要送人吗？送人的话，自己亲手做一个多有意义，我们这工具齐全，你可以去后院自己雕。”
路延帮她多次，亲手做的确更能表达感谢。施意决定亲自雕，过程很顺利，她自己学过，旁边又有人指导。
不幸的是，在最后完工的时候划了一道口子，施意误以为木雕沾上血，她想重做，老板娘示意她看钟表，又指着木雕说：“你做的挺好的，真没沾上血。”
原来已经下午六点。
施意看了几遍，确保没有沾上后才上了回家的公交。
夜幕早已降临，南城街道上路灯重叠，霓虹灯闪烁着，车窗外夜景繁荣，施意提着纸袋，车上的扶手小幅度地摇晃着。
“南城公交提醒您，xx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带好您的随身物品，下一站xx站。”
公交车一下上来许多人，施意把座位让给一位老人，她扶着栏杆时碰到伤口，小心翼翼地想换另一只手。
与此同时，公交车发车，她没站稳，眼看着脑袋要撞上栏杆，然而没有想象中的痛感。
她缓缓抬头，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