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施意认真反思这个月的生活。
与父母关系一如往常，既有温馨又有矛盾。友情方面的话，与何曦关系不错。至于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想压又压不下去。
简而言之，生活中一塌糊涂，学习有所进步。
三月底，施意从赵兰那得知路延已保送至南城大学物理系。周末施意从补习班出来，去了附近的书店，意外碰见路延，两人打了招呼后上了同一辆公交车。
施意先坐下，路延站在她旁边。
路延低头看着女生淡然的神色，眼底的笑意渐渐浮现：“你还在这个补习班吗？”
清润的声音传入耳畔，施意微微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后点点头：“嗯，还没来得及恭喜学长保送到理想学校了。”
“谢谢！”
笑意从眼睛里溢出，他除了笑容，仿佛没有其余表情，施意心里的想法没忍住问出声：“学长，你是不是不会有烦心事？”
路延微挑眉，学着她的语速，慢悠悠地说：“是个人就会有烦心事的，区别在于说不说出来，解决不解决而已。”
路延人好，施意跟他相处倒也自在，依旧是正常的语速：“不要学我说话。”
“嗯，不学了。”
刚好车到站，前面的人没站稳向后虚晃一下，原本稳稳站着的路延正要扶住他，端坐着的施意瞥见旁边的人向后倒，情急之下伸手拉住白色外套的一角，想将人拽住。
还没使劲，便发现这人一直稳站着。
施意慌忙松了手。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没站稳。”
路延唇角弧度渐深，手不经意间触碰到施意的头发，然后移开：“你是要帮我，又不是干坏事，这么紧张做什么？”
施意正烦耳朵滚烫，没有说话。
从小到大，施意一旦觉得尴尬或者丢脸，耳朵就会很烫。
“盛然也去南城大学，”路延语气略带几分慵懒，抓着扶手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你以后会在本地上学吗？”
“我会留在南城。”在附中初中部上学时，尽管难熬，施意也只想过到一中来，从来没有想过离赵兰太远，而且她不喜欢陌生的地方。
路延眼尾上挑，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窗外的景色：“看来我还要听你喊几年的学长了。”
道路上形形色色的人走着，看似毫无干系，可谁知道日后会不会生出什么缘分。
施意一愣，转而笑道：“这倒不会。”
她不是要去南城大学。
路延眼神清亮，脑海中霎时出现一个名字：“南城师范？”
南城师范紧挨着南城大学，他低头看她等待回答，见她莞尔一笑：“如果顺利的话，我会考这。”
——
施意没想过会和路延聊到这个话题，不过既然聊到了，她打算顺便把这个想法告诉父母。趁赵兰和施颂今难得下班早，一家人一块吃饭，施意替二人盛饭，坐下后连铺垫都忘记了。
“爸爸妈妈，我以后想去师范学校。”
过年那会施倩已经明说自己想上祁城大学金融系，赵兰虽没明说，但肯定是想施意早早有自己的想法。故而这时没说其他话，直接问她想去哪。
施颂今放下碗筷，看向施意：“南城师范不错，你有去外省的想法吗？”
南城师范是最好的师范学校，若是想做老师，这是好的选择。施意抿唇笑了笑：“爸爸，你想多了，我就想去南城师范而已，像妈妈一样当个老师。”
只要稳住成绩，上南城师范绰绰有余。
赵兰听了她的想法，迟迟没说话。只要不惹赵兰生气，施颂今并不会管太多，施意以为她没话要说了，两人继续吃着饭。
赵兰的声音忽然响起：“怎么会想当老师呢？”
赵兰放轻语气，郑重地拉着她的手：“你想做什么我不会干涉太多，我不会强求你当老师的。”
以前她就说过无论是文理分科还是专业选择，都由施意做决定，这么多年，自己只管过中考志愿。
施意摇摇头：“我觉得老师挺好的。”
她没什么大志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工作稳定且离家近。赵兰听了她的想法，这下不得不信，不过这是好事，这样施意可以在一中或附中教书，只管忙工作，自己退休后也方便照顾她。
尽管这样想着，赵兰仍担心施意决定得太草率，盛了碗汤递给她：“还有一年多，这事不急，你慢慢想。”
施意一边接过汤，一边应下。
看着气氛反而严肃起来，施颂今开了个玩笑：“其实当医生也不错。”
赵兰冷哼一声，瞪施颂今一眼，语气埋怨：“我可不想施意忙得连轴转，连家都回不了。”
施意垂下头把汤喝完，不禁想到池江。
据说他是祁城人，因父亲工作原因转学到南城，日后说不定要回祁城。
未来两人大概率不会再有交集。
施意说不清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心思，她是有自己的路要走，但她发现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往池江的路上靠。
都能面不改色地做池江与女友传递东西的中间人，兴许其中压根没有其他心思。
施意扯了扯嘴唇，嘲讽意味明显。
——
周一中午，何曦被叫去办公室，让施意帮忙买吃的。恰巧在路上撞见钟钰，两人同路去食堂。
一眼望去，煲仔饭窗口人最少。
钟钰毫不犹豫地往那个窗口走去，施意端着酸辣粉没找到人，四处张望着，没想到是林广白过来叫的她。
“钟钰手沾到油去洗手了。”林广白解释道。
施意跟着他走。
角落的餐桌里，池江和一个明艳漂亮的女生坐一起，看到这一幕，施意眼神渐渐黯淡，脚步也慢下来，甚至没跟上林广白。
能不能转身离开？
施意帮池江女友递交东西，不代表可以开开心心地见证二人的恩爱。
“施意，跟上啊！”
林广白的声音变得恍惚，施意端着碗的手下意识地用力，向角落走去。
明艳女生看到施意，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李楚灵。”
“你好，我叫施意。”
李楚灵扭头对正安静吃饭的池江说：“前几次的东西还是施意帮我转交给你的呢！”
酸辣粉也算是食堂窗口中最不寡淡的了，此刻施意总觉得这粉没味道，她用筷子把粉夹断，一点一点地吃着，实则没吃几根。
食堂人多，她听不清池江说什么。
施意一心与碗里的粉较劲，没管周围任何人，直到钟钰拍了拍她的肩：“周末我们去密室玩，你去不去？”
“我周末有事，恐怕不能去了。”赵兰的话仿佛在耳畔回响，施意直接拒绝。何况四月中旬就要期中考试了，她上回好不容易冲进前十，这次不能退太多。
林广白还有些遗憾，又问了一遍：“人多好玩，施意你真不来？”
“我有事去不了，而且我胆子小，不敢玩这些。”施意如实回答，众人没再问，后来她听说找了曾榆她们一起去。
晚自习教室安安静静，施意正专心做题，突然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抬起头抽了张纸擦了擦鼻子，冷风迎面而来。
看见前桌在关前面的窗户，施意放心地继续做题。
下晚自习，桌上多了两包柠檬糖，
施意一头雾水。
池江抬眼看她，轻描淡写道：“李楚灵说要谢你，我说你喜欢吃柠檬糖，她说买两包感谢你。”
整整三十颗。
施意一颗没留，全分给了周围的同学。
——
窗户及时关上了，施意还是不幸感冒，并发了低烧，施颂今给她请假，又陪着她打吊针，直到烧退才回校。
明明吃了药，施意仍浑身无力，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午饭托是何曦帮忙带的包点，她咬了两口没吃了。
钟钰指着施意的保温杯，小声地说：“我去找老孟联系家长，你给她接点温水。”
何曦比了个“ok”的手势。
何曦接完水劝施意再吃几口。
施意脸色苍白，难受得想流泪，没有力气回答她，只得摇摇头。
现在是吃饭时间，教室人少，何曦就蹲在旁边陪着施意，自己也难受，放轻声音：“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不用，我趴一会就好了。”
何曦正蹲着，视线中出现一个清瘦身影，是高三的路延学长。
奇怪，他怎么会到这来。
她这样想着，就说了出口。
没等到回答，何曦看路延弯下腰，温柔地问施意：“我摸一下你额头，看看发没发烧可以吗？”
施意视线模糊，隐隐觉得这道声音耳熟，点了点头。
路延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上去，环视四周，只有几个男生在说话，他立马回头看何曦：“我已经打了电话联系施意妈妈，你能帮她收拾一下东西吗？”
“好。”何曦拿好书包，便见施意早已趴在路延背上，下楼时不少学生被这阵仗吓到，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路延准备打的时，施颂今开着车来了。
几个人扶着施意上车，由于何曦没有请假，并未跟上。
施颂今是市医院的医生，对这相当熟悉，流程进行得很快，赵兰匆匆赶来的时候施意在打针。
她把路延叫到外面：“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改天阿姨请你妈妈和你吃饭。”
赵兰和林虹在同一个办公室，原本两人在闲聊，上课铃响的那会路延电话打了过来，却是说施意在学校不舒服，可能得她过去一趟。
赵兰赶忙与其他老师换了课，开车出校，担心堵车就通知施颂今先过去接施意。
路延眉宇间的紧张未彻底消失，笑了笑解释过程：“施意班主任在高三这边忙，我碰巧在办公室知道这事，就打了电话给我妈联系您，因为是吃饭时间，除了施意朋友，她们班上只有几个男生，事态紧急，所以我就背着施意下楼了。”
“这是小事，”在赵兰心里，总归是施意更重要，“我和她爸在这，你赶紧回学校，别耽误了学习。”
“我看阿姨您也累了，附近有一家店粥味道不错，我过去订两份粥，待会施意饿的时候再送过来，您看方便吗？”
“方便，你存一下我的号码，等会直接把他家外卖电话发给我就行。”赵兰说。
“行，那我就先走了。阿姨再见！”
下午，施意打完针睡了一觉，醒后喝着热粥：“这次多请假两天，休息会。”
施意拧着眉：“要期中考试了。”
她把粥喝完，赵兰接过塑料盒，又替她掖了掖被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况且不是还有一周吗？来得及。”
施意问：“妈妈，这粥挺好喝的，在哪里买的？”
“路延推荐的，”赵兰感慨道。
一旁的施颂今说：“这孩子人是真不错。”
施意赞同这话，路延人真的特别好，能力出众，为人幽默风趣，乐于助人，是她认识的男生中最优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