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烧烤，何曦开心了。
但施意染了一身的味，极其难受。
赵兰下班看见了短信，这时没多说什么。空气中的异味明显，她皱着眉，语气平常：“今年一中月考倒是比附中晚。”
施意脚步一顿，转过身低着头：“考试前我会在家好好复习的。”
有时候经历多了，连赵兰话里的意思都不需要猜，就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施意不知道矛盾的是自己，还是赵兰。
可能是自己吧！
在父母对她好时，立马能忘记之前的不愉。
在父母控制欲稍强时，会瞬间想逃离，想反抗，可回想起美好，她立刻又会厌恶这种念头。
所以施意洗完澡又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可紧接着她又后悔了。
“除去第一次月考，这几次你的成绩并没有进步，按你的说法，你是努力的，所以是补习机构不太适合你吗？”赵兰随口说，起身喝水，还给施意倒了一杯。
要么不努力，要么机构不合适。
两个借口。
施意右眼皮不停跳，她站起双手接过水，迟迟不坐下，站在赵兰面前已有认错的姿态，她咬着唇：“我感觉自己努力了，但是我知道这远远不够，接下来我会认真学习的。补习机构的老师水平高也负责，可能是我还没适应讲课方式，说不定下学期就有进步了。”
施意有私心，一方面不想否认自己的努力，另一方面不敢把补习机构贬得太低。
她还不知道池江是否继续留在那。
话不说太死，到时候才不会陷入两难。
玻璃杯内装的温水，施意感受着它传来的丝丝暖意，像是在提醒她要想想父母的好。
但其实赵兰真的要自己换一个地方补习。
她是不会拒绝的。
赵兰看了施意一眼。
在赵兰看来，施意最大的问题就在性格，习惯性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她放柔声音，侧过身体，直视着施意：“补习机构不行可以直说，没必要拿适应不了节奏这种话当借口。”
“老师讲得确实很好。”施意由衷地夸赞。
“那你下学期记得报名。”赵兰没再坚持，施意偶尔不听话，但不至于把学习的事当玩笑。
这下轮到施意郁闷，她抿着唇说：“好。”
——
到校时，施意心里还想着补习机构的事。
她是没办法换地方了。
不知道池江明年还去不去。
进教室时，她发现池江已经来了。
男生穿着单薄的校服，难得地加了件黑色卫衣，衣服敞开着，显得格外慵懒，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窗户还开着，来时还刮着风，她走近座位。
池江听到脚步声，抬眼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忽地，身旁的风停了。
下一刻，又刮了起来。
他抬眸，施意站在窗边，无措地看着自己：“要关窗吗？”
搞了半天，是怕自己不同意关窗。
池江觉得施意这人蛮有意思，轻笑道：“你随意。”
施意松了口气，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这个学期只剩下十几天了，还有两次考试，二月初就要开始报名补习。
她屡次想侧身说话，却欲言又止。
中午吃饭，何曦把筷子一放，拧着眉抱怨：“我不明白了，这都一月份，马上放寒假了，真没必要考两次试。”
施意尝试安慰她：“反正考完两次就放假了，你别总想这个，越想越烦。”
“考试这事我不用想，光它存在我就够烦了，”何曦两手一摊，一脸无奈，“我妈说了，这学期期末没考进前一百，就要给我请家教。”
“家教？”
何曦点头：“是吧！我知道你也觉得残忍。”
施意：“其实我也在补习。”
何曦呆呆地张大嘴巴，抓着施意的手臂，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你们这么卷，我们怎么活。”
“没办法，我成绩……”施意停顿几秒，“不稳定。”
何曦彻底没话说了。
毕竟施意成绩这么好，还去补习，她就更没有什么理由逃避了。
施意回教室时，人比早上到校时更少。
她写了一会卷子，陆陆续续有人回来。
余光瞄到池江的身影落座。
“你觉得那个补习机构水平怎么样？”
池江反应几秒后，才意识到施意是在跟自己说话，思虑片刻说：“还行。”
“那你下学期还去吗？在那里我只认识你，所以想问问，没有其他意思。”
女生声音清冷，有几分小心翼翼，还有若有若无的试探。
池江察觉到施意似乎总在强调“没有其他意思”，其实他没那么自恋，不会随便以为女生对他有意思。
但他没点破，否则施意会不自在。
和施意同桌后，池江发现施意特别怕尴尬。
“暂时还不知道。”池江确实没想好。
“好的。”
最起码没说不去，施意很擅长苦中寻乐。
“你下学期还去？”
与此同时，施意的笔滚到池江椅子下，男生嗤笑一声，继而弯腰把笔捡起，她刚要借笔，空中的手又收了回去。
施意扭头看池江，他抽了张纸擦了两下才把笔放她桌上。
施意对上他的眼神，霎时视线飘忽不定，手上捏着试卷一角：“人之为学，不日进则日退。”
“嗯，向你学习。”
施意说完就后悔了，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很刻意，可池江没说话，难道又要想个话题吗？
她心里的小人又开始打架。
最终，她选择写试卷。
晚自习期间，教室很安静，只能听到笔落在纸上沙沙的声音，因而室外的声响格外突出。
是冰粒击地的声音。
有人按耐不住激动想开窗，孟荣眼尖，劝说：“下几颗冰粒而已，不用激动。”
“南城都多久没下雪了。”
“老孟，今天会下吗？”
孟荣：“我不知道。”
“你快看看天气预报。”
孟荣看了手机，笑道：“不下，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等会你们回家注意安全，月考加油。”
施意心里有了期待，可直到月考过去，半点雪的影子也没看见。
何曦听说这事，有些好笑：“你信天气预报还不如信我呢！”
施意笑了笑说：“那好，我信你，你觉得什么时候会下雪吗？”
何曦果真开始算，手指不停变换着，看起来有模有样。
“人家都是算命，哪有算天气的。”钟钰双手交错抱胸，站得笔直。
“我这不就是第一个？”
何曦表情看起来还真有几分高深莫测，施意静静地等着结果。
“等会。”何曦说。
施意没说扫兴的话，也没把这话当真。
可下一刻，阴沉沉的天空竟真飘起雪花，施意有种自己站在柳树下，看着漫天飞舞的柳絮的感觉。
很快，商业街上冒出了许多一中学生，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正在这狭窄的街道上跑来跑去。
南城已经很久没下雪了。
这突如其来的大雪调动起所有人的兴奋。
何曦直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我算得这么准。”
施意没伸手去碰，目光落在衣袖上，有一片雪花沾在黑色校服上，有些显眼，霎时它就化成一滴水珠。
雪的阵仗慢慢变大。
施意明显感觉到自己头发上也沾了很多雪，她抖了抖围巾，落下许多雪。
“回教室吗？”施意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走吧！”
这时候来往的人很多，施意三人走得不快。
正前方一群男生勾肩搭背迎面走来，施意的视线掠过其中一个男生的身影。
男生身形高瘦，五官精致，眉间带着浅浅笑意，气质温和，在人群中尤其出众，额前的碎发像是被风吹得略显凌乱。即将擦肩时施意隐约看见他蓝色卫衣袖边沾了一片白色的东西。
两人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下一秒，卫衣上的雪花化成水滴。
路延淡淡地扫了卫衣一眼，上面又飘了几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