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一班的教室里，还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人，而池江在收拾东西，林广白坐在自己的桌子上。
“这是谁送的？包装还挺好看的。”林广白忽然跳下桌，手指着池江桌上的礼物，逐步靠近它。
“施意。”
听到意想不到的回答，林广白瞪大双眼，正要伸手去拿，礼物却被池江移开，他挠了挠头，立刻又理直气壮：“为什么你有我没有？”
“我们是同桌，你是哪个角落的？”池江单肩斜挎着书包，径直往前走。
林广白小跑几步，手肘不小心撞到讲台一脚，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池江脚步停下，回头说：“你明天可别过去问施意为什么不给你。”
“我是这样的人吗？”林广白边说边揉手肘。
“你不是。但我怕你跟钟钰闹惯了，对其他人也这样。”池江漫不经心道。
林广白：“你还说呢！今天钟钰嫌我没送礼物，一上午没搭理我。”
池江微挑着眉，轻笑一声：“这不好吗？没人冲你冷脸了。”
“也不能这么说，我和钟钰是互相冷脸。”林广白怔了一下，虽然钟钰经常对他发脾气，但大多时候确实是他有问题。
嗯，没错，就是这样。
池江简直懒得回林广白，任由他不开窍。
——
“男生的衣服？”
赵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施意猛然回神。
“我去帮老师送资料，因为地滑摔了，裤子很湿，刚好路延学长经过，把外套借给我了。教室开着空调，我有点热，去的时候没穿校服。”施意立即解释，她用水冲掉手上的泡沫，缓缓转过身。
原打算趁赵兰回家前弄好，没想到今天她这么早回家。
赵兰点头表示知道，视线从衣服落在施意身上，拉着她转了一圈：“摔伤了吗？”
施意摇头。
“下次注意点。”赵兰确定施意没事后走出盥洗室。
“我知道。”
施意松了一口气，她继续洗着那件外套，脑子里却思考另一件事。
补习机构这月月底结束，不知道池江还报不报下学期的。
回到房间，施意把柠檬糖从书包里掏出来，还有几包零食，是池江后面给的，她小声地嘟囔：“如果是偶数就问。”
她趴在书桌上数着：“一颗、两颗……十五颗。”
施意抿着唇，明显不爽。
沉默几秒后，她撕开一颗，放进嘴里，甜味丝毫不比白天那颗要淡。
现在是十四颗，可以问。
只要注意措辞，他不会察觉的。
施意嘴角上扬，把桌上的糖放进罐子里，摆在书桌的左上角。
蓦地，她笑容僵住。
路延好像送了东西给自己，还忘在学校了，可她跟路延其实才见几面而已。
施意想了想，决定周一回礼。
——
周日补习，施意去得比以往早，她特意坐在后排，池江一般都坐这块。
她刚把上周发的试卷拿出来。
身旁就传来动静。
施意偷偷瞄了一眼，果然是池江。
“上周发的试卷是哪张？”
周围没有其他人，施意犹豫着把试卷递过去：“这一张。”
“谢了。”
池江从一堆试卷中找出那张。
施意昨晚就想好的话卡在嘴边，她张了张嘴，不禁担心自己的问题对他来说会过于奇怪。
想了很久，她还是没问。
下课时，老师再次提起这事：“同学们，这学期的补习今天就结束了，下次开始大概是二月初，期间大家可以想想还要不要继续参加。其实你们熟悉了这里的讲课方式，我建议你们不如就待在这，毕竟也不能保证其他地方一定比这好。”
老师说完就带着东西走了，相当干脆。
施意没有不舍，反正下学期还来。
只是想知道池江还来不来。
公交车站，施意控制住想要向后看的冲动，她记得池江也往这走了。
上车后，施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故作无聊打量着四处，目光不停扫过车门，见到那个熟悉身影后才收回。
她想，今天自己还是很受运气眷顾的。
因为池江坐在她前面。
男生身上淡淡的清新气息隐隐传入施意鼻腔，她抬头看见他后脑勺有几根头发肆意扬起，正奇怪哪开着窗。
下一刻，池江毫无预兆地站起，寒风迎面而来，施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迅速捂住鼻子。
那股凉意瞬间消失。
原来，他是弯腰关前面的窗。
这样下去也很好，单是注视着他的背影，施意心里就很满足。
——
周一上学时，施意拿着洗好的外套以及回礼去了高三那边。
走出教室的是另一个陌生的男生，他笑着看施意，眼神丝毫不会让人不适：“我叫陆朝，路延这两天忙其他的去了，这是你的校服。”
“谢谢学长。”施意说。
“小事，不用客气。”
施意路过那条长长的走廊，全程贴着墙走，目不转睛地望着脚下的路，眼看着就要走完时，楼梯间里冷不丁传来一道女声：“这条路是有鬼吗？”
施意四处张望，发现坐在楼梯间的女生，是那位帮过她多次的学姐。
“没有。”施意回答。
女生把腿上的习题册盖上，单手撑头俯视着施意：“我记得你，路延那个小学妹。”
怕被人再次误会，施意决定把话说清楚：“学姐，我和路延学长才见过几面，我对他是单纯的感激之情。”
“看来你是有其他喜欢的人了？这么着急撇清关系。”
施意说得更加干脆：“没有。”
女生脸上兴趣愈浓，她眼睛明亮，一笑起来便成了两道弯月：“你会主动表白吗？”
“学姐，我真的没有喜欢的人。”施意清了清嗓子，继续嘴硬。
“别叫学姐，我只比你大一岁，叫盛然吧！”
“你是在犹豫要不要向喜欢的人表白吗？”施意仍站在走廊上，仰视着盛然。她直接省去称呼，反问对方，似乎想要扭转局势。
盛然起身，习题册随着这一动作滚下楼梯，躺在施意面前，她好似并不在意地心事被人戳穿，拍了拍身上的灰，走下楼梯：“对啊！”
她接过施意递来的习题册，抖了抖灰。
“你不怕他不喜欢你，然后你们再也说不了话吗？”施意下意识地问，她眼底的好奇即将溢了出来，转而又默默把略微探出的头刻意向后缩。
“还说没有喜欢的人，小骗子。”盛然说。
施意沉默。
“你叫什么？”
“施意。”
“名字挺好听的。”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这样说话不太礼貌，但施意认为直呼名字更不礼貌。
“你很忙吗？”盛然问。
再忙也不会比高三生忙，于是施意说：“还好。”
“那陪我聊天吗？我现在很焦虑。”盛然脸上的笑容又大了起来。
实话说，施意看不出盛然的焦虑。
考虑到对方帮过自己很多次，施意点头。
“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个喜欢的男生，我在犹豫要不要去找他。”盛然碎碎念道，表情丰富，上一秒还是少女怀春，下一秒便丧着脸。
施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委婉地问：“我们都不认识，你怎么会跟我说这么多？”
按自己的性格，几乎不会与陌生人说这么多话。
“你又不认识他。”盛然不假思索道，说完又想起自己的烦恼，“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有意思，我也有点喜欢他。”
施意接话：“那就去找他吧！”
盛然皱着眉：“你仔细听，我说的是有点喜欢他。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我可能没有办法接受他的一切，比如他性格冷淡，我绝对不会主动一辈子；他偶尔还吸烟，我一点也不喜欢吸烟的男生。”
在施意的认知里，喜欢一个人理应包容对方的一切，她问：“那你是不太喜欢他吗？”
盛然：“我不知道，我感觉挺喜欢的。”
“要不先不管这个，高考完再说？”施意语气小心翼翼。
盛然顿时笑了起来：“还是你说的有道理。”
施意走了两步，回头时盛然还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迟疑着说：“也许你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他，要不试着把目光放到其他人或其他事情上？”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盛然冲施意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结束这段意外又奇怪的对话后，施意茫然地回到教室，林广白与其他几个男生围着池江在讨论元旦汇演逃晚自习出去玩。
“咱们班到时候的诗歌朗诵一结束，我们就从后面溜走，老孟一向心大不会管这些的。”
林广白摸着下巴：“去哪嗨呢？”
“你们全走，最后班上就剩一点人，老孟还要不要面子。”池江凳子与桌子离得远，他翘着二郎腿，视线瞥过一旁的人。
女生校服穿得整整齐齐，黑色围巾缝隙中露出里面的白色毛衣，带着细边黑框眼镜，气质温婉又带了几分清冷。
“不至于吧！我听说其他班也有人准备逃。”
几个男生犯了愁，孟荣平时好说话，但他们好歹也要顾及他的面子。
施意看着一群人，内心很高兴，池江最近没有与五班那些男生来往。
听他们说起这事，施意以为提前离校是少数人的想法，没想到何曦也有这打算。
中午砂锅米线店里，不少人挤在前面点餐，也有人抱怨队伍太长选择离开，总之，店里相当热闹。
角落里，何曦咬断嘴里最后一根米线：“施意，元旦汇演那天出去玩吗？”
“几点去啊？”施意抬起头，嘴唇红红的。
何曦放低声音说了个时间。
施意暂时做不出决定，一方面她想跟何曦去玩，一方面她害怕被通报批评。
她对上何曦期待的目光，有些心动，谨慎地问：“还有其他人吗？”
“我们俩，我两个发小，”何曦听施意问这个，神情立即激动起来，忙比了一个发誓的手势，“我发小都是很好说话的人，她们也同意你和我们一起去玩。”
“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到时候注意安全。”
“她们都很好相处的，上次KTV你们不是见过吗？”何曦不解地问。
施意说出另一半原因：“我怕被老师发现。”
“那行吧！”何曦心里失望，可也没说什么。
“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陪你去玩。”施意试图补偿她。
何曦这才有几分高兴的样子：“一言为定。”
说完这个，两人低下头吃着米线。
还有一半原因是：在施意看来，与何曦三人一同去玩，尴尬不自在的只会是自己。对方三个人早就认识了，她混在里面也不好。
与其冒着风险去难堪，还不如老老实实欣赏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