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边境又要打仗了,事情多了很多,皇帝十分的烦恼。李南锦批阅完一堆的褶子,脖子酸痛,他伸了个懒腰,就四下里开始闲逛。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他听到了歌声,那小调婉转温柔,让人身体放松,心也跟着愉悦了起来。

    他追随着声音到了一位宫女身旁,她正在擦墙。

    “你这唱的是什么歌?”

    那宫女回头,看到是皇帝,连忙跪下:“奴婢也不知,也是听别人唱,学了几句。”

    “没事了。继续忙吧。”

    嘉峪关内

    西凉王李昱锦正在案前工作,他的侍卫钱放走了进来。

    “王爷,最近有一伙北凉散人,总在边境线上闹事,烧杀抢掠。我们的人一去,他们就往沙漠里跑,我们退了他们又来,反反复复的,十分的烦人。”

    李昱锦沉思道:“他们大概多少人。”

    “50人左右。”

    “哼,每天派人来滋事,身后屯两万大军在边境线,他们这是想制造摩擦,再大规模开战。”

    钱放脸上严肃:“王爷,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通知张老将军,做好备战准备。一年没打仗了,不敲打敲打他们,他们怕是忘记了疼。选100个武艺高强的士兵,夜里乔装成牧民,装个口袋等着他们,全部吃掉。”

    “是…”

    一年前,北凉来犯,也是李昱锦身先士卒,带领西凉士兵将北凉人打跑。

    李昱锦喜欢练武,从12岁跟着外祖父,去了西北前线历练,他非常有军师才能,杀伐果决,屡破敌人奸计,打起仗来,总冲在最前面。

    他的能力得到所有将士认可,在军队中威望极高。若不是王博反水,改支持现在的皇帝李南锦,否则那一场夺嫡之争,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吉华宫

    穆清影看着院中两块空地,经过一个漫长的冬天,只留下枯枝败叶。

    吉华宫被针对,花房迟迟不肯供应,说花草要尽着皇上常去的宫殿,吉华宫嘛,反正皇上也不来,等有了再给,一拖二拖,到了3月还是一片荒凉。

    “彩月,你去问花房要一点花种子,他们既没时间,我们就自己来种。”

    很快,彩月翻地,穆清影把种子撒在土壤里,几天后就能在土壤中看到小绿芽。

    一个月后,就已经郁郁葱葱,偶尔有几朵已经显现出花苞来。

    4月

    御花园

    盛开的玫瑰花海中,彩月正在采摘玫瑰花瓣。

    她哼着小调自在极了,那小调棉棉的、软软的,传的很远。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大胆奴才。”

    彩月回过身来,看到赵贵妃一脸怒气的走过来,心中暗道不好,她原计划吸引皇帝,没曾想碰到了煞星赵贵妃。

    赵贵妃满脸怒容:“大胆狗奴才,你是谁宫里的,好好一片花海竟让你给糟蹋了,本宫赏花的心情全没了。”

    彩月知道今天要倒大霉了,她硬着头皮说道:“贵妃娘娘赎罪,奴婢是吉华宫宫女。奴婢不知道娘娘会来赏花,下次再不敢了,还请娘娘宽恕。”

    “本宫当是哪个宫奴才这么大胆,原来是吉华宫,这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呀。来人啊,把这唱歌的嘴打烂。”

    彩月赶紧求饶:“奴婢错了,求您行行好,放过奴才吧。”

    这时赵贵妃身边的宫女灵珠走上前去,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抽起耳光来,彩月脸上登时火辣红肿,却不敢反抗。

    来福提醒道:“娘娘,别因这奴才坏事,方才听说皇上已经进了御花园了。”

    正事要紧,赵贵妃吩咐道:“跪在这里,直到天黑。”

    彩月连连称是。

    太监来福在彩月身上踹了一脚:“起开,挡到道了。”

    彩月忙往后挪,一行人继续摇摆着向远处走去。

    待众人走远,彩月才捂着脸小心的抽泣起来。

    待自己的情绪稳定,那赵贵妃也彻底看不到影子。

    两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她清了两下嗓子唱起来。“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两个身影也听到了声音,朝这边走了过来。

    李南锦远远的看到一个淡粉色身影,在花海旁。歌声也是从那个方向传递过来,最近他总是听到小宫女歌唱这首江南小调。之前听到的都是零星几句。只有这一次是很完整的。

    “奴婢参加皇上。”

    “起来吧。你方才唱的是什么歌谣?”

    “是奴婢家娘娘,教我唱的家乡小调。”

    李南锦好奇多日,终于找到了小调的主人:“你是哪个宫里的?”

    “奴婢是吉华宫宫女。”

    皇帝听到吉华宫,心中一喜:“你主子是秋贵人?”

    “是。”

    原来是她,她来自江南,这小调棉棉软软,确实是江南调调。

    “朕问你,你家娘娘天天在宫里,都干些什么?”还没等彩月回答,皇帝又改口道:“领路,朕亲自去看看。”

    “回皇上,贵妃娘娘说要跪满两个时辰。”

    “哦?她为什么惩罚你?”

    “奴才在这边采摘玫瑰花,娘娘说奴婢坏了娘娘赏花的雅兴,就对奴婢施以惩戒。”

    彩月本可以不说这些,她不过是想在皇帝心中,留下一些赵贵妃暴戾的行为。果然她赌对了,皇帝听到赵贵妃的所做却为,那语气中确实带着三分嫌弃。

    皇帝看着她身边有个竹篮子,里面是一些未开的花苞和盛开的花瓣。

    “你采这些玫瑰是要做什么?”

    “回皇上,花苞用来烹茶,花瓣用来做点心。”

    “怎么你是想让朕在这里等你?”

    彩月听闻此言,从地上爬起来,提着篮子就在前面开路。

    背后身后,一抹淡淡的笑容,浮现在她浮肿的脸上,皇上上钩了,一切都在自家娘娘算计之中,

    走了大约一柱香时间,一行人才到了吉华宫。他们进到院内,皇帝第一眼就看到园子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煞是好看。

    “这不是花房供应的吧,是什么花?”

    “回皇上,是美人樱,御花园中也有一片,还未开花。咱们这播种的比较早,开花也就早些。”

    “哦,这名字倒好,你家娘娘呢?”

    “她在里面,奴婢这就去叫。”

    “不用了,你去忙吧,朕自己进去。”

    “是…”

    皇上推开门走了进去,拐进里间,首先映入眼帘是一道久违的青色身影,她正坐在窗口的罗汉床上,半依着看一本书,她身后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窗口的青纱时不时的随风舞动。

    那道身影沉浸在书的海洋,在这样的氛围中,五分美丽的她,在这样的氛围烘托下,竟有了十分的美,她身上有一种独有的,属于江南的清秀柔软的感觉。

    皇帝手拎着那一篮玫瑰,走到罗汉床旁边,他把篮子放在中间的茶几上。

    穆清影感觉到有人进来,长长的睫毛微微抬起,她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其实方才李南锦和彩月在外的对话,她有听见。今日彩月本就是在她的安排下,才去的御花园,有了这一次的偶遇。

    实际上也并非偶遇,实在是一场有准备的钓鱼行动。最近皇帝经常听到的家乡民谣,都是她安排的人。

    让皇帝产生好奇,好奇就会去探索。一连多日,彩月都在御花园中等着皇帝,今日大鱼上钩了。

    她顿了顿就要起来行礼,李南锦却说道:“没有旁人,礼数就免了吧,坐吧。”

    穆清影重新坐下。

    李南锦也坐了下来,拿起穆清影放下的那本书翻看:“秋贵人很喜欢看书?”

    穆清影点了点头。

    “秋贵人最喜欢哪位诗人?”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范仲淹范文正。”

    这倒是出乎了李南锦的预料,大多女子都会喜欢才华横溢的诗人:“文能治盛世,武可镇山河,他此等人物,确实值得后世瞻仰。朕没记错的话。秋贵人母亲去年刚去世,那时秋贵人十分悲伤,现在可从悲伤中走出来?”

    “恩。”

    李南锦看桌子上放着一摞医书:“秋贵人对医书也感兴趣?”

    “最近在学,本不敢兴趣的,实在是帮人瞧病,逼着自己看的。”

    李南锦十分不解:“太医院那么多太医,还不够用吗?”

    “给主子看病自然是够的,可宫女、太监们生病就没那么好了,得宠的宫殿也就罢了,有一些冷门宫殿的宫人生病只能硬扛,扛不过就只有等死了。臣妾觉得他们可怜,想尽点绵薄之力。”

    原来秋贵人有如此善心,他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在他心里秋贵人又加了几分:“那有什么是朕出的上力的吗?”

    “有,若可以,臣妾想请皇上下旨,在吉华宫多放一些药材,寻常伤风等药材即可,这样宫人们生病,就可以直接来吉华宫取药。”

    “这容易办,朕再拨两名精通医术的医女辅助你。”

    穆清影听闻此言,大喜,她连忙爬起来,行了一个大礼。

    “臣妾代所有宫人谢谢皇上,您这道旨意也不知要拯救多少人的生命。”

    李南锦拉起她的手,穆清影一惊,将手抽回,她是第一次被异性握住手,她虽不得不主动接触皇帝,这个事却还没做好准备。

    看到皇帝讶异的眼神,她忙想办法补救:“臣妾给皇上烹一杯茶吧。”

    过了一会儿,穆清影带着一盏茶走了进来。“请用。”

    “金银花玫瑰茶,朕上一次喝还是十来年前。”

    “我们这里没什么上好的茶叶招待,只能就地取材,您喝的惯就好,不过这茶能清热去烦、生津润肺、理气解郁,这个天喝最适合不过。”

    …

    回养心殿的路上,杨喜问道:“皇上,秋贵人看您来,是不是特别开心。”

    “恰恰相反,秋贵人一副希望朕快点走的样子。”

    “皇上看上去,心情很好。”

    “别的宫都是想尽办法卖力讨好朕,独有她不同。”这不仅不让他气恼,反而让他觉得新鲜,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同日,李南锦下令,将整个花房,全部应季鲜花都送进了吉华宫,鲜花堆满了整个院子。

    他还下令,将隔壁的延年宫,设立为太医院附院,设有两个医女,两个男医官,专门用于给宫里的太监、宫女看病。穆清影为附院的院长。

    所有人都清楚,这毫不起眼的吉华宫秋贵人,将扶摇直上,成为皇帝的新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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