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硬着头皮撒的谎，现如今只能咬牙圆下去，“少爷，这一只是他们送我的，说是先让我实试试，我想着他们既然肯如此卖或许有些效果呢。”
“既如此，你就在这点燃。”
“……是。”比起少爷，小桃实则更怵小姐，见小姐发话了，小桃去莲心院的内室搬出香炉，将香点燃后直直地插入炉中香灰。
不一会儿，一股若有似无的青草香便随风四散，章珹站在下风口，香味闻得更清楚，“这香味倒不错，不刺鼻。”天知道每逢聚会他闻到那些公子小姐身上浓郁的香味有多难受。
章蕙也觉得不错，淡淡的青草香味让她想起小时随爹娘外出游玩踏青的场景，那时一家人无忧无虑，如今却……
总而言之，今日决不能让二房看笑话！
姐弟二人静静待了一会儿便各自去忙，至于小桃说的蚊香可以驱蚊，两人俱没放在心上，小桃看着摆在地上的香炉，想了想将其带到柴房边，小武哥总抱怨柴房蚊虫多，用这个蚊香…聊胜于无吧。
章府各处忙得不可开交，无人想起后门外还有一对兄妹正在等待消息。
沈繁抬头看了眼天色，原本洁白的云朵已披上一层金光，日头快落了，“阿馥，咱们该回了，不如明日再去街上摆摊。”
沈馥摇了摇头，知道沈繁是在安慰她，一下午的时间，他们并未一直等待，小桃进去后不久，沈繁便拿着香去街上叫卖，可惜走街串巷许久，他们的蚊香始终无人问津，而后门的小桃也再未出来。
她揉了揉蹲的发麻的腿，直起身子道：“走吧，咱们回去再想想办法。”
兄妹二人俱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前走，心里的失望难以言喻。
“卖蚊香的，卖蚊香的！等等！”
沈馥二人止住脚步，对视一眼，“哥……你听。”
瞧见沈繁的眼睛一瞬间睁大，沈馥知道自己没听错，忙转过身，向叫喊处奔跑。
果然是小桃。
小桃捂着肚子，来不及解释，拽着沈馥的手就往后门处跑，边跑边断断续续解释道：“小姐、小姐要买你们的香。”
三人回到莲心院时，院里已站满了人，小桃给沈馥介绍，“这便是我们家小姐，旁边那位是我们家少爷。”
章蕙打从沈馥兄妹二人进屋时目光就一直跟随他们，见二人眼神清正，遂强压着怒气开口道：“辛苦二位跑一趟，时间紧迫，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你们那还有多少蚊香？”
章家小姐和少爷面色难看，沈馥猜测或许是宴席有变故，于是利落地打开木盒，“里头还有六十三支。”
“好，我都要了，这是十两。”章蕙把银锭交给沈馥，“望二位今晚能留府小住，我这还有一笔生意要和二位详谈。”
沈繁听到要过夜下意识想拒绝，被沈馥拦住，后者一口答应下来，二人便被带到一处小院。
“请二位稍坐消息，饭菜稍候便送上。”
目送引路丫鬟远去，沈繁才放声问道：“阿馥！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怎么能在此过夜！谁知道章府有没有安好心！还有娘那你要怎么交代！”
沈馥无奈地拉大哥坐下，给他倒了杯茶，“章府如此气派，要算计我们两个做什么？把我们卖了都不够他们一顿饭钱呢。至于娘，我出门前就交代过，晚上或许不会回去。”
这倒不是她算到了章府会留他们过夜，只是怕卖蚊香会耽搁到很晚，夜晚赶路也不安全，她是准备若是卖了蚊香得了银钱便去客栈对付一宿。
听到妹妹的解释，沈繁像是第一次认识沈馥一般，打量的目光让沈馥心里一虚，“怎么了？”
“没事，阿馥长大了。”沈繁重新露出熟悉的笑容。
章府的宴席结束得比预想的快，不到亥时，章蕙携着弟弟便匆忙赶了过来。
“今日要多谢二位解困。”章蕙做了个揖。
谁能想到，临近开席，莲心院室内被倒上一桶粪水，不用猜她也知道是二房搞的鬼，就为了让宴席摆不成，他们大房当即会成为全县城的笑话。
好在小桃从方武那得知蚊香的威力，并及时告知，才免去了一场大祸。
“宴会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竟无一人抱怨有蚊虫，你们是不知道那些宾客对这个蚊香有多满意，话里话外都是想要买些回去。”章珹想到二房当时扭曲的脸就爽快，声调都不自觉提高些许。
听到此沈馥对于他们要商谈的生意有了底，果然章蕙接下去说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
“我们家在县城有不少铺子，也有商队，如果二位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合作。”
沈馥手指摩挲茶杯边缘，很快拿定主意，“我们愿意出售方子，但是有条件，方子里的原料缚心草必须从我们那购买。”
“姑娘爽快！那价钱几何？”
“方子一百两，只卖与你，缚心草十文一斤，你们若同意，现在就可以签契书。”
章蕙垂头思考，估摸着应该不会赔钱，“姑娘爽快，我们自然无不可，小珹，去拿定金。”
沈繁大脑还未梳理清楚，沈馥那边已签完契书，拿到了定金，他张了张嘴，最终闭口不言。
“那就不打扰二位了，早些休息。”章蕙拿着新鲜出炉的方子，火速回到书房安排下一步的计划，二房那边过几日便要开新店，她必须争分夺秒。
客院里，兄妹二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四个银锭，灼热的目光像是要把银锭击穿。
“阿馥，你也太厉害了，就这么个方子就能卖这么多钱！爹有救了！”
多吗？沈馥倒是不觉得，她刚才偷偷问了系统才知道，对于她做出的香，系统会随机给予一个buff，而蚊香得到的buff便是效用增强10%。
原本她以为蚊香效果好是因为古代的蚊子没经历过杀虫剂的威胁，因此一灭一个准，没想到还有系统的加持，这种效果的蚊香卖一百两她都觉得亏了。
但是一来若是改成分成，她处于下位，章家处于上位，对方做假账她根本无计可施，二来这种方式来钱慢，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先救她爹，迟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险。
至于提价么，章家不是傻子，会花几百上千两买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赚回本的方子，毕竟这玩意最多卖俩月，还得是有钱人家才会买，普通百姓大多是忍忍就过去了。
沈繁只知道赚钱了，不知道里头还有这么多门道，听完沈馥的解释后愣愣点头，催促沈馥赶紧睡觉，明日一早便去衙门赎人。
翌日，沈馥二人告别章蕙，未到卯时便站到了县衙外，衙门一般为卯时开门，也就是早上六点，沈馥默默吐槽上班时间，就听门里头“梆”地一声，连响七下，门开了。
夏日的六点太阳早已挂起，但衙役打开门时还是冷不丁地被站在门口的二人吓了一跳，壮着胆子厉声问：“来者何人？”
沈繁将沈馥护在身后，恭敬答道：“大人，小人乃沈兴昌之子，前来交罚钱，望大人通融。”
交钱赎人随是一种默认规则，却不能堂而皇之的说，否则官员有变相收贿之嫌，只能称为交罚钱，意为犯事后的惩罚，官府则行教化之事。
“是你们啊，进来吧，大人稍候便到。”
衙役回到后院禀告李县令此事，李修德惊得挑起眉，沈兴昌其人他记得，得罪了掌柜，没想到他以为的普通百姓，却能在几日之内凑齐四十两，倒是不简单。
他掀帘出来，见大堂上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与沈兴昌极像，应该就是他儿子，女子么，意外地美。
李修德朝沈馥微微一笑，令沈馥浑身起鸡皮疙瘩，听说人的大脑很聪明，可以仅从表情面相知晓一个人的好坏，原先她不太信，现在她倒信了几分，尽管这个县令看起来慈眉善目，但她却能从笑容里直观地感受到恶意。
好在县令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眼，让沈繁签下罚书后便接过四十两转身回后堂，随后衙役抬着一个人放到县衙外。
地上的人身着沾满血色的囚衣，头发半白而散乱，沈馥拨开沈兴昌额前的乱发，露出一张消瘦而苍老的脸，她都一时没认出来这是原本精神奕奕的沈兴昌。
她转过头，冷漠一瞥县衙，这笔账她迟早会来算。
“哥，你要挺住，先把爹带去医馆。”沈繁抹了一把红肿的眼，才反应过来，立刻把人抗上肩，背去了林县最大的医馆济世堂。
“大夫，大夫！救救我爹！”
济世堂里的坐馆大夫听闻立刻跑出来，吩咐沈繁把人轻轻平放到地上，又细细把了一刻钟的脉，摇头叹息道：“送来的太晚了，抬回去准备后事吧。”
“大夫，您再看看！求求您了！再贵的药我们也愿意买，我、我给您磕头！”
大夫显然是看惯了家人哭喊的场面，也不再劝解，对看起来尚算冷静的沈馥道：“你跟他是一家的吧，这不是钱的事，这位的脉象虚浮，如水中浮萍，无数无根，在下是束手无策了，另请高明吧。”
沈馥怔怔点头，系统那里她询问过也没有解决办法，那该如何是好……
“把他抬到我那去，或许还有救。”
恍惚间，一道声音传来，沈馥循声抬头，只见是个年轻的过分的男人，大概也就比她大几岁，剑眉星目，若说他是公子哥沈馥是信的，但说是神医却是连五岁孩童也不会当真。
不过，说不定他有师父能治呢？
死马当活马医吧！沈馥当机立断，让沈繁背上人跟着少年走。
几人七拐八拐地来到林县一处院子，整体呈四合院的布局，中间有一口井，少年指挥沈繁把人放到左手屋里，紧接着不知从哪提来一个药箱便坐到床边手搭上沈兴昌的手腕。
敢情真的是他看…
沈馥突然有一丝后悔，就听少年道：“你们父亲的病我能治，但我需要她身上的一样东西。”
沈馥望着少年的指尖，惊喜的笑僵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