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诚士郎的反击来了。

    就在第二天，御影玲王在你桌子上放上饮料的那一刻。

    本在睡觉的凪诚士郎抬起头，冷不丁道：“御影同学为什么要送叶月这个饮料呢？”

    “因为叶月喜欢喝。”

    凪诚士郎歪了头，“叶月不喜欢喝。”

    没等御影玲王反驳，凪诚士郎就先自我否决了，“不，不是不喜欢，是没有喜欢它。”

    “不讨厌也不喜欢，也就是说没有专门买的必要。”

    “为什么御影同学会觉得叶月喜欢呢？”

    “是因为叶月并未拒绝吗？可是那并不代表着叶月喜欢吧？”

    凪诚士郎一连串的话语如同枪林弹雨般倾泻而出，打在毫无防备的御影玲王身上。

    御影玲王忍住反驳的冲动，他看向你，眼含询问。

    微握的拳仿佛下一刻从你这里得到“喜欢”答案的话，就会转头将矛头对准凪诚士郎大开火力。

    但是……你对御影玲王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御影玲王理解了。

    他僵住了。

    “所以，是御影同学对叶月理解错误了，是这样吗？”凪诚士郎又若无其事般道。

    “理解错误”这四个大字击在御影玲王的心头，他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其中所蕴含的意味。

    你的否认令他有所失意，但他本能地迅速找到对于凪诚士郎言辞的应对方法。

    “是我的失误，不过，”他正了表情，“这可不算对叶月理解错误。”

    凪诚士郎不置可否。

    御影玲王紧接着道：“如果能得到凪同学的指教，感激不尽。”

    凪诚士郎眨了一下眼睛，他将右手搭上后脖颈，懒散道：“很麻烦。”

    御影玲王并未因这种程度的拒绝就偃旗息鼓，“可是我看到凪同学并未为叶月做过什么？”

    他微笑着，迎着凪诚士郎掀起的眼睫，重复一般地微颔首，礼貌提出自己疑问。

    是这样没错，但是——凪诚士郎看向你，道：“叶月，需要我给你做些什么吗？”

    你笑着转笔，“是不需要啦，凪诚这样也很好。”

    凪诚士郎得到支持一样重新看向御影玲王。

    眼中什么都没有，御影玲王却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御影玲王嘴微抿，胸前起伏大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样子，反而还笑了一下，“毕竟我们并不一样。”他问你，“叶月喜欢喝什么？下次我给你带。”

    “玲王随便带就好，我都行。”

    都行就代表着自己做的一些或许也只是“无所谓。”

    他不能忍受。

    怎么能忍受？他要的不是“无所谓”，不是“都可以”，要的是“唯独”“仅此”。

    御影玲王瞳孔微放大，难以忍耐般抿唇，随后恢复照常的表情，自然而然地眉头微拧道：“可是我想让叶月高兴。”

    你喜欢这句话。你眉眼微弯，道：“我很喜欢玲王这样哦，就算之前我对某个东西无感，但因为是玲王带来的，所以我会喜欢。。”

    你拿起他送的饮品，晃了一晃，“气泡和颜色都很不错，味道我也喜欢。”

    “如果还有什么不确定的话，玲王不用担心，大胆地尝试吧。”

    御影玲王努力克制着唇角的上扬，却失败了。

    他简直难以按捺自己的喜悦。

    凪诚士郎那些话所代表的的含义带来的负面效果，几乎是轻松被你的话所化解。

    此时凪诚士郎的话语也已不再有用，他如常和凪诚士郎闲聊几句告别，然后他在上课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凪诚士郎仿佛陷入了某种困惑的思绪之中。

    他很少有这样困惑的时候，很多东西在他脑中不会有片刻停留就会消失。

    当天，午休时间，凪诚士郎把你约了出来。

    自和御影玲王说话后就维持的迷茫展现在你面前。

    他坦然而疑惑地问你：“叶月不需要我做什么，但是为什么，玲王做了你会欣然接受呢？”活像对主人倾注全部信任，遇到疑问就会下意识向主人求解的宠物。

    你耐心地引导他，“因为凪诚这样就很好。”

    你将手放在他的头上，慢条斯理地给他顺头发，纤指与白发交织，一时间不知是哪方更白。

    “凪诚这样就很可爱，我很喜欢。”

    凪诚士郎微感安心，但心中仍有说不清的焦虑躁动，不期间眸光闪烁，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翻涌，掀去盖着不知多久的尘土。

    一种由来不明的冲动让他想做点什么、说点什么、问点什么，以打破心中的那股焦虑和难耐，于是不知垒压了多久的主动性浮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张口，一个仿佛等待了许久的问题自然而然地便说出口：“如果我也做了什么，叶月会接受吗？叶月会高兴吗？”

    你眨了一下眼睛。

    凪诚士郎向来懒得去多管些什么，他的主动在糸师凛的刺激下开始冒头，但那是某种下意识的争宠。

    而他此时的变化，更甚的竞争意识、地位再度受到冲击与动摇的他，开始寻求某些主动。

    你乐得见到这样的场景。

    那……

    你的手指从他的头发上顺着向下滑，动作轻柔而缓慢，你的手背滑过他的脸颊，手灵活地一翻，手心贴着他的脸，完美契合。

    凪诚士郎自然地头一歪，卸下一部分力靠在你的掌心。

    你眉眼微弯，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他懵懂又不解，心脏跳动，却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总是能从你身上得到解答而培养出来的依赖起了作用，他下意识地望向你。

    你的目光温柔又鼓励，澄澈的石榴红的眼睛醒目而显出某种潺潺温润，红色的流水向着中间的旋涡涌去，至深处深邃无比，令人望而便无法挣脱。

    他不自觉看入了迷，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想说的话语愈发明显。

    他张开嘴，话语本能地狂奔而出：“因为御影同学那么做了，叶月会开心。”

    “总感觉，有点危险。”

    你放松眉眼，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他的脸颊，喉间轻哼：“嗯？”

    那就话好似打开了凪诚士郎心中的锁，他感到思绪通透，眸光亮起，凝视着你道：“会被抢走。”

    “叶月会被抢走。”

    “我不要叶月被抢走。”

    如此直白的话语……你失笑，“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你没有说什么“不会被抢走。”这样的话。

    过于安逸只会在舒适的环境中失去对外界危险的感知，沉溺在平和之中逐渐溺毙。

    完全离不开你，只能盘旋在你身边，在你划下的范围内对你摇尾巴，遇到风吹雨打就会萎靡凋零，遇到过曝的光就会融化。

    凪诚士郎会成为这个样子吗？他不会离开你，你身边即是他容身之所，但他会柔弱到触及外界阳光就会死掉吗？

    你想要让他变成这样吗？

    只能全心全意依靠着你，离开你就会窒息的可爱可怜模样也很好。

    在你面前流露出依赖你、眷恋你、离不开柔顺一面的同时，对他人露出爪牙、争夺一面的模样也很好。

    你想要哪个呢？

    你想要让眼前这个少年，变成什么样呢？

    白发少年并未察觉到你在想什么。

    他陷入了自己的想法之中，在说出那些话之后便感愈发通透，回答起来更是快而清晰。

    “因为他想要抢走你。”凪诚士郎说。

    “我不想。”

    但是。

    为什么不想？

    他抚上胸口，加速跳动的心脏、促使他在你面前坦然说出自己想法的那种感觉……“这个感觉，是什么？”

    “糸师也好，御影也好，看到他们的时候这里总会有点闷闷的，看到叶月去追御影的时候，这里也很难受。”

    “为什么会不开心？”

    他兀自喃喃低语。

    猫是独居动物，具有领地意识，看到有人亲近你而不开心是很正常的。

    不对，不是这个。

    他不会在其他女同学靠近你时产生这种情绪。

    那，距离的原因？糸师和御影更近所以他不开心？

    但是看到其他男同学靠近你时，心里也会不舒服。

    某个答案在心头跃动，一下又一下，跳得心脏发疼，耳朵都快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好响，好响，好响。

    他忽然想起来了之前曾听过的他人私下闲聊的话语——“千代崎大人和凪同学是情侣吗？”

    ——

    你注视着不知何种原因，些许呢喃后兀自陷入思考的凪诚士郎。

    氛围发生微妙变化，凪诚士郎浑身萦绕的那种气质有了细微的改变。

    而你等待着。

    你向来富有耐心，在果实育成前的时间，你总是能捺得下性子来。你的第六感告诉你：有什么你事情发生了。

    凪诚士郎抬起头。

    灰色的眸子清透且明亮，泛着水润的光泽。

    凪诚士郎伸出手握住你贴在他侧脸的手，一步走近，另一只手搭在你的肩上。

    凪诚士郎的面孔在你眼中迅速放大。

    脸侧传来了某种东西贴上来的柔软触感，紧随而来的是濡湿的水润感，柔软而有细小凸起的物体在你脸侧猫一样的舔舐。

    轻缓、小心、讨好，释放出来的庞大而拥挤的喜爱被压在这样的小小举动里。

    只此一触，凪诚士郎向后了一点，舌尖隐于唇齿之后。

    “我喜欢你，叶月。”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