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四下搜寻的众人立即围合过来,盛春熙亦停下脚步转身。

    对方共有七人,当中三人骑在马上中间的络腮胡子想必就是方才说话那位“老大”。

    在她观察对方时,络腮胡子一脸讥笑地驭马而出,“这有钱人家的小娘子就是不一样,舒服马车不坐却要到这深山老林里找苦头吃!”

    虽不是记忆中那张脸但盛春熙还是止不住身体的轻颤,喉咙像是堵了团棉花似的干涩得开不了口。

    紫苏跨步挡在她身前遮挡住络腮胡老大的眼神,从包袱里抽出几张金票,“奴婢与我家娘子路过此地,万无冲突打扰之意,此万两金票赠予各位聊表敬意,望好汉们行个方便?”

    络腮胡老大看着这强装镇定小丫头哼笑一声:“倒是个懂规矩的,可惜了。”

    盛春熙早知他们目的不简单,如今缓过来后也不见失望,拉住还想继续游说对方的紫苏。

    她道:“不知小女子何德何能让诸位如此费心劳力?追了空马车还返回搜寻!又或者说……你那背后之人对我就如此上心?”

    络腮胡子收了笑脸眯眼盯着盛春熙忽而哂笑:“呵,不愧是探花郎的后代,脑子就是好使啊!”

    他果然知道阿耶!

    “不过你也别想套老子的话,咱们兄弟那都是拿钱办事,小娘子既有所猜测,何不亲自去问个明白?”

    盛春熙掐紧指尖,脚步悄悄往后移动,“我若不想现在就去呢?想必你背后之人要的定然是活口吧?”

    话落她拉着紫苏转身就跑,动作快得络腮胡子都没反应过来,短暂的错愕后他立刻拔出弓箭瞄准盛春熙边上的丫头飞射而出。

    “啊、嘶——”

    “娘子,娘子你怎么样!”

    关键时刻盛春熙拉着紫苏一起扑倒在地,不过她手臂却被箭矢划伤,鲜红的血液伴着灼烧的痛感顿时让她冷汗直流。

    奔跑在前的小白团子旋身跑回她身边低低呜咽,不停舔舐她的手指给予安慰还时不时冲大汉呲牙。

    “看来盛娘子是不愿吃老子这杯敬酒了,兄弟们那就不要客气……”

    “啊——好疼、好痒!!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怎么这么多毒虫!”

    “老大,这里不对劲。”

    络腮胡子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小弟们全都开始跳脚呼喊,只见成群的毒虫鼠蚁从四面八方向他们站的这片土地涌来,见人就咬见肉就钻!

    就连老二老三的坐下马匹也不受控制,不停地抬腿嘶鸣。

    这简直不可思议,他们在芒山地界混了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这片林子里会有群虫攻击人。

    像是想到什么,他猛地转头对那个血液浸湿大片袖袍、浑身狼狈的小娘子怒吼:“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想到这百香引竟如此好用,不枉她此前去祖母的旧屋搜刮一番。

    看那群贼人混乱的倒霉模样盛春熙心里不知为何涌出股畅快的笑意,她本可示弱以安抚住络腮胡子,但她却放纵自己笑出了声。

    “呵呵,我一介弱质女流能做些什么?这难道不是助纣为虐的报应吗哈哈哈……”

    “你找死!”

    怒火中烧的络腮胡子再次搭箭,这次目标稳稳的定在盛春熙身上,反正只要人不死他就不愁没法交代。

    箭矢射向盛春熙时她已无力躲避,认命地闭上双眼。

    心里念叨着:真是浪费了老天再给的一次机会,可她再也不想活得委屈活得憋气了啊!否则重来一次也不过是再走一回老路而已又有什么意思?

    咻——

    叮——

    身后劲风掠过,即将射中她肩甲的箭矢被另一枚箭羽击中打落在地。

    “前方江氏龙虎军休憩之地,何方宵小胆敢在此作乱!”

    对方人未到声先至,加上那百步穿杨的箭法和龙虎军的名头,络腮胡子脸色顿时难看,狠瞪盛春熙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勒马转身。

    “撤!”

    顾不上毒素扩散跟咬伤,余下几人跟随老大瞬息间便撤出林子。

    眼看着敌人退走,彻底放松的盛春熙终于安心晕了过去。

    *

    阳光穿过车帷将温暖洒向躺在坐塌上的女子,她白嫩柔弱的脸蛋上挂满剔透如水晶般的汗珠,纤长微翘的睫毛细微地颤动着似即将醒来。

    紫苏刚绞了新手帕爬上马车,整好就和睁眼的盛春熙双目相对。

    “娘子!你终于醒啦。”

    “唔……这是哪里?”

    紫苏扶她起身,用手帕给她擦拭额头解释道:“这是龙虎军军爷的马车,多亏尹管家把军爷们请来,不然、不然……呜呜呜主子,你真是吓死紫苏了!”

    龙虎军……

    竟两世都被龙虎军所救,她这是什么狗屎运?

    仔细拾掇一番后紫苏扶着盛春熙下马车,守在车角的小白团子立刻冲上前绕着她脚边转。

    远处的尹管家也立马走过来,“主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她点点头,“尹叔带我去给这里的主人道个谢吧。”

    几人往火堆的方向走去,路过几个外围的守卫后,盛春熙最先注意到的便是那制造精良的铁棱轮椅和只见半身亦挺拔如青松的俊逸背影。

    她脚步一顿,没成想竟然真是他!

    虽出乎意料之外但此人出现在这也算情理之中,盛春熙不再揣测继续向前走直至被两名亲兵拦住。

    她目光平视双手交叠于腹部膝盖微弯朗声道:“民女盛春熙蒙江氏龙虎军相救感激不尽,特来向苏将军拜谢。”

    轮椅男子并未转身,凝视着火堆似在出神,片刻后把手里的枯枝丢进火堆才转头戏谑笑问:“哦?你怎知我定是那苏将军。”

    随着他出声,两个亲兵便把挡路的双手放下侧身让她行进。

    盛春熙站直身子徐步上前道:“大玉朝最年轻的镇边将军、玉面修罗苏羡安出自千灯江氏龙虎军乃人尽皆知。只是听闻,苏将军月前胜仗归朝之际被歹人伏击,导致……”

    她眼神在对方双腿游走而过,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哈哈,不愧是名商之家出来的,消息果然灵通。”男人朗声大笑似乎毫不介怀有人胆敢当众对他言语触忤。

    君子端方、温良如玉大概说的就是苏羡安这样的人。

    他面相儒雅气质温和说是武将不如说更像个文官,但所有流传甚广的故事中都形容此人狠辣无比手段非常,不知何时起就有了这么个玉面修罗的绰号。

    当然这些都与盛春熙无甚关联,她只是想起前世在候府时曾偷听到苏羡安此次受伤乃是他府里姨娘和庶妹所为,且他这并不是单纯的刀伤而是中毒。

    现下她正考虑要如何不着痕迹的告知对方……

    一来可了却两世恩情,二来嘛与此人交好或许能带给她意想不到的助力也未可知。

    别看心里想了挺多,实则不过两三息时间,她莞尔一笑接着对方的话道:“苏将军言重了,民女家里可担不起名商之家的名头。”

    稍作停顿她又状似不经意的问起:“将军怎不在府中好生休养却跑到这芒山老林里来?”

    “放肆!我家将军如何哪里轮得到你来置喙,你可知刺探军情乃是杀头之罪?”

    苏羡安抬手制止手下的恫吓,尚不及开口盛春熙就拱手告罪:“民女绝无刺探之意,苏将军是百姓的英雄、是社稷之栋梁,更是大玉东陆坚不可摧的屏障!民女不过是关心将军伤情,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将军见谅。”

    “本就不至冒犯一说,娘子这通夸赞倒是叫苏某无地自容了。”苏羡安眉眼含笑轻轻摇头,“至于这芒山……某是为寻名医而来。”

    “名医?难不成将军的腿伤另有说法?”盛春熙眉头皱起,欲言又止地抿唇看他好几回终是开口:“民女祖上于医道颇有建树,若将军信得过可否让民女以脉观之?”

    苏羡安神情微顿,微眯的眸间闪着细碎的光芒,“哦?这倒是意外之喜,那便有劳娘子。”

    盛春熙幼时常伴祖母身边,虽未承袭其半分医术亦不会诊脉断症,但辩识毒性却是个中好手,加之一套假把式还是能骗骗不少人。

    一番探、望、思后她脸色颇为凝重道:“将军可否屏退左右?”

    苏羡安依她之言让手下全都退离丈远,“娘子有话不妨直言。”

    “不知将军可听过‘不知行’?”

    苏羡安摇头道:“未曾。”

    “据闻佛国丹刹境内,有一江湖门派善使毒药,这‘不知行’便是他们最出名的一种。

    此毒色朱味苦,若习武之人服下便会双腿无力筋脉萎缩,日日受火灼针刺之苦直至内力尽失成为废人。普通人服下更是会烧灼心肺,不出两年必暴毙在床……”

    苏羡安闭目敲击轮椅扶手良久,再开口时音色暗沉,“娘子是说苏某腿伤不复是中此奇毒之故?莫非丹刹和云极国早有勾结?”

    盛春熙点头又摇头道:“观将军脉象是中此毒不错,余下的民女却是不敢妄断。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将军,此毒并不是沾之即发,若想不露端倪则需多次少量服用。”

    苏羡安猛地睁开双眼,那里面再也没有闲适的笑意,只剩下如刀光般刮人的寒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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