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去了舅舅家，家里没人。叶伟童把肖阳阳扶进房间。待肖阳阳换好衣服，叶伟童把洗脸盘、毛巾递进来，“擦擦身子，今晚就不要洗澡了。”

    叶伟童悄悄把房门关上，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看到饭厅书架上一排排的漫画书，客厅沙发上的两个小玩偶，电视机旁挂着的尤克里里，就连阳台上的那盘绿萝，到处都是自己送给肖阳阳的礼物。相识十余年，对方的影子无处不在，但为何自己还是那么焦虑。

    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叶伟童去敲了敲房门。

    “可以了。”

    穿着小兔子睡衣的肖阳阳，盖着被子背靠着床头，软绵绵的。叶伟童愣了一下，克制着拥抱的冲动，把洗脸盘拿去了卫生间。

    “要不我今晚陪你？”

    “不用了。外婆明天一早就回来了。”

    “嗯。那你早点睡。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肖阳阳躺了下来，叶伟童给肖阳阳掖好被角，轻拍了一下她的小脸蛋，“睡啦。”

    “嗯。”折腾了一个晚上，肖阳阳恹恹的，很快就入眠了。也不知道叶伟童什么时候走了。

    因为脚伤，肖阳阳请假了一个星期。因为钟诚是学习委员，班主任每天放学后载上钟诚把笔记和作业送到肖阳阳家里。

    “今天换药了没？”叶伟童的电话按时打了进来，“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不用再敷药了，就是每天涂药。”

    “谁载你去？”

    “我舅。”肖阳阳坐在房间里翻着课本，听到门铃响，“不聊了。应该是老师他们来了。”

    “嗯。”叶伟童挂了电话，站在一中门口发呆，等着陈武来载他回家。叶伟童紧握着拳头，压抑着自己。钟诚钟诚，哪哪都是钟诚，阴魂不散的钟诚。自己没有任何名义可以进入肖阳阳的家，但钟诚每天可以在肖阳阳家随意进出。他们才同班一个多月，叶伟童已经受不了了。

    到了周末，腿脚终于痊愈的肖阳阳和叶伟童见了面，两人在江边散步。一路上，叶伟童紧紧拉着肖阳阳的手。

    “叶伟童，你放手。”肖阳阳终于忍无可忍，“你这是干嘛，我的手都被抓疼了。”

    叶伟童放开了手，看着肖阳阳：“我下个月要去参加奥赛集训。”

    “那很好啊。我就猜到你能去参加集训的，但没想到高一就参加了。真棒。”肖阳阳感叹道，天赋真的比啥都重要。

    “我没什么兴趣，去不去都无所谓。”

    “怎么啦？”肖阳阳拉起叶伟童的手。回想一下，叶伟童从小到大似乎都没什么追求，“有这么好的机会见证自己的实力，肯定要积极争取啊。”

    “你想我拿奖吗？”

    “那肯定啊。我希望你有更多的机会去证明自己。”

    “拿了奖又如何？”

    “拿了奖不是可以保送清华北大吗？”

    “保送了清华北大，又如何？”

    “那……那就可以更好地……找工作啊……嗯。”肖阳阳被噎住了，叶伟童似乎好像不需要找工作，“那你没有自己的理想吗？”

    “没有。”叶伟童眺望着江上的船。

    肖阳阳沉默了。

    “你有吗？”

    “我有啊。”肖阳阳停了一下，“我想成为一名医生。”

    “为什么。”叶伟童看着肖阳阳。

    “自从爸妈去世后，我经常想，如果现在的医术更高明一点，援救速度再快一点，那我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就可以救回来了？那爸爸妈妈现在肯定还陪着我。”肖阳阳看着叶伟童，“所以，我想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让更多人的生命得以延长。但以我现在的成绩肯定考不上医学院的，所以我再努力一点。”

    叶伟童一直看着肖阳阳，突然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我帮你。”

    “好啊。”肖阳阳躲在叶伟童的怀里，抬起头，“所以，你也要找到自己的理想。”

    “我的理想是娶你为妻。”

    “那你也太没大志了。”肖阳阳笑了笑，“而且，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

    “我本来就没什么大志向。”叶伟童眼神坚定地看着肖阳阳，“我唯一的志向就是娶你为妻。”

    “你知道吗？我班里有一个男生已经谈过三次恋爱了。

    “我不会。”

    “自从我父母离开我后，我再也不相信有什么是永恒的了。”

    “我……”

    “好了，不要说了。”肖阳阳盖住叶伟童的嘴巴，“反正你安心参加集训，我也好好学习。”

    “你不会舍不得我吗？”

    “会啊。这么多年，你都陪在我身边，就像我的亲人一样。也因为这样，我希望你能变得更好，长成一个优秀的大人。”

    “我要成为你的爱人，不是亲人。”叶伟童看着肖阳阳，“但其他的，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让它实现。”

    叶伟童去了A市参加奥赛集训。肖阳阳也渐渐适应了高中生活，每天努力学习，好好画画，按时回家，生活特别规律，朝气蓬勃，快乐充实。

    终于，期中考试来临。可惜，肖阳阳并没考好。看了看试卷上的分数，全班第22的排名，肖阳阳趴在桌子上，对自己失去了信心。都这么努力了，排名反而还比入学的时候差了。还想以后考医学院，那真是考个普本都勉强。

    晚自修后，叶伟童打来了晚安电话。肖阳阳闷闷不乐，自己的男朋友去了参加奥赛集训，自己的分数就在一个班级里都排不上号。这个差距，是北极和南极之间的差距。

    “其实你不必沮丧。这就是你的真实成绩。”叶伟童在电话里说到，“你的基础不好。中考就是靠我的估题，也就是走的捷径考的分数。你真想学好，高一就狠狠地努力，把基础打牢，把以前没学好的先补上。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不能着急。而且，这个基础也就是地基，可以是三层楼的地基，也可以是五层楼的基地。如果是几十层的大楼，甚至是摩天大楼，这个地基的深度和精密度就不一样了。”

    “嗯。”肖阳阳直掉眼泪。

    “我会帮你的。”听到哭声，叶伟童心疼起来。

    “也没见你多勤奋啊。”肖阳阳委屈巴巴地，“咋又保送又集训的。”

    “我在你没看到的地方不停地努力着。我只是不知道这些努力有什么意义，我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按照既定的程序，每天不停产出。但这些产出对机器人来说是没意义的。”

    “好吧。”肖阳阳似懂非懂，叶伟童很少跟自己说大道理。感觉距离远了，两人的关系还比以前好了。

    “没有谁的成功是随随便便。就像刚才说的，要建摩天大楼的地基，前期设计测量都要特别精准，方法技术都要特别先进，资金投入也特别大，这就不可能是一个人的努力了。”叶伟童娓娓道来，“而你的要求，只是建个五层楼的地基。这个，只要努力就可以实现的。你现在就是前期努力挖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小事。”

    “好吧，我被你说服了。”肖阳阳破涕而笑，“叶伟童，谢谢你。我们一起努力。”

    “嗯。我们这个词语特别美好。”

    期中考试后，肖阳阳主动加入了班长李丽娜的学习互组小组。到了周六早上，肖阳阳去到学校门口的奶茶店跟大家汇合。店里一张长桌坐着四个人，已经进入学习状态。肖阳阳点了一杯奶茶后，悄悄坐下。李丽娜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计时器，把食指放在嘴前，做出一个“嘘”的动作。肖阳阳点头示意明白，拿出作业默默做了出来。

    大家都沉迷在书海里，计时器突然发出“滴”“滴”“滴”的声音，就像下课铃响。大家都放下手中的笔，喝一口奶茶，伸伸懒腰放轻松。

    “欢迎我们的新组员，肖阳阳同学。”

    肖阳阳向大家笑了笑。虽然都是同班同学，但平时来往不多，并不是很熟悉。

    “不好意思，我晚了一点。”店门口传来一把熟悉的男声。

    肖阳阳沿着声音回头看，原来是钟诚，感到很惊讶。

    “你？”肖阳阳指了指钟诚。

    “钟诚是我们学习互助小组的第一批组员。”李丽娜向肖阳阳解释。

    钟诚在肖阳阳旁边坐下。

    “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肖阳阳悄声问道。

    “我经常缺席，今天也只是第二次参加小组活动。”钟诚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饼干，“大家试试我家的饼干。”

    “以后请多多指教，前辈。”肖阳阳开玩笑道。

    “好说好说。”钟诚递了一个饼干给肖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