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

    尤真很快就被提审,锁链捆住她的双手被狱卒一路拉到了刑讯室。

    路上,尤真用头上的金簪贿赂狱卒,谎称惊吓过度忘了一些事情,打听出了自己的身份。

    楼云遥乃楼太傅之女,三月前入宫,入宫当晚就觐封了妃位,三月来皇帝秦彦夜夜召寝无一落下。

    这样听来,确实是十分得宠的样子,但在尤真看来,秦彦今早的宠爱太过流于表面,实则对楼云遥极其冷漠。

    甚至明里暗里将她当作对付太后的棋子。

    “皇上非太后亲子吧。”尤真有些肯定的问道。

    “这在宫里不是密闻,皇上原是茗妃所生,身为长子自然顺利成了太子,在太子两岁时,茗妃去世,太子便一直在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膝下长大,后来顺利继承了皇位。”

    “太后只有六王爷一个孩子吗?”

    “以前还有个大公主,不过三岁就夭折了。”

    “六王爷为人如何?”

    “嘘。”狱卒小声道,“六王爷是出了名的恶少,但凡让他知道有人在背后嚼他的舌根子,舌头都得断三截。还好他……呸呸呸……小的胡说小的胡说,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狱卒狠狠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看来这六王爷的恶名真的臭极了,不然怎么会连死了都这么让人闻名丧胆。

    “那他仇家应该不少吧。”

    狱卒点点头看着她嘿嘿笑,一副崇拜的模样,“不过在宫里没人敢动他,小的对您也是十分钦佩。”

    “……谢谢。”连一个狱卒都认为她是凶手,看来六王爷死了,很大一部分人都挺高兴的。

    尤真仔细琢磨着狱卒的话,她心中有个猜想萌了芽。

    “傅大人是出了名的刑鬼手,娘娘您自求多福吧。”

    “多谢。”

    狱卒目送尤真进了刑讯室后,叹息道:“难怪能令皇上连翻三个月的牌子,果真是个美人。”

    尤真进了刑讯室便被绑到了木架子上,双脚腾空,失重感使得铁链把手腕脚腕勒得生疼。

    面前站着两个人,穿着一青一蓝,腰间佩剑一模一样,尤真不知道哪个是傅大人,或许两个都不是。

    左边脚下刑案上排列着诸多刑具,尽管她在暗网就见过不少,但此刻,只觉得那都是九牛一毛。

    青衣男子抄起了鞭子,二话不说便扬手甩了尤真一鞭子。

    尤真猝不及防,一下喊出了声。疼痛从肩颈汇聚到腰间,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第二鞭来得很快,脑门出了细细一层薄汗,尤真咬紧了后槽牙,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想法子。

    第三鞭落在了第一鞭之上,衣服开裂处很快渗出了血。

    “二位这是要屈打成招吗!”尤真用力吐气,努力平衡自己的呼吸。

    青衣男子:“进来这里的人,就没有全着出去的,你若尽快认罪,还能少吃些苦头。”

    “我没罪让我认什么?”

    “进来的人都这么说。”

    这时狱卒拎来了一桶水,蓝衣男子指着手里的牛皮纸袋,“看到了吗,盐。”说罢便一整袋倒了进去。

    青衣男子随后将鞭子折起来往盐水里搅了搅。

    尤真一阵恶寒,拧紧了眉,“可这进来的人没有哪一位是我这样的身份吧?”

    青衣男子:“不管什么身份只要进了大理寺的牢房,最后都只是将死的囚犯。”

    “二位不知道我是皇上的宠妃吗?”尤真佯装惊讶的样子。

    “我自进宫起便被封了妃位,连续三个月被翻牌子。皇上为了我甚至不惜忤逆太后,不然我早就被太后赐死了,又怎么会毫发无伤出现在大理寺。”

    闻听此言,蓝衣男子将青衣男子拉到一旁,“大哥,福爷只交代了此人谋害六王爷让咱想办法尽快让她认罪,却没说这是皇上的妃子。咱半年没回京了,这事指不定是真的。福爷向来看咱哥俩不顺眼,说不定是坑咱呢。”

    “若我在大理寺有何差池,皇上追究下来,别怪我没提醒二位。”尤真煞有其事地继续忽悠。

    青衣男子沉吟一声,表情一下子为难起来,蓝衣男子将手臂搭上他的肩,“大哥,此事一查便知,她应该没必要骗我们。不过,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半晌。

    “咱用老法子吧,定能让她乖乖认罪,又不会让人留下话柄。”青衣男子凑到蓝衣男子耳边小声道,“只要认罪书到手,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到时就算皇上来了也没理由治大理寺的罪。”

    “大哥说的对,上回那彪形大汉都扛不住别说她了。”

    “等少主来了,一定会嘉奖咱兄弟俩。”

    两人的耳语尤真听不到,但从他俩的表情看来,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之后,二人给尤真松了绑并将她推下了一米多深的水牢,就在尤真以为这二人难道就想用这水牢逼她认罪未免有些异想天开的时候,狱卒推了两大车冰块进来,每块冰比脑袋都要大。

    尤真记得小的时候,她在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上奔跑。天上下着大雪,路面结了很厚的冰,她跑了很久很久,甚至连鞋掉了都不知道。

    直到站在了孤儿院门口,她才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席卷全身。

    妈妈说去给她买她最爱吃的狮子糕,可她等了很久,妈妈再也没有回来。

    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此事,但在孤儿院的十年,她都拒绝了领养。

    尤真紧紧环抱着双臂,努力仰着头,缓缓闭上了眼,任由这份寒冷刺入骨髓。

    一无所知的开局每走一步都十分被动,犹如刀刃赤步一般艰难。

    尤真在等,等一个能掌握主动权的机会。

    “这都泡多久了?”

    “一个时辰了,冰块加了又加,水都快淹过她脖子了。”

    “她还是不说话?”

    “连声都没哼,若不是她在里边哆嗦,我都以为她死了呢。”

    “真能抗啊。”

    兄弟二人正说着,门口走进一人,脚步声清晰可闻。

    “又自作主张了?”

    “木润,木泽,拜见大人。”

    “问出什么了吗?”

    “没,还没有。”木泽有些紧张,他觉得大人近来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了。不知是他兄弟二人做错了什么惹了大人不快,最近很少让他二人陪侍。所以他便想着一回京做点事情邀功,现在看来倒有些弄巧成拙了。

    木润:“大人,此事是我的主意,跟大哥没有关系。”

    男人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吩咐道:“出去。把人带上来。”

    尤真狼狈地趴在地上,大片水渍团在地上映出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缓缓抬头望去,神情有些恍惚。

    漆木桌边坐着一名男子,正闲情雅致地泡着茶。

    除了衣服上滴答滴答的水声,便只能听到他倒茶的潺潺水声。

    这人应该就是大理寺少卿,傅游。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室内隐隐荡漾着茶香。傅游这才站起身,身量挺拔,黑色衣袍垂顺至脚下,干净利落。

    他端着茶杯走到尤真面前蹲下,将杯子凑到她嘴边。尤真黑眸闪过疑惑,怔怔盯着那盏茶,没动。

    但热茶冒出的热气还是熏热了眼。

    傅游以为她是怀疑茶里有毒,了然地挑了下眉,自己抿了口然后伸到她唇边。

    尤真咬了咬发颤的嘴皮,一口饮尽。

    一杯热茶下肚,更觉冷热分明了。

    余光瞥见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今早从朝云巅上采的第一杯辛盐绿,味道如何?”

    目前遇到的所有人中,唯独眼前这个人,尤真有些看不懂。

    “挺解渴的。”尤真回答。

    “可惜了一杯好茶。”

    “明日再饮,或许有不一样的滋味。”尤真又道。

    “明日?”傅游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傅大人还没查,便定了我死罪吗?大理寺办案就如此草率?”

    傅游玩转着手里的茶杯,“你应该清楚,太后一直将楼家视为眼中刺,这次这么好的机会能除掉皇上的臂膀,查与不查,凶手都必须是你。”

    太后早已经认定她就是真凶,特意让大理寺协查,不过就是想经过大理寺的手名正言顺除掉整个楼家。

    若不是死的是太后的亲儿子,尤真差点以为这是太后做的局了。

    “所以呢?傅大人前来就是要逼我供出此事是我爹授意?好给你们除掉楼家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尤真仰着头嗤笑一声,“做什么梦呢?我不会认,我爹也不会。”

    “未必。若我告诉楼太傅,只要他把谋害六王爷的罪名认下,太后便能放楼家后人一条生路,你说爱女心切的楼太傅会不会认?”

    “……卑劣。”

    傅游嘴角微扬,“嗯,夸赞我的时候可以换个词。”

    这人怎么那么欠,神色傲慢且无理,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却让人感觉到邪气横生。仿佛他刚才所说不过是跟今天吃什么几点睡觉一样平常。尤真张了张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惨白的嘴唇微颤。

    不管她认罪与否,太后都不会放过楼家。

    但如果按照今早皇帝为楼家求情所言,她若认罪是她一人所为,也许楼家还有一条生路。

    虽然她与楼太傅素未谋面,但她现在是楼云遥,占着人家女儿的身体还怎么能再让人家爹去替死。

    现下已在宫外,尤真不是没想过要逃,但她现在若是逃了,岂不是畏罪潜逃?楼家的下场恐怕会更糟。

    她死了,也不过是到此一游,说不准还能重开。这样一想,内心就不再纠结了。

    尤真再看向傅游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他若是笃定爱女心切的楼太傅会替女顶罪,那又何必来告诉她?楼太傅一死不是更合太后的心意吗?

    可是他却偏偏要多此一举,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若我要求见我爹一面,想来傅大人是不会同意了。”

    “我今日仁慈,许你见。”

    傅游说话利落,将茶杯随手一扔,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摔在了墙角四分五裂。他转身便走,黑色裙边镶了圈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什么,随着他的走动摇晃来摇晃去,若是有阳光照到,或许还会晃眼。

    他临出门前吩咐门口候着的木泽木润,“给她拿件干净衣裳。”

    木润有些讶异,张口欲言,“大人……”但对方头也不回消失在了拐角,木泽随后便给尤真扔进来了一件囚服。

    尤真将披散濡湿的长发挽起,手有些木使不上力气,挽了好几次才勉强挽好。

    她爬起来四处望了望,走过去把刑案上筷子粗的铁钉插进发丝充当了发簪。

    再回头伸手把囚服捡起来,脱掉了湿衣服,瓷白肌肤上一条贯穿胸口的可怖血痕让尤真倒抽了口凉气。也许是冻过的缘故,伤口泛白,血液已经凝了。

    尤真抬起手臂正欲将囚服换上,手臂内侧上的一个红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尤真原以为是沾到了血迹,用手搓了搓,发现搓不掉。

    这是什么?

    猛地,有什么在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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