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不安的氛围在人群之间蔓延。
谁也不想背上这么大一口黑锅，以至于空气都是静默的。
白荼心情好的时候，笑容是极为明媚的，只是她和善的笑容会被怎样过度解读，这很难说。
她避开记者们刻意追问的争议性话题，四两拨千斤道：“申请专利前，任何逼迫我说出治疗方法的单位和个人，一律视为窃取机密，基于这样毫无诚意的强迫行为，我将拒绝与一切组织的合作。”
“申请专利后，一旦发现任何揣测我不良用意的言论和行为，我将使用专利权将公布时间延后15年，期间任何Alpha受到的损失，均由恶意揣测我的对象承担。”
白荼作为魔族战神的数百年，尚且还有心思在被人追杀的时候解释自己毫无过错。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他们从来不需要她的解释，他们本身只是找了一个能够满口仁义道德抹杀她的借口。
她终于意识到能够让对方闭嘴的方法只有一个——
让他们永远开不了口。
幸亏这是个法治社会。
至少这群人还能幸运地在她面前活碰乱跳，不像他们的“前辈”只能落到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没有异议的话，请想跟我合作的个人或组织向我的邮箱递交一份申请，写明此方法的用途和我所获得的利润，我会根据递交的申请酌情考虑。”
“合作成功后，我会将申请内容向大众公布，双方按照合约内容完成交易。”
“另外，合作对象不限数量，诸位自行决断需不需要合作。”
白荼干脆利落定下条件，把本会令她头疼的解决方案扔给其他人去精打细算，一身轻松拉着莫青黛离开。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通道，两旁的记者眼睁睁看着她们悠哉脱身。
直到打了一辆回榆大的飞行器，莫青黛依旧没从白荼意气风发闯龙潭的精彩发言中回神。
坐在回程飞行器上，莫青黛飘然的眼神时不时投向白荼，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好友真是个牛人。
瞧瞧这深深耸起的聪明眉毛，这看向她的睿智眼神，这张开的伶俐唇齿、这……
“莫青黛，你在想什么？”
白荼打断了她一看就塞满乱七八糟内容的思维，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收起你那些胡思乱想。”
莫青黛心虚摸摸鼻子：“哪有，我就是觉得我家兔子怪好看的。”
以她们了解彼此的程度，白荼不信她这话，听她继续说。
“白白的、香香的、嫩嫩的、外焦里酥、色香味美……”莫青黛越说越偏，最后实在忍不住咽下疯狂分泌的口水，“哈，兔砸，咱们今晚去吃烤兔子吧！”
“……”
夸兔子也不肯夸“兔子”。
不愧是她。
白荼慵懒地躺倒在座椅上，转移话题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乔哥状态不错，回去睡一觉就恢复了，早上匆匆忙忙去复工拍戏。哦，对了，你昏迷的时候，我顺便把你的礼物给他了。”
“云栖安为人谨慎。”莫青黛回忆起看见他时的状态，一会儿感觉他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会儿又怀疑他是不是讨厌医院，才不肯接受住院观察的建议。
“他一副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信息素泄露影响的样子，避开医院的看护回家了，现下应该在接受私人诊疗吧。”
“谢羽澜请了一天的假在宿舍休息。”
“其他Omega基本都要住院观察，当事人好像一直没醒。”
白荼没在意云栖安的情况，如果他是上辈子的醉玉仙尊，有办法让自己安然无恙也并不稀奇。
她又问：“为什么会信息素泄露？”
“那个Omega家境不好，二十岁被迫出来做兼职，发热期信息素爆发，一下子控制不住。”
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二十岁不能出来工作这是规矩，除非是像学校一类设有完备安全保护措施的组织才拥有特权。
节目组也曾明确说过不收二十岁的群演，想来他是谎报了年龄。
见她问完准备入睡，莫青黛苦恼了一整天的问题，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兔子，你这方法能用于Omega的发热期吗？”
如果可以，她和霍秋应该不会再有更深一层的纠葛了吧。
“不能。”白荼闭上眼，嘴唇极细微地开合，“Omega的腺体天生就比Alpha脆弱，哪怕技术再高超的医生也很难保证不会扎伤腺体。胡乱施针严重一点甚至可能造成腺体终身受损。”
“那这样Omega岂不是完蛋了？”
抛开霍秋，莫青黛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件事一旦公之于众，这个世界一定会被这项技术颠覆吧。
“怎么说？”
白荼见她能想到这一层，不免有几分大家长般的欣慰。
这正是白荼最担心的一点。
这个方法的面世必然会导致世界规则的转变。
大量Alpha摆脱欲望的控制，Omega被迫依附掌握住他们健康和生命的群体，成为附庸。
怎么看都是犯罪率上升的前兆吧。
况且，Alpha群体想推出她当O权的罪人，可没问过她答不答应。
莫青黛越想思维越明晰，现在白荼所面对的摆明了是个坑，四面八方的天坑，无论她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在往坑里跳，AO起码得罪一方。
莫青黛枕在她的肩膀上，颇为担心地问。
“有解决办法吗？”
白荼将手背盖在眼皮上，半遮住穿过窗户射进来的躁动的阳光。
“也许。”
莫青黛猛地坐起身，打量她不似伪装的镇定表情。
“兔子，你一点也不着急是心里有解决办法了？如果没有，我和松鼠可以帮你。”
飞行器一个转弯拐进了林荫小道，把车上的人全都笼在凉爽的阴影里。
白荼放下手。
“算是吧。”
她认真瞧着好友。
“莫青黛……”
“啊？”
“我还有点事，等会儿你去请假的时候，顺便帮我也跟辅导员说一下。”
“哦，好。”
.
如意奶茶店来了两个美人。
店长乐呵呵数着比平常多出三倍的钞票，高价聘请两位帅哥美女多多光顾小店。
如意算盘落空后，店长依旧很有风度地给这桌送了两个玉如意钥匙扣，争取博一个好印象。
等送来钥匙扣的人一走，帅哥瞄了眼指节长度、小巧玲珑的钥匙扣，随手丢进白荼怀里。
“送给你未来对象，以后别找我要份子钱。”
帅哥表面年龄看上去才二十出头，装扮更是显得年轻、独特。
九月高温的日照下，他穿了一身紧俏的白色制服，长裤扎进黑色长靴中，双手也被包裹在皮质手套里。
总而言之，从头到脚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
他的装束不仅与白荼米黄色短袖休闲套装形成了鲜明的热量对比，而且与他对甜味的痴迷和一毛不拔的个性也差异巨大。
细长的勺子在冰淇淋杯里搅动一圈又一圈，杯底，融化的乳白色液体不断增多。
白荼开门见山道：“上次给你看的东西怎么样？”
“是个好苗子。”
黑色的皮革手套在塑料杯身摩挲。
白荼问话总让他有一种小心翼翼做卧底的感觉。
“几成把握？”
“七成可以，加上我可能有九成。不过我需要向它的作者了解更多的细节。”
“我知道了，有结果我再通知你——钱我已经付过了，你在榆城好好玩几天，下次我再给你当导游。”
白荼拿上两个钥匙扣准备离开，忽然被对方叫住。
“你突然这么着急，是因为早上的事？”
白荼疑惑问了一句：“这么快就传开了？”
帅哥真想冲她面无表情地笑一下，可惜不会，于是木着脸。
“不快，先传开的是你的颜值。”
他定定瞧着白荼接下来的表情，似乎对于她的反应十分期待。
哦，四年没见了，忘了他很爱讲冷笑话。
白荼拾起四年前特地练过的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说：“谢谢你的夸奖，你真幽默。”
帅哥虽然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攥紧的拳头却暴露出他内心小小的开心。
“不用谢，这是实话。”
付完账，白荼又打车去往郊外一处民房。
民房位于城市外围最矮□□仄的角落。
不过在人文科技时代，居住的条件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几岁大的小女孩正在人工花丛边无忧无虑地扑蝴蝶。
相反，门外坐着的二十左右的青年眼神空洞，只是一味地分筛药草。
顶着女孩好奇停下来张望的眼神，白荼走到他身边，问：“你是李迁？”
李迁不答，头深深垂在胸前。
他的精神已经变成了一片死海。
白荼轻描淡写道：“拿那件事做个交易吧。”
李迁诧异地抬起头，看见了白荼已经闻名城市的脸，眼睛里布满鲜红的血丝：“这跟你没关系。”
竟然是个认识她的。
白荼倒是没料到自己如此出名，连一个据说患了疯病的疯子都认识她。
“你不想报仇？”
她出声的同时，李迁也眼眶通红地冲她怒吼：“我们这样的‘下等人’到底是哪里吸引到你们上层的‘玩家’了！”
玩耍的女孩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怯弱地喊了一声：“哥哥？”
她小心一步步挪过来，抱住李迁的大腿，圆圆的脸上撅起嘴巴，十分委屈地替李迁拭去滑落到脸侧的泪珠。
“哥哥，不哭。”
李迁咬着牙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揽着妹妹的肩膀呜呜地低声哭泣。
他一哭，妹妹很快也跟着哭，只不过妹妹的哭声更嘹亮，甚至喊出来了一堆好事的邻居。
白荼应付不来哭唧唧的Omega，而且还是两个，只好在邻居异样的目光里晾了他俩十分钟，直到突如其来的雷阵雨逐渐变成雷声大雨点小。
兄妹两个依旧维持着互相拥抱的姿势。
确保她的声音可以不漏字地清晰传达后，白荼避开了有没有恶意的话题，直白放出条件。
“你既然认识我，那就自己判断我的话可不可信。”
“我可以资助你和你妹妹继续读书直到你大学毕业找到工作，拿到稳定工资，这几年里全力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前提是我需要你手上现有的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