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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都说初春最暖不过花莺楼畔,路边乞丐都知道那京城最繁华的烟花巷柳暖气不绝,鬼混出来的公子高兴了,甚至能讨到一番赏赐。

    三月三,正是春|光最浓时。

    长安城那条最富花名的烟柳小巷亦是热热闹闹办着所谓“赏春宴”。

    只是今年,可不一般。

    往些年一纸香函不过黄金百两,今年却因早早传出有朵娇艳新花,细腰不过一掌宽,现在竟是万两难求。

    一只布满老茧的肥厚手掌不规矩地揽着花楼鸨母,油润宽实的脸上堆着笑:“怎么样,小戚还满意吗?”

    “多谢定国公,”戚娘整个人懒懒倚在男人怀里,保养得当的纤纤十指快速点着刚到手的分红,“若不是定国公提供了美人,小戚哪有这福分。”

    两个人在房里腻腻歪歪着,眼看着定国公就没了定力,戚娘更是欲拒还迎恨不得早点发生什么,好早点顺理成章混进国公府。

    两人此刻心照不宣,外头烟花四起,红脂香粉,琴瑟笙箫,钟鼓篌笛,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嘭——

    摔门声回荡在花楼后院的长廊里,前堂人声鼎沸不时传到后院,几位莺燕花女摇着团扇,嬉笑声渐近。

    “今年的‘赏春宴’可与往常不一般,托那位新来的福,想必来的皆是非富即贵,若能借机能被瞧上,想来赎身后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说到这个新来的,到底是什么来头,‘品花会’上也没露过面,花魁怎就是她了呢?”

    “许是人家背后有人。”

    “背后有人还能来这种地方……”

    攀谈声渐远,想必是往前堂去了。

    败红褪色的花红软被上的人逐渐清醒,随即一只带着暗沉银镯的纤纤玉手端着一盏茶水,捏着人下巴强行灌了下去!

    “咳咳咳。”

    床上的少女挣扎着想要闪躲,奈何那双手力道大如铁钳,还是将带着微甜的茶水呛入了喉:“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拔步床花案粗制滥造,身下被褥磨得皮肤刺痒,四周装潢用饰皆附庸风雅——这是京城最大的花楼,忘忧乡。

    拔步床边,簪花缀金的女人笑靥如花,落在江岑月身上的贪欲毫不掩饰:

    “花楼里的茶水能是什么?陈大人确实慧眼识珠,送来了这么一棵摇钱树。”

    一阵燥热从下腹如劲浪涌向头顶,江岑月用力咬着舌尖保持清醒,绑在身后的双手来回磋磨着被褥想要摆脱束缚。

    老鸨居高临下望着江岑月,横眼一扫,只丢下一句话来:

    “省省吧,就是没捆住你手脚,颤声娇也叫你逃不出这院子。”

    屋中再次沉入死寂,被麻绳死死勒着的手腕已经麻得几乎要失去痛觉,若是不能早些解开,这双手怕是要落下病根。

    舌尖的疼痛像是针尖一样一下下刺醒自己愈发昏沉的神志,贝齿间被浓烈铁腥味黏腻充斥,江岑月摇晃着身子往床尾处靠去——

    那里有正有一处钩状突起的雕花,许是能将腕间的死结磨开。

    \\\

    尚书省。

    一辆紫檀小轿稳稳当当歇在正门口,手上卷着文书的公子上步相迎,替人撩开车帘:

    “陈定和一直在和我打太极,现在只知道江家独女从别院被转移走了,我们的人暂时还没查到她下落。”

    林之慈撩帘子的手上一轻,只见一柄精雕细琢的乌木折扇将帘子一挑,随机一道高挺颀长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看上去不过及冠年岁,眉眼间却带着不属于青年人的深沉稳重,腰间的鎏金青白玉腰牌将日光折射出七彩色光,映在他修长五指间的圣旨上。

    “沈尚书。”

    尚书省外两位护卫见人作礼,没有检查腰牌便直接放行,好奇的目光扫过他手上金镶玉轴的圣旨便随即收回,转而低得更深。

    没有人在京城任职见到这张脸不会尊敬,沈家独子沈泽渊,年少成名,一举夺魁。初入朝堂便任命刑部侍郎,如今更是深得陛下信赖,年纪轻轻便升任为刑部尚书。

    “我刚从议政殿出来,皇上的意思是江家谋反一事影响颇大,希望可以早日结案,要刑部协助你们大理寺一同处理。”

    沈泽渊语调平淡,脚步匆匆穿过中堂,直奔户部而去。林之慈跟在他的身后汇报着方才与陈定和谈话的内容,一路上遇到的官员皆是作礼致意,无人不敬。

    “金部司那边说因为阚江泛滥赈灾的缘故,国库最近恐怕——”

    户部公堂正门从外面被直接大力推开,汇报着的官员直接哑了炮望向门口,只见沈泽渊带着林之慈大步流星走向上首。

    小官员见状,想来户部内里的事情也不便外传,寻了理由便退下了。

    “沈尚书。”

    陈定和见来者不善,前番又是和林之慈拉扯墨迹良久,料到了来者目的,起身正视着眼前这位来势汹汹的年轻人。

    沈泽渊长得确实像是刑部走出来的人,剑眉星目,眉目线条如刀削凌厉明朗,深沉眸底凝着口深潭般难辨喜怒。

    “陈尚书。”

    沈泽渊冷冷应声,手中圣旨干脆利落放到陈定和案前,单手轻叩桌面:

    “圣旨就在这里,人,陈尚书是交还是不交?”

    目光相撞,高下立判。

    “人?”陈定和对着沈泽渊嘿嘿一笑,脸上完全不见一丝慌张,“什么人?”

    沈泽渊的眼神死死咬着陈定和,后者神色坦然地一摊手,脸上的笑带着一丝老奸巨猾:“如果沈大人说的是江家的小姑娘,可惜了,她不在我这里。”

    “这封圣旨不是来要江家小姐的吧。沈大人初入朝堂便是从刑部做起,想必比我更明白假传圣旨意味着什么吧。”陈定和嘴角笑意慢慢放大,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圣旨。

    骨节分明的手自旁忽地覆上那封圣旨,陈定和目光从指尖一路攀上来人眼眸深处,冷哼,一言不发。

    “沈某可没这个本事,陈大人可以打开看看。”沈泽渊声音幽幽,五指却不觉用力,冷淡目光几乎要凝出冰渣来,“在下当年也是被皇上亲笔的第一甲第一名,本朝典律自在心中。倒是陈大人您……”

    全朝堂官员来历无非两种,科考及第的和凭借不清不楚关系的。

    原含着怒气锁在沈泽渊身上的眼神瞬间动摇,一些不可思议从陈定和眼底的裂隙中止不住放大。

    沈泽渊知道自己卖女求官的事情了?

    买卖官职,当与叛国同罪。

    陈定和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谁搁笔没搁稳闹出颇大动静,陈定和刚被戳了痛楚找不到台阶,看谁都火大,瞪了一眼那无辜的官员,隐去了眼底心绪,又道:

    “既是如此,沈大人为何不让我看这圣旨?怕不是心中有鬼,可休要狐假虎威,拿封牛头不对马嘴的圣旨来糊弄我!”

    沈泽渊盯着她,忽地一笑。

    “也不是沈某不敢给陈大人看,只是陈大人看了这圣旨恐怕没有什么好处。”

    说着,他重重拨开陈定和的手,拎着圣旨一侧抖落开来,整个动作连贯顺畅。

    如水滑开的圣旨上用朱笔密密麻麻地写着苍劲有力的小楷,陈定和扫上一眼便知道主动权早就不在自己手中,于是妥协开口:

    “罢了,且相信你没这个胆量。”

    对于自己这种爬上来的人来说,知道太多并非是件好事,陈定和背手转身:“江家小姐在昨夜便自行离开陈府,现如今在哪陈某已不知晓。”

    “好!”

    一声清亮干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定和刚准备松口气,却听沈泽渊声量一增,如惊雷破天般朗声道:

    “户部尚书陈定和接旨!”

    陈定和原以为这圣旨最多就是命刑部来要江家独女的,却没想到是奔着自己来的。

    他先前亏心事做的太多,这下压根不知道上面写的是福是祸,整个人被吼得浑身一激灵,还没完全转过身来便跪倒在地,双手颤颤巍巍向上平举:“臣在。”

    见旨如面圣,满堂官员皆然对旨下跪,原先轻声商议事项的声音顷刻消失,沈泽渊轻飘飘扫过陈定和有些佝偻的身影,想到江家小姐的事情,详略得当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尚书陈定和,买卖官职,搜刮民脂,贪墨税款,同党已招,移交大理寺审理,由刑部复审,钦此。”

    满堂群官窃窃私语,圣旨被沈泽渊轻飘飘地丢进了陈定和的怀里,前者抬手示意:“拿下,关押大理寺天牢。”

    下一秒,行动有序的官兵破门而入,陈定和甚至没来得及收起怀里的圣旨,就被成群护卫往外押去。

    沈泽渊见状,急急招了招手,将掉落在地的圣旨拾了起来,往陈定和胸口衣襟中一插:

    “陈大人罪名过多,沈某便不一一复述了,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若是有异议处,我们也可以刑部大牢再议。”

    一直未曾出声的林之慈见陈定和被押下,抬足跟着沈泽渊往庭外走去,话语中有些惊叹:“你在查陈定和?这些罪证你哪里找到的,怎么突然连陛下都下旨了。”

    走在前面的沈泽渊闻声顿步,林之慈脚步匆匆差点撞上,刚想问发生什么了,却听前头的人冷冷道:

    “江家独女今天往我这里送信了,应该是偷听到了什么,只是应该有些匆忙,未曾讲明太多。我派人前去调查,正好抓了个现行。”

    “江岑月?她是你的人?”林之慈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沈泽渊。

    后者却淡淡摇了摇头,刚准备开口却又忽地止住了话头,林之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没有人。

    前几年自己在尚书省院外丢的一颗桃核现在却是在寸草不生的乱石堆里冒出了枝,歪歪斜斜地靠着墙也长出了稀稀落落的嫩叶来。

    林之慈回望沈泽渊,到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只见沈泽渊侧身晃进一座无人偏房,没来得及问便跟着走了进去。

    “嘭。”

    有些老旧的门在身后应声关上,林之慈警惕回首,却又没瞧见什么。他脑袋刚转回去,被暗处走出来的人影吓得原地跳了起来。

    “少爷。”

    来人询问性地瞥了一眼林之慈一惊一乍的样子,见沈泽渊点头方才开口道:“我们的人在无忧乡见到了江小姐,今晚赏春宴压轴花魁便是江小姐。”

    林之慈瞳孔紧缩,目光惊得扫向沈泽渊。后者抬手摆退暗卫,在原地深思半晌道:“你手上又赏春宴的香函?”

    “有啊。”林之慈坚信风花雪月和政事要务可兼得,朝务办得不错,美人酒会亦是一样没有落下,“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件事情——”

    沈泽渊凝眸。

    “——江家独女不是江家叛乱的重要核心,你却又是请命让刑部协理大理寺,又是让我和暗卫查她行踪。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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