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麟不准备停留，天下敛财者众多，但仍需有所坚守，此地靠娼妓发家，毫无底线无恶不作。也就是他此时势单力薄，若是李左带着的人到了，高低他要把这里平了，还此地一个朗朗青天。

    “呦，下面的公子，”李天麟已经准备要离开，却听见二楼的一个女声叫住他，“金玉有形，花红有日，既然来了何不进来看看？”

    他循声望去，一个头戴金饰，耳配琅珰玉石的人，站在两枚夜明珠之间，光芒下脸庞有些看不清楚，但他还是觉得，这个声音，他似曾相识。

    李天麟没有李耳那么厉害的耳朵，也没有李右能过目不忘的脑子，他隐隐觉得，这个声音就在最近，他就听到过。

    他本想走的心又犹豫了。

    他被封了一个什么飞云将军，若无大事，此生就是如此了。此次前往宁州永寿，恐怕也就是他最后一次出京城。

    所以看到永寿附近百姓生活有异，他才这么上心。永寿寺是开国时期安置废后及其他女眷的地方，后来住进许多被历代皇帝厌弃的后宫女子。虽说是如此，可是这里也算正儿八经的皇权所辖，拥有独立的府衙，不受其他县领导。

    正是这种特殊身份，让这个金美楼出现的十分突兀。没有人胆敢在后宫附近开娼馆，就算是官妓所在，也是距皇宫二十里之外的长乐街。

    恐怕他经过的几个山头都是他们的前哨，趁着天灾人祸蒙骗百姓上山做他们的傀儡，简直可恶！

    李天麟既想将金美楼连根拔起，立功后重回北疆，又担心此处势大，与京城藕断丝连，贸然出现得不偿失。尤其是明日他还要进山面见公主，更是要专心致志，前路渺茫，短期内轻易动不得。

    可就此轻轻放下也不是他的风格。

    李天麟朝着二楼的女子点头微笑，作揖后甩袖进入金美楼。

    佳人依然邀请入座，岂有错过之理？

    进入金美楼后，李天麟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宽阔的高台，几位姑娘在上面舒展舞姿，高台两侧有几个观赏用的桌子，桌面整齐但无人使用。桌子的一边是两个连接二楼的阶梯，扶手上点缀有夜明珠，千年灯静静燃烧，看来，二楼才是他们用心经营的地方。

    唤他进来的女子从二楼屏风处走下来，柔柔拜在李天麟身前。

    “小人明月，见过李公子。”

    李天麟不说话，千年灯和夜明珠到底不是常见的亮烛，昏暗中，他还是看不清明月的样子，一会觉得她五官柔和眉间带怜，一会又觉得她下颌凌厉粗狂自然，实在是诡异。

    “前山有位姓肖的仆人说您年少有为，此番前来只为见识我们金美楼的金玉之材。”

    “我看是你们的仆人没有把话说清楚，我是想去西南买卖的。只是苦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无聊间才发现这里的。”

    明月笑了，拂手间带起一阵海浪的香气，“何处是西，何处是南，西南又是哪里？此处再往西走已经接近边关，难道这里还称不上西南之地吗？”“那金丝衣我已有所闻，在我们这叫头娘纱，偶然所得，已经有五六年的历史了，不过要先让我们的摇钱树们先用上，一传十十传百，竟然得了个稀罕物的名头。”

    “你看，”明月随手指着一个舞女说，“她们身上穿的就是金丝衣，头上戴的是含香钗，若不是有人提点，就我们活的不见光的一群人，还真不知道手中竟然有如此宝物！”

    李天麟屏住呼吸望去，果真见舞女身上轻纱曼妙，一举一动间金光闪烁，流光异彩，恍若仙人。“这么说，最近有名的金丝衣当真是从你们这里出去的？”

    “千真万确！”

    李天麟面上流露出渴望之色，“奈何我手中只有四十两银子，怕是买不起哪怕一匹！明月姑娘，您卖我点原料，我带回去潜心研究，成了定不与您争抢，不成亏损我自担待！”

    明月眼光流转，转而说：“实不相瞒，这金丝衣也好头娘纱也罢，在这里不过是一件衣物，外面将金丝衣夸得天花乱坠也与我们金美楼无干，倒是公子在断崖山颇有谋略，我家贵人觉得您是可造之材，想邀您上楼一叙。”

    “若是成了，”明月凑近李天麟，神神秘秘的说，“别说是四十两了，就是四个铜板，也是想拿多少拿多少的。”

    伴着明月近身，李天麟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甚至鱼腥味海浪香也压制不住。

    迷迷瞪瞪间，明月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李天麟试图抓着什么保持站立却是在做无用功，很快，他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天麟再次醒来是在一顶小轿子里，双臂已经被卸下，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想必肖克一定将他们是怎么制伏四壮汉的告知了金美楼。

    轿子外有尖细声音在唱词，李天麟仔细一听，好家伙，居然还是宫里的祝词！不知道是哪路皇帝在这充实后宫呢！只是词是对的，可是声音过于尖细，怕是吃了药的的野太监跑到这来谋生路了！果然在金美楼掺和一脚是对的！他就说！金美楼绝对和京城脱不了干系！

    此时，李天麟已经想好永寿一行该如何上书才能让自己功劳更大，谋反称帝假借宫词侮辱皇室！统统都要写进去！让圣上觉得他李天麟做的非常对，无话可说，大功一件，加官进爵放回北疆！

    只是，想象永远比事实要美好的多。

    李天麟一路装睡，被人抬下轿子，抬上椅子，却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

    他顿觉上书无望，此一遭注定是白费功夫。

    众所周知，永寿寺内没有男子，若是永寿寺勾结外贼，是主谋，来见他的应该是位女子，这还有些说道。若是为男子，恐怕只是借永寿寺附近天时地利耍小心思，还是那句话，县级以下诸事莫问，只要他们没有扯块大旗公然谋反，一切都是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