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前面就是永寿县，县中有奇葩，自是对能进入其中的严格挑选。齐蔚勉妇人心肠，三番五次私自放人过山，虽得到允诺不进永寿县，可谁又能说的准呢！只有一劳永逸才是正道。

    肖克的话让齐蔚勉的恻隐之心收住，他也叹气，“我自知经商不易，奈何如今我已有新出路，你们把银子全留下，全当没有来过，掉头返回吧！”

    肖克……肖克都要气死了！今早县里来信要把从断崖山走过的全部拦下，他猜测，县里的大人们对齐蔚勉时不时放几个人过去已经很不满了，虽然他不知道大人们为什么这么排斥外人，但是，齐蔚勉身后的几个凶徒可不是好惹的，今早他们四个就已经磨刀霍霍急不可耐了。

    若是别的还好说，但是齐蔚勉若是此时失势，他肖克可还没什么表现呢，万一把头头这个位置给了别人，更不知道他的下场如何。

    李天麟见这几位镇民中有人茫然有人凶悍有人惧怕有人沉思，便知这一路人马也是机缘巧合被人稀里糊涂带上了山。

    尤其是其中四个赤手空拳却比别人壮了一圈的人，穿着虽然与其他人一致，但是精气神十足，别有一种境界，若是镇中有如此四位人物，其他人必定会拥簇。

    可李天麟仔细观察，发现这四个练家子与其他人都有一些距离，隐隐间有四面皆是敌的感觉。

    他就知道，落草为寇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只是雨水大粮食歉收，县中粮仓自会开放，苦一阵子自会过去。若是上山成了土匪，可是上三代下三代的事情，梦里都是子孙后人埋怨为甚是奴籍。

    “并不是我们不想回去，实不相瞒，这一带我们已经遇见了不少山大王，有的躲过了有的见我们几个实在是贫穷就让我们过了。”

    “为表感恩，小子已经承诺从西南归来要给他们带些好酒美食。”

    “既已承情自当全力而为，若是停在这里对不起他们的优待啊！”

    齐蔚勉吃惊，“附近竟还有……这……”他本想说土匪，却想到自己也已经成了令人耻笑的一员，更是无话可说。

    他本是附近的一个普通商人，靠着祖上的产业生活，奈何自己没有经商头脑，在关门闭店之际得到高人点拨，这才起死回生。为了报答恩人，把孩子过继给亲家之后就和周围的邻居们一同上山。虽然占的是土匪的位置，可是行的却不是土匪的事，恩人要他挡住来往路人，只要不再向前走即可。

    把邻居们带上山实在有愧，也知道邻居们心里正记恨着他，辗转反侧下他已决定这半月所得还有自家的一半积蓄，分文不要全分给其他人。

    来者年少天真，更衬得他行迹恶劣罪无可赦。

    “是啊，我听闻这一带曾发大水，为谋生计有不少人都到山上去了。不过我听闻若是因天灾为寇成匪可酌情处理。”李天麟见对面早已有人神情恍惚心存悔意，不由得心生怜悯。

    天灾避无可避，大城市存量充足自然不惧，如永寿此地实在边远，灾情递到宁州府就算是幸事，中央恐怕到年关才会有一句消息。

    左右永寿一带野镇颇多，县令自顾不暇，李天麟料定此一带根本无人在意，自然敢打包票，他们成了土匪一事，除了他们自己根本无人知道。

    既然无人知晓就不必说什么罪责了。

    听到了李天麟的话，齐蔚勉和肖克身后的人都有些躁动。或许他们心中对这些话的真实性还存疑，但每一个人都开始产生了想法。若是一个人跑了回去会受罚，两个人三个人呢，所有人呢？自己一个人受罚实在是太亏，叫上其他人，若是都被削为奴籍也不孤单。

    于是隐隐约约的话便传到了李天麟耳边。

    “竟然有这个律令……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我家处在高处根本没有被淹，若是处理的及时，秋日说不定还有收成……”

    “啊这个……竟然会有这么一个规定……”

    齐蔚勉等人也听到了，他脸色变得难看，四个壮汉悄然握紧拳头。

    “够了！”齐蔚勉呵斥其他人，“这几天你们拿了多少银子你们都很清楚，哪有回头路可走？”

    其余人都有些被他唬住，他又把话锋指向李天麟。

    “你连一百两也拿不出来，又如何去京城？黄口小儿道听途说！怎敢妄言！”

    听到这话李天麟还没什么反应，李右先忍不住了，他可生气了，一个商户小肚心肠骂谁呢！他从李天麟身后窜出来，指着齐蔚勉说道：“你既不是镇长又无门路怎知我哥哥说的是真是假，我看你才是信口雌黄，担心别人都走了你拿捏不住罢！”

    “我哥哥虽然年轻，去过北方荒漠到过南方汪洋，五湖四海都是朋友，曾在京城绿柳苑一掷千金，知道一些内地律令有何不可？反倒是你，身处偏远不思进取听之任之简直可笑！”

    齐蔚勉咬牙，为了打消其他人动摇之心，他也顾不得和一个小屁孩犟嘴是否有失体面，“无知小儿！此地乃是蒙获圣恩之地，自有其章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开恩谁敢不从？”李右继续怼道。

    齐蔚勉还想说什么，比如永寿一带先皇时期就已经有此圣恩，直到现在也不曾有改变，可是却被李天麟堵回去了。他也想不明白，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是怎么说的这么井井有条的，也不知道，一个白面书生摸样的年轻人怎么有这么大的声音的。

    “实不相瞒，我李家承蒙圣恩，为宫中贵人裁制金丝衣。圣人有感金丝衣原料难得，特此命我前去西南打通关窍。若是此事办成，我李家未免不成为皇商，听闻此一带有奇石形状奇异，到时我可推荐尔等，抓住机会一举摆脱此种境况。”

    李天麟久居战场，虽没有声如洪钟，但他表情坚定可也算掷地有声。

    齐蔚勉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了，莫非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真有这么一条律令？

    更别说其他人了，除肖克和四壮汉外的人似乎都已经被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