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组篇-8

    黑川伊佐那语出惊人。

    “理由呢?”我简直是目瞪口呆。

    倘若说是贪图黑石组的势力,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实在排不上正统继承人的名号,一来生母平平无奇,二来正统□□里基本没有女性当家做主的份,我要夺位可以说是路途崎岖。黑川伊佐那应当明白这点。

    我自认为并不是那种乍一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能力超群的人,也不是那种看上去就知道城府深沉的人。这忽如其来的橄榄枝砸的我忍不住开始回忆是否在哪个时间点的哪个地方,和面前这个少年结下了我自己并不了解的因缘。

    回忆检索结果显示为无。

    于是我更加不解,换了个方向去思考能和这个少年扯上关系的人。和黒龍有关的人我认识的实在不多,除去灰谷兄弟二人,似乎没有其他人了吧?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那个佐野真一郎。曾经是暴走族,而且语气间对黒龍有一种微妙的情感,再加上希尔曾经和我提及黒龍的最初创办人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年龄也对的上。

    排除一切错误因素,剩下的那个可能就是正解。虽然看上去有些巧得离谱。

    思考时长三秒,我得出造成这些事情的元凶是那个看上去瘦弱无力的摩托车店店主。

    但是黑川伊佐那是怎么发现我和那个人认识的?

    疑惑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其间的阴暗漩涡从面前少年的紫色眼瞳中倒映我不安的面容。我决定停下思考。

    “没有什么理由,只是觉得你会有用。”黑川伊佐那站起身来,我才发现他居然和我身高相仿。

    嘛,不过还在生长期,长大了应该会更高吧。

    前提是他得顺利长大。毕竟这行当很危险,指不定哪天就要丧命。

    “我想我没有平白无故加入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组织的理由。”我的理智告诉我我现在应该后撤一步,在空间上给对方留下喘息的时间。

    我的后脚的确已经后移了,但是却动不了半分。

    黑川伊佐那正在紧紧盯着我。

    我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真该死,“假期课程”里的谈判可没有教如果对方是个疑似精神病患者时我该怎么办。果然还是火候欠缺,在气势上就先输了对方一截。

    “但你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吗?”黑川伊佐那说。

    “确实。”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黑石组没有办法永远做我的退路,再者现在黑石组对我的态度还不明朗,我没有办法百分百信任。但如果加入黒龍,我不仅顶着“总长特招”的前提,还有灰谷兄弟这个比起他人都更值得信任的靠山在,几乎是有利无弊的好交易。

    我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

    “成交吗?”武藤泰宏向我伸出了一只手。他似乎已经跟上了节奏。

    看着那只布着薄茧的手,在周围几人的注视下,我最终还是握了上去。

    “成交。”

    ※

    ※

    “我觉得我好像刚刚做了一个超级可怕的决定。”我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不是超级有趣么。”半间修二正在我家的冰箱里到处翻找。“你这家伙藏酒很多嘛,看不出来是个酒鬼。”他提了一瓶果酒出来,熟练地把酒瓶盖起了。

    “有些是希尔留在这的,他偶尔会在这里吃饭。还有,别像回家一样啊你这人,”我默默地吐槽了一句,“酒杯在左边第三个柜子里。”

    灰谷兄弟被黑川伊佐那扣下了,据说是有事要做。我想着既然半间修二这么大一个目标在身边,就算是最好的狙击手应该也很难绕过他来打爆我的头,于是就提出和他先回来的提议。灰谷蘭倒是爽快地点了头,灰谷竜胆却是直到我走前还不安地盯着我,眼里的情绪仿佛是在说“真的不带上我吗”这样的话语。

    在灰谷竜胆的注视下我心里发毛,夹杂着愧疚和心虚地离开。主要还是因为我想避开和黒龍有关的那两个人,去问一问佐野真一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学校那边修学结束后刚好撞上周末,时间足够,我完全可以现在去一趟新宿。希尔那迟迟没有消息,我也不知道黑石组到底什么情况。

    “别喝了,和我去一趟新宿。”我出声制止了正在准备喝下一杯果酒的半间修二。他遗憾地放下酒杯,转而把两杯都递给了我。

    “反正你不开车。”他说。

    我想着也是,再说这果酒的酒精度实在不足为惧,于是便帮他解决了这个烂摊子。

    前面说过,我和半间修二一见如故。他怎么想我不清楚,但是我的确对他投以了超乎以往对他人标准的信任。否则我绝不会毫无顾忌地从他人手里结果酒并且直接饮下。

    实际上,我的确考虑欠妥。

    本来就容易晕车的我,再加上肚里两杯后劲感人的酒,等半间修二飚到新宿的小路边,我也就对着路边水沟吐了个痛快。

    “恶。”半间修二发出了一声嫌恶的声音,从摩托车那递了瓶水过来。

    “是你飚的太过头了。”我说。

    漱完口直起腰来,小巷外的店铺招牌上写着“S.S.MOTORS”的字样。虽然半间修二飙车快得让人发指,但是按照定位找地方的能力还是相当可靠。

    我打了通电话给佐野真一郎,开门见山地询问他关于黒龍的事情。佐野真一郎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最后用低沉的嗓音表示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如我所料地提出在涩谷他的店里见一面。

    “你居然认识开摩托车店的人啊,真是奇怪。”半间修二也看向了那个招牌。

    “别一副‘晕车晕成这样怎么会认识与摩托车相关的职业从事者’的语气。只是凑巧而已。”我没好气地说。

    半间修二还是无所谓一样地笑着,拍了拍我的后背,直把我往前推去。“这次‘冒险’,也不要让我觉得无聊哦,小赫。”他说。

    真是个愉快犯。

    我在心里谴责这家伙的胡来,另一边还是抬脚走出了巷子的阴影,往沐浴在阳光下的店面走去。

    推开店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浓重的机油味。

    修理台上放着一辆重机,穿着白色T恤的男人正在聚精会神地转螺丝刀。收银台上坐着个叼着巧克力棒的男人,举着个游戏机,脚交叠翘在台子上,只剩一只木屐在脚上摇晃,看到人来了才懒散地看了过来,又只是收回了眼神,开口说道:“小真,客人。”

    埋头在机油气味的热气中的男人抬起头向后看来,那张脸的的确确传达给我了他的信息。是他,佐野真一郎。

    佐野真一郎眨了眨眼睛。

    “嘿呀,我还以为没这么快呢。”他站起身来,抓过旁边已经分辨不清颜色的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机油。

    “他飙车。”我向已经开始慢悠悠地逛店的半间修二努了努嘴。

    佐野真一郎看了看半间修二,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回我身上。“你先坐。”他指了指角落里放的沙发。

    我从善如流地听了他的指示,在沙发上坐下。这家店还算大,林林总总的摩托车摆了大概七八辆,墙上挂着一些照片和零件,和一般的车店没什么两样。

    除了挂在收银台后的那张照片。

    那似乎是在新宿街头的斑马线上拍的,几个少年穿着特攻服样的衣服,正当中举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黒龍”两个字。这应该是黒龍成立时的照片。

    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误。

    “小真说你想问黒龍的事情。”那个正在打游戏机的男人说。

    “啊……是的。”我对于忽如其来的搭话有些反应过慢。不,不如说是加载速度变慢了?

    “为什么?”他追问道。

    “你也是和黒龍有关的人。”我几乎是瞬间得出了这个结论。对于悬挂在头顶的黒龍成立纪念照完全习以为常,理所当然地坐在佐野真一郎店里的收银台,以及对佐野真一郎亲昵的称呼,这些点毫无疑问地在表示,这个男人和黒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没礼貌的小姑娘。”他看向我,语气间半是揶揄半是胁迫。他的眼睛的漂亮藏着冷厉的刀光,让我莫名有种被食肉动物衔住喉咙的感觉。

    真是一个像豹子一样的家伙。

    彼时我尚且还没听闻过这些传说级人物的名号,更不知道面前这个看上去没睡醒的家伙曾经顶着“白豹”的名号和他那双时时刻刻都看着没精神的眼睛打遍关东,只是凭借第一印象,给出了一个外号。

    只能说是这家伙完完全全就是个豹子。不动则已,动则毙命。

    “阿若,别为难她。”佐野真一郎拿着两杯水出来,制止了那个人的追问。

    佐野真一郎的出现缓解了有些僵化的气氛。被叫作“阿若”的男人又把注意力放回游戏机上,我也得以出声叫一直在闲逛的半间修二快点坐下,只是后者意料之中地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听了就当过了,依然靠在墙上翻看机车杂志。

    “他是今牛若狭,我朋友。”佐野真一郎带着歉意地笑着把水推到我面前。

    我只是点了点头,把那杯水端起来喝了几口。

    “他是黒龍的元老之一。”佐野真一郎说着,走过去把那张合照取了下来,放到我面前。佐野真一郎指了指画面中的其中一人。

    “看上去和现在没有多大变化。”我中肯地评价道。

    今牛若狭轻笑了一声。

    佐野真一郎不服输一样地把合照推得离我近了些:“你找找我是哪个。”

    我的大脑将佐野真一郎的面部和这张照片上的人们进行比对,最后发现了目标。“是这个飞机头发型吧。”我指出。

    “哼哼,你看阿若,我也没变化多少哦。”佐野真一郎转过头朝着今牛若狭说。

    “那你让人家评判评判你的发型。”今牛若狭说。

    佐野真一郎把炙热的目光投向我,我又看了看那个明显就是追逐不良潮流的发型,斟酌之后开口:“其实现在也有很多不良留这个发型……所以也不能说是挫,只能说是,嗯,流行审美的错误。”

    今牛若狭爆发出一阵似乎很努力憋住但又难以抑制的笑声。

    “真是相当有水平的评价。”今牛若狭喘息着说。

    佐野真一郎回头恼羞成怒地扑向今牛若狭。这边的喧闹惹得半间修二抬头看了过来,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后又继续看他的杂志去了。我看着在午后阳光下打闹的两个成年人,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

    我甩了甩脑袋,把这个错误的想法甩出脑海。我的归属感不应该在这里产生 。

    “咳,真抱歉失态了。”佐野真一郎坐回了我面前,嘴角的笑意还没退去。今牛若狭则回到收银台后面,拿起游戏机又放下,最后干脆眼一闭开始睡觉。

    “没事,看着即使长大也关系很好的人在一起打闹,是件愉快的事情。”我说。

    佐野真一郎歪着头看着我,似乎没法理解我说的话。

    “算了,我一直很难理解文艺少女。话归正题,”佐野真一郎正色道,“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就当是上次的报答。”

    “我大概能猜到你是黒龍的创始人了,所以我想问的是另一个人,”我说,“黑川伊佐那。”

    并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说出这个名字之后,这家店的气氛忽然变化了。佐野真一郎的面部肌肉明显崩紧,今牛若狭坐的椅子原本轻微晃动的幅度忽然归零,就连半间修二都停下了翻书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我。

    “唔,你的猜测很准确啦。不过,你为什么想问伊佐那的事情?”佐野真一郎问,“你怎么会认识他?”

    “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我摇了摇头。毕竟我和他认识还没超过三天,就火急火燎地和他提及黒龍以及黑川伊佐那这个明显和他渊源很深的人,看上去实在有些故意为之的嫌疑。

    于是我和盘托出关于黑川伊佐那的事情,为了信息合理性,甚至说出了黑石组的事情。毕竟想要得到这种情报,总得要做出适当的情报牺牲,再说佐野真一郎看上去已经金盆洗手,我认为他对我造不成威胁。

    “……就是这样。因为我对他的邀请感到很不安,才想搞明白他到底为什么才做出这样反差的举动。”我全部说完,又喝了口水。

    解释事情真是累人。

    我透过水杯看向刚刚表情从惊讶到意外再到沉思的佐野真一郎,思考这样的情况下他说出的话会有多少参考价值。应该能有八五成吧。我想。

    “伊佐那是我的弟弟。”佐野真一郎冷不防地开口说。

    哦,弟弟啊。

    弟弟?!

    我一下子被这样的忽如其来的信息量冲击了,差点呛到水。我放下水杯,尽量保持冷静地开口:“请不要在别人喝水时说这种可怕的冲击性消息。”

    “你刚刚说自己是极道头目的女儿时,我可是也在喝水啊。”佐野真一郎指出这一点。

    我心虚地又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刚刚他差点把水喷到我身上,幸好我及时拿了旁边的靠枕挡了水。

    “黑川伊佐那和艾玛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艾玛在三岁的时候来到佐野家,我从爷爷那里听说了伊佐那的存在,就去找他,最后在一家福利院那里打听到了他的下落。”佐野真一郎说话时眉眼柔和,仿佛在诉说世界上最美好的童话故事。

    “等等,我有一个疑问。”我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说句题外话,我的直觉其实还算准确,又或者说是因为“直觉”这东西本身就是一个人的智慧结晶,而我的智慧结晶恰巧比平常人更加锋利坚硬。总之,我总是可以很快捕捉到细枝末节,即使有时我自己都搞不明白哪里不对。

    就像这一次,我在听完佐野真一郎的叙述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问吧。”佐野真一郎点头。

    “为什么妹妹‘艾玛’去了你们家,而哥哥伊佐那却被送去了福利院?”我问,“还有,单从你和伊佐那的面部特征来比对,我几乎找不到一处相似的地方。”

    佐野真一郎笑了笑。

    “你很敏锐。伊佐那和佐野家,和‘妹妹’艾玛,并没有血缘关系。”佐野真一郎说。

    “那孩子自己知道吗?”我问。

    “最开始不知道。知道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佐野真一郎说着,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真是残酷。”我说。

    的确是残酷。我指的是佐野真一郎的出现。被抛下的孩子忽然得到了家人,就像是风餐露宿的野犬忽然发现了定期出现的干净食物,却在最后发现这食物其实根本不是为它准备的一样。

    真是可怜的家伙。

    啊,感觉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果然还是那孩子更惨一些。毕竟迄今为止我那个老爹还没有展现出任何父爱呢,如果让我在一亿和老爹之间选一个,我应该会选择前者吧。

    “是很残酷,所以我也觉得对不起他,于是就加倍地对他好。教他骑车,教他打架,带他去玩。他看上去很开心,我也就安心了。”佐野真一郎说。

    “但是我似乎低估了他对亲情的渴望以及他受过的伤痛给他带去的影响。他对于不熟悉的人的生命毫不在乎,因此他做了很不好的事情,进了少年院。我不敢去见他,所以我和他通信,和他聊外面的事情。可是他很讨厌我提到我的弟弟万次郎,”佐野真一郎说,“只要我前一封信提到了万次郎,他的回信里的字迹就会刻得更深。”

    “阿真,这又不是你的错。这是伊佐那的那个不负责任的妈妈的错。”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今牛若狭忽然开口道。

    佐野真一郎摇了摇头。“如果我能瞒住,又或者我能有勇气把他带回家里,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他说。

    “瞒住了又怎么样,带回去了又怎么样?伊佐那已经坠落了,连带着现在的黒龍一起。”我打断佐野真一郎的悔恨。

    “已经没办法倒回时间了,追究责任也已经无济于事。”我指出这点。

    佐野真一郎愣了愣,转而恢复了笑容:“你说得对。我现在得解决你的问题。”

    “伊佐那出来之后来找我,我觉得他的状态不错,就没多想地带他去兜风。路上他提起想要继承黒龍,我就说希望他能和万次郎一起继承。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从那时起,伊佐那开始怀疑我和他之间的亲情了。

    “后来,那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得知了他的身世,冒着大雨来找我……那天雨下得很大,我一直在想他会不会被淋出病来。我再想去找他,看他的身体状态时,却发现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不见了。”佐野真一郎说。

    故事结束了。

    结束了吗?

    “我明白了。我还有个问题。伊佐那为什么能够发现我和你的联系?他不可能事先派人跟踪我,因为在我和你遇见的时候,我的保镖就在方圆二十米之内确保了无威胁。”我说。

    佐野真一郎沉吟片刻,忽然指着我的背包说:“你背包上带着的御守。”

    我看向那个御守。是和佐野真一郎遇见时在那个神社买的。

    “我曾经帮他去求过一个,他应该是凭这个才说的。”佐野真一郎说。

    是合理的推断。但是那家神社人流量不算小,单凭一个御守就断定我和他的哥哥有关系,这未免也太过奇怪了。

    可是因为那是极端想要亲人的黑川伊佐那,那么也就不怎么奇怪了。

    谜团解开了,我却开心不起来。

    手机忽然响了,是短信进来了。

    我打开手机查看短信,发件人是灰谷蘭。发件内容是“我们已经到家了,小猫再不回家就没有重要的玩具玩了哦。”看来是我要的情报已经到了。

    “今天打扰了。”我站起身。

    “如果有空,还是欢迎你来。”佐野真一郎也站起身。

    半间修二打着哈欠站起来,也不看别人也不打招呼,径直走出店门。

    “抱歉,他就那样,没礼貌。忘了介绍,他叫半间修二。”我看着半间修二的背影揉了揉太阳穴。

    佐野真一郎摇了摇头,笑着说他不介意。他边说边笑着和我走到了门外,颇有点大人的风范。啊对,他已经二十来岁了,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

    半间修二很快就发动好了摩托,一个漂移直直滑到了店门口。

    “你朋友开车技术不错嘛。”今牛若狭从店里探出头来说。

    半间修二得意地吹了个口哨。

    我翻身上了后座,正准备把帽子戴上,却被佐野真一郎叫住。

    “小赫。”又是自作主张的称呼。

    我扭头看向他,顺便把帽子扣好。

    “伊佐那,拜托你了。”佐野真一郎说。

    他说这话时脸上没有笑容,神色十分认真,让我忍不住挺直了腰杆。

    “这样你就又欠我一个人情了。”我说完,把头盔的挡风罩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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