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来使

    火煜国新皇登基,五国纷争暂息。每有新帝上任,便会有他国节度使来访,众生皆知,使者前来名为送礼表贺,实则暗探新皇登基后的朝中局势。而新皇亦借此机会,展示自己的威严与气魄,向他国示威。

    火煜国之边疆,与黎海相隔最遥者,乃夏阳一国。黎海茫茫,行船月余方能达彼岸。而此次夏阳来使,竟于新帝登基之第四日,便遥遥赶至。

    码头之上人头攒动,百业繁华,盛况空前。巨船于东岸码头着陆,甲板上数千兵卫鱼贯而下,手持长枪,宛如钢铁长城般在道路两侧一字排开,绵延望去气势恢宏,压迫感犹如巨山压顶,弥漫在火煜国东岸上空。

    要说表贺,他国来使所带随侍不过百十来人,而此气势宏大的千人排场,装潢精美的巨型龙船,无不显示出夏阳国的尊贵与强盛。喧闹的码头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万众瞩目中,一位玉肤银发的男人自巨船上缓步而来,此人身姿挺拔,肩宽腰窄,双腿修长而不失稳健,其下颌线条如刀刻般清晰,一副容颜更是俊美至极,眼尾狭长而微扬,似能洞穿人心,嘴角嗜着邪魅的笑意,却未达眼底。其冷峻之气质如雪山冰湖,使人心生敬畏,却无法移开视线。众人皆叹,惊为天人。

    朝云殿上,夜离高坐龙椅,虽是新帝,却已现帝王之威。殿内气氛庄重,凌王夏阳洬虽是亲临表贺,却从容淡定,亦不失威仪。

    “凌王爷为呈贺表,不远万里亲自前来,辛苦之至。”夜离一手搭在膝上,略略倾身,以君王之姿俯瞰脚下众人,开口道:“夏阳国厚意,朕感念于心。”

    夏阳洬微微颔首,身后节度使们便捧着金玉锦盒上前,无数奇珍异宝随着盒盖的揭开而发出异样光辉,将整个大殿都映衬得斑驳了起来。

    “待我转谢令兄。”夜离命内侍收了礼盒,依旧制给夏阳国做了回礼,略作寒暄后道:“凌王舟车劳顿,请先去偏殿歇息片刻。晚上朕再为凌王设宴接风。”

    “且慢。”夏阳洬拒了引路的宫人,抬眸对上夜离的目光,“臣此次前来,一为献礼道贺,二为请火煜国君,归还一人。”

    白清洛在窗边百无聊赖的斗蛐蛐,忽的感觉额上一痛,一颗小石子蹦跶着落在了地上,她揉揉发红的额头,正纳闷着为何会有颗石头从天而降,头顶又是一痛,一下可能是偶然,两下绝对是故意!

    她站起身,刚想开腔骂人,就在窗边看见了某张不太讨喜的脸,那张脸在她被夏阳洬关禁闭期间,可是一日见十回,不管是三个月前还是现在,那张原本还算帅气的脸蛋子,依然是一副无欲无求还无神的寡淡表情,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又是这熟悉的蛋疼!

    “夏末?”白清洛惊呼,使劲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你怎么会……”

    话未说完夏末便已翻窗进来,对白清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见过白姑娘。”夏末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而后压低声音道:“时间紧急,长话短说,主子在正殿拖住火煜国君,派末将前来搭救于您,白姑娘可愿跟我走?”

    夏阳洬来了?!!!

    白清洛不得不承认,知道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是实实在在的激动,随即又翻涌出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时间纷纷堵在胸口,叫人五味陈杂。

    “我现在还不能走,你得先帮我去救一个人!”

    时间回到前夜,白清洛随夜离来到偏远之殿,踏进门槛便见榻上一女子,正安逸的睡着,细弯的柳叶眉,圆圆的脸颊,如孩童般的睡颜,门外的声音也未能将她吵醒,只是略略翻了个身,继续美美的睡着,还小小的吧唧了几下嘴,白清洛看她连做梦都在吃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夹杂着酸疼的喜悦,真幸运,她还安然无恙,真不幸,在此时此地看见她。

    杏儿。

    白清洛轻轻走近,帮杏儿盖好被子,心情复杂的退出门去,夜离也没再命人给房门上锁。

    白清洛看着他,冷冷道:“我若留下,你打算如何待她?”

    看着白清洛锐利的目光,夜离心头钝钝的痛了一下,“她在夏阳国举目无亲,不妨留下与你作伴。”

    “呵。”白清洛一声冷笑,嘴角带上讽刺的弧度,“你倒是调查的清楚。”

    夜离怔了怔,三个月的朝夕相处,极尽温柔的细心呵护,到头来还是抵不上任何,他小心翼翼端在手心的一场梦,终究还是碎了……

    白清洛,我只是……想要你留下……

    夜离垂眸,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发出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所以,你不必再妄想,以任何形式的离开。”

    白清洛虽然只恢复了一半的内功,打几个侍卫还是不成问题的,火煜皇宫的屋顶,她也是飞了个滚瓜烂熟,除非夜离拿链子锁着她,不然以她现在的功夫,只要好好计划,还是可以逃出去的,可是……有杏儿在,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夜离不会对她怎么样,但对杏儿,就未必了,除非她有十足的把握带杏儿走,不然,绝不能轻举妄动。

    自打见到夏末,白清洛就一直坐立难安,他们是怎么找到火煜国来的,来了多少人,是来抢人的?暮老爹和哥哥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满脑子的问号都快要把她给逼疯了,身边又没有个可以说话的人。正当他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远远就望见一队人马,夜弦领头,手下似乎押着一个人,那人一袭紧身黑衣,身量与夜弦相仿,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寡淡神情,白清洛心里一咯噔,几乎是一蹦三尺高的从屋顶上跨了过去。

    夜弦押着身份不明的刺客,本就心有戒备,忽的从屋顶上跳下来一人,直直地杵在他面前,条件反射的就执剑前刺,待到看清面前人时,收势已是来不及了。

    白清洛也没料到夜弦会拿剑捅她,距离太近,只勉强往后退了半步,一声极轻的噗呲,利器没入□□的声音,近在耳前,可她却并未感到一丝疼痛。

    “夏末!”白清洛一把接住倒下来的人,夏末人高马大的,她险些没站住。

    白清洛鼓足了劲把夏末扶稳,低头一看,他脖子一侧正往外噗噗的冒着血,后肩处还插着夜弦的剑,眉头因为疼痛而微微皱起,呆板的表情终于多了一丝变化。

    夜弦蹲身下来,在夏末身上点了几处要穴,勉强把血止住。

    “夜弦,他是我娘家人,不要为难他!御医快宣御医!”白清洛虽是医学出身,奈何她这些年天天闲神野鬼,一点有用的知识都没学到,正慌乱中,夏末一把揪住她的领子把她拉到近前,气若游丝的声音有几分急促:“我没事,别管我,王爷,王爷和他们打起来了,快,快去救……”

    打起来了?!夏阳洬?!单枪匹马闯异国皇宫?!

    他是不是疯了!!!

    白清洛几乎是想也没想就飞身出去,人在极端的情绪下总能逼出蛰伏在身体最深处的潜能,只可惜白清洛现在心无旁骛根本注意不到,却叫一旁的夜弦狠狠吃了一惊,这轻功的速度,他怕是用尽全力也未必能跟得上。

    前殿原本十分宽阔的高台上围满了剑拔弩张的侍卫,中间的二人正进行着激烈的交锋,夏阳洬一身黑袍与夜离一袭金衣的身影交织在一起,二人虽未持剑刃,拳风带出的威压也足以让旁人不得近身。

    夏阳洬自小随名师习武,十几岁便踏上战场,一套优雅的身法,招式干净利落,毫无破绽。而夜离多年来精通于暗杀,招式刚毅凌厉,专攻致命之处,二人缠斗不分上下,转瞬之间,便已过了百十来招。

    一阵掌风呼啸而过,殿旁的椰子树如被卷进飓风,疯狂抖动,直至枝叶凋零,落了满地细碎。夏阳洬暗金纹路的外披在风中猎猎翻飞,银色发丝漫天飞舞,额上点点汗珠,目光却并未放在夜离身上,远远望见一抹艳红的身影,唇边悄然荡开一抹弧度,就这一分神之际,实实挨了夜离一肘子。

    白清洛恢复内功后的目力极远,远到她一踏入前殿,便看清了夜离眼中隐隐浮动的暴虐,和夏阳洬连退几步堪堪擦去血迹的狼狈,而那位被人打到吐血的王爷,丝毫没有身处决赛圈的觉悟,隔着数十层火煜士兵围起来的人墙,遥遥与她对视,眉目一弯,带着唇边还未拭去的血迹,一脸轻松的笑起来。

    这个不要命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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