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夜宴

    待到处理完叛军,夜已渐深,原本下一步要去祭天坛祈福的,因误了时辰,只得改日再去。

    白清洛坐在高高的主位之上,面前用金盏摆着极尽奢华的山珍海味,堂下有身姿妙曼的乐师奏乐,妩媚婀娜的舞姬献舞,她却一直兴趣缺缺,前一刻遍地横尸的场景还盘旋脑中,实在是提不起食欲。

    “怎么了?”夜离应付完一轮祝贺的大臣,回到主位便发现白清洛似有不适。

    白清洛拦下他正要召太医的手,拉他坐下,将面前的酒杯斟满,故作轻松道:“葡萄美酒夜光杯,只愿与君共饮醉,夜离,祝贺你,得偿所愿!”

    “好。”夜离眉目含星,笑的灿烂,仰头一饮而尽,一滴鲜红的酒液顺着喉结滑下,直落入白清洛眼底。

    纷乱嘈杂的环境音中,她却难得的安静下来,这是她第一次认真思考余生的方向,之前说好的,助夜离上位后就离开,辞行的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夜离微醺后,看她的眼神变得愈加灼热,彷若白天在步撵中的一幕再现。

    她无法忽视,只能借着与命妇们攀谈来逃避夜离的目光。

    “清洛,你怎么样?”夜离轻轻拍着白清洛的肩头,白清洛迷蒙中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然睡在了榻上。

    皇家私酿果然不同凡响,入口甘冽,果香清纯,一丝酒味都尝不出,却是格外的醉人,白清洛摇着昏沉的脑袋,犹记得夜离那句,我心悦你。

    “夜离……心境不一样了……我不能再跟你共塌……我去睡,睡客房……”

    白清洛含糊不清的念叨,夜离只当她喝醉了的胡话,帮她褪去外袍,轻柔的盖好锦被,拍着她的后背,听她哼哼唧唧的睡去。

    “是不是……今夜过后,我就留不住你了。”

    宫晏上白清洛别别扭扭,话至嘴边却难以开口的模样,夜离一直看在眼里,她不说,他也就未戳破。

    夜离拨开白清洛额前的乱发,看着她完全舒展的睡颜,微微躬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却是久久未再起身,白清洛醉酒的身躯有些微烫,面颊至脖颈都浮上一层淡淡的粉红,原本淡色的唇,染上几分绯艳,随着呼吸微微开阖。

    许是天气炎酷,许是酒精浸染,夜离体内一阵阵躁动起来,心仪的女子就在眼前,如果,如果要了她的身子,她是不是……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在这想法一闪而过的瞬间,夜离已经拥上白清洛温软的身躯,终于如愿以偿的吻上那双唇,心头的激动与甜蜜都无以复加,体内的燥热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夜离吻得认真,吻得用力,白清洛有些呼吸不畅,无意识的挣扎起来。

    夜离轻握住她乱动的双手,与之互抵着额头,难耐的喘息,声音染上别样的嘶哑:“如若不愿,就推开我。”

    他知道,白清洛根本听不见,却依旧不死心的告诉自己,当她这是默许了,他不要再做正人君子,他要被自己逼疯了,如果可以,他宁愿活在自己铸建的美好梦境中。

    “夏阳洬,别闹……”

    白清洛的一句轻哼,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下,夜离止不住的打了个冷噤,炙热的心像被扎进冰锥般突的痛了一下,寒凉之意由心口蔓延至全身,连四肢都被冻住,他只深深的凝视着白清洛,许久未再动过,直至红烛燃尽,最后的光亮淹进了烛泪中。

    黑寂的寝宫,是夜离一声冷笑,而后起身,拂袖离去。

    “你们说皇上册封之夜睡在了偏殿,是怎么回事啊?”宫女甲瞅了眼寝宫还未睡醒的某人,掩着嘴悄悄问道。

    “莫不是闹矛盾了?”宫女乙压低声音道:“帝后感情一直都很好的呀。”

    宫女丙神秘兮兮的摆了摆手,道:“你们知道什么呀,听昨天值守的姐姐说,昨晚皇上在偏殿一个人喝了一整夜的酒呢!”

    “大胆!”掌事宫女一声轻喝,把三个小丫头吓得一阵哆嗦,“帝后之事岂是你们能置喙的,都给我出去领罚!”

    白清洛是被一阵微弱的哭啼声吵醒的,前夜酒未醒就睡了,以至于醒来的时候人还带着几分醉意,迷糊的揉了揉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酉时刚过。”

    白清洛缓了几秒,意识才慢慢清醒过来,她竟然睡了一夜一天?“夜离……哦不,你们皇上呢?”

    “启禀娘娘,皇上要奴婢带句话给娘娘,今日政务繁多,皇上他在御书房安寝了。”

    白清洛伸了个懒腰,正要起床洗漱,忽的发现清欢殿的小丫头们一个个都肿着脸红着眼,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们这是?”

    小宫女扁扁嘴,委屈巴巴道:“嚼舌根,被罚了。”

    看着眼前三个泪眼朦胧的小丫头,白清洛又心疼又想笑,当初看她们单纯天真,和那个傻气的杏儿一模一样,特意向夜离要来做贴身宫女的,没想到反而害她们受了责罚。

    白清洛拉开床头柜,把夜离为她备的伤药拿出来,帮小宫女们细致的涂上,太医院特调的御药,对于一个宫女来说,那是一生都不可能用得起的物件,三个小丫头不仅用上了最好的药,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帮忙涂的,个个都一副受宠若惊,感动的涕泪横流的模样,叫白清洛笑了半天。

    杏儿这会应该已经到达将军府了吧,白清洛想着,还是得早点去跟夜离辞行,省的暮老爹担心。

    只可惜,还没等她找到夜离,太后的传召先到了清欢殿中。

    白清洛安然自若的坐在古木藤椅上,吹着茶沫,无视对方瞪得都要掉出来的眼珠子,懒洋洋道:“太后召我何事?”

    “何事?”太后重重一声冷笑,“我等你这杯媳妇茶可是等了整整一天!”

    “哦?”白清洛夸张的应了一声,把手中的茶大喇喇的往太后面前一搁,“喏,喝吧!”

    太后盯着眼前白清洛喝过的茶杯,差点要七窍生烟,就地飞仙,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胆!”一旁的嬷嬷替太后吼出了心中的愤怒,“太后娘娘,此女根性顽劣,须得好生管教!”

    太后一声冷哼,站起身来,“是该好好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一声令下,一旁侯着的宫人立即提着锦盒上前,将盒中物件一一摆放在案几上。

    白清洛好奇的看着对方从盒子里掏出来的工具:锥子、粗银针、棉布、烧酒,还有一盒粗细不一、镶有宝石的金环。

    这是要打耳洞的节奏?好巧不巧,她耳洞齐全。

    嬷嬷端起金环,呈到白清洛面前,阴阳怪气道:“皇后娘娘,挑一个吧。”

    “你们这些耳环也太难看了吧。”白清洛由衷的吐槽,却听见太后等人一声嗤笑。

    “这是鼻环!”嬷嬷极为不屑的解释道:“咱们火煜国的规矩,有夫之女必须佩戴鼻环,以示忠贞。”

    “好的,我不戴。”白清洛的回答简单明了,把嬷嬷噎的够呛。

    “这可由不得你!今天你戴也得戴,不戴也得戴!”太后做了个手势,立即从门外进来十余个壮汉,嬷嬷配合的从里面栓死了门。

    太后拿起盒中最粗的一个金环,狞笑着靠近白清洛,“今天,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于是伟大的皇后娘娘白清洛大人,听话的叫了起来:“破喉咙,破喉咙,破喉咙。”

    夜离劈开太后宫门时,眼皮狠狠跳了两下,袁总管哎唷一声,屁滚尿流的领着所有宫人退了出去,只余夜离和夜弦二人,看着满地捂裆哀嚎的壮汉,和一脸慈祥笑容的白清洛,在帮太后戴鼻环。

    “不愧是太后,眼光就是好,这么硕大一颗红宝石,跟您尊贵的身份可真相配。”白清洛拍拍手站起身,笑眯眯的对着夜离道了句:“早啊。”

    太后哆嗦着一动不敢动,手还紧紧抓着被白清洛拍昏过去的乳母嬷嬷,余光瞥见夜离的到来,如获大赦般伸出颤抖的手,嘶声喊了句救命。

    “朕准许皇后不戴鼻环,还望母后莫再刁难。”

    夜离把白清洛拉到身后,俯首对太后冷声道:“上一次,朕顾念你们主仆情深,饶过她,这刁奴却不知悔改,罪无可恕,来人,将这刁奴拖出去,乱棍打死。”

    “不,不要!”太后这一次是真的乱了阵脚,形象也顾不得了,死死护住怀中的嬷嬷,哭的声泪俱下。

    “哀家的夫君死了,儿子也死了,就剩这么个陪伴我几十年的老嬷嬷,连她你也要杀,皇儿啊,你是要诛了母后的心么!”

    最后的筹码轩辕哲也败了,太后算计一生,到头来却落了个老无所依的下场,一头半白的发凌乱的散了一地,眼妆被泪水冲的七零八落,两只手鸡爪一般紧紧抠着嬷嬷的衣襟,如同一个疯妇,丝毫看不出刚才拿着鼻环,耀武扬威的模样。

    “最后一次。”

    夜离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太后眼前,“还愿母后从今日起,闭门不出,隔绝世事,潜心修佛。”夜离顿了一下,放慢语调道:“好自为之。”

    回宫路上白清洛跟在夜离身后,哼着轻快的小曲,恢复武功就是好,想揍谁,便揍谁,真是一时揍人一时爽,一直揍人一直爽啊!想到这里白清洛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么开心?”夜离停下步伐回头调侃道。

    “当然开心。”白清洛十分坦荡的承认了,“不过,像我这样目无尊长不守规矩的皇后,你手中应该收到了不少弹劾我的折子吧。”

    夜离轻笑着点头,声音带着些许宠溺:“是不少。”

    “哈哈,辛苦你了大兄弟。”白清洛豪气的拍了拍夜离肩头,真难为他这么个不善言辞的人要为她舌战群儒了,好在她这两天就准备走了。

    “对了,夜离,今天找你是想要跟你辞……”

    没等白清洛说完,夜离便仓促的打断了她。“清洛,有件事情还需得你出面,替我走一趟。”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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