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

    不一会功夫,桌子上就没有可以扔的了。屋子里放眼看去狼藉一片。乱发泄一通的黄山喘着粗气坐了下来。

    “别以为我治不了你了,不过就是一个破唱戏的能耐什么。”

    黄山看起来有些魔怔,自顾自的念叨着。家中的下人见状也不敢去招惹他。平日里躲着他都来不及更何况是现在。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寂,“他奶奶的——”一声暴粗,黄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大步朝着屋外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

    “娘——”黄山一下子就服了软。

    “一回来就知道乱发一通脾气,怎么?要反了天不成?”

    “不是…我……”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黄山,一下子收了回去。

    “回去!”

    “我……”

    “回屋去。”从黄山身旁看到屋里的情况,气不打一处来,用拐杖狠狠的在黄山身上敲了几下,“把屋子给我收拾干净了,要不然你哪里都别想去。”说罢转身离开了。

    黄山探头张望着,看来已经走远了,还没走几步就被拦了下来,那人是他娘身旁的人。黄山一下子急了。

    “你也敢拦我?”

    “老太太交代过的。”有他娘在背后撑腰,多少也没那么怕黄山。

    “别挡着我!”

    “我来收拾吧。”两人僵持的这一会儿功夫,远处悠悠的传来一阵柔弱的女声,正朝着这边走来。

    “夫人。”

    “放着我收拾吧。”说着径直朝着屋子走去,经过黄山时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可是黄山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别跟老太太说,知道吗?”素娟嘱咐到,看着散落一地的东西,无奈的摇了摇头。

    车子停下了,黄山透过车窗往门口看,四爷——平日里嚣张的黄山,这会儿也不敢造次。

    他在车上整理了一番衣裳这才从车上下来,手里捏着几张纸。

    门口站着两人,很有威慑力,黄山有些畏缩了,站在门口的不远处不敢靠近。

    “麻烦告诉一下四爷,黄山找他。”

    黄山将早就准备好的几枚大洋塞到门口那人的手里,果然收钱好办事,没有再问什么。

    “等着吧!”

    丝毫没有把黄山放在眼里的架势,不一会儿那人进去了,黄山站在门口朝着里面望去。

    院中,四爷正拿着木棍挑逗着笼子中的鸟,看着它在笼子中四处乱窜,露出笑来。

    “四爷——”

    刚才门口那人进来,站在不远处,低下头毕恭毕敬的,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四爷把木棍放下,鼻息声深沉,那人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什么事?毛毛躁躁的。”

    “外面有个叫黄山的找您。”

    “黄山?”

    四爷微皱眉头,倒是听说过黄山这人,可是生意上也没往来的,他来干什么。

    “四爷要么叫他走?”那人试探着问到,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爷的脸色。

    “让他进来吧。”四爷思虑了一番说到。

    “是——”那人退了下去,紧张的长舒一口气,好在四爷没有听到。

    站在门口的黄山等了很久都没人出来,不免有些焦急,那人可算出来了,黄山赶忙迎了上去。

    “四爷他怎么说?”

    “跟我进来吧。”他板着张脸。

    黄山跟着他进去,院子里别有洞天,高树,假山,水池应有尽有,周围站着些下人,压抑的很。

    “一会儿说话注意些。”

    “是——”

    黄山应允下,转了几个弯才刚到地方,四爷坐在那里,手里端着茶碗,目视前方,看起来很悠闲,却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四爷,人带到了。”说罢他就退下了,就留下黄山一人不知所措。

    “四爷——”

    “来了?”四爷就像是见到老熟人一般招呼到,“来坐这吧。”他指着一旁的空位说到。

    黄山僵硬的身子勉强挪动到那里坐下,一举一动都谨小慎微。

    四爷看到黄山的动作,忍不住轻笑,“紧张什么,我也没要吃你的架势,黄老板。”

    “是是是——”

    “我没外面传的那么害人,我平日里就喜欢养养鸟种种花什么的。”

    四爷看着还很紧张的黄山接着说到,“我跟黄老板算是第一次打交道,不知道黄老板喜欢什么?”

    “我…平时也不喜欢干什么,最近打算养只鸟。”黄山的脑袋空空,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正好啊!我这有个鸟笼空着,送给黄老板你了,当个见面礼好了。”

    “那先谢谢四爷了。”黄山陷入了沉默,四爷问一句他回答一句,生怕自己说错话了。

    “话说回来,不知道黄老板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四爷把茶水放到黄山面前,他不敢动。

    “我想跟四爷您谈一笔买卖。”

    “哦?什么买卖,还没跟黄老板做过生意,不过我倒是想听听。”四爷表现出一副乐意至极的样子。

    “听说四爷在西街有一间戏园。”说着黄山看向四爷,注意着他的神情。

    四爷微皱眉头,“好像有这么一间铺子来着,不过都交给下面人打点了,我不太记得了。”

    “怎么?黄老板对唱戏有兴趣?还是看上了那个戏子?”四爷端着茶碗,语气轻快的问到。

    “倒不是这个——”四爷突然打断他的话,让他有些无措茫然。

    “我想着说拿东街的一间铺子跟四爷您换那间戏园。”说着黄山将铺子的票据都摆放在了桌上。

    四爷拿过看了眼,露出惊讶之色,“这间铺子算是东街的旺铺了,跟西街的戏园换,黄老板是不是你亏的太多了。”

    四爷的回答出乎意料,看来是有戏,黄山赶忙编了个理由说到,“我家老太太喜欢听戏,所以想着换一间让她时常能去。”

    “行!第一次做生意当然爽快些,后面再做不难,你说是吧黄老板。”

    一切进行的太过于顺利,以至于黄山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劲的点头应和着。

    四爷只不过是抬手,不远处就走过来一人,低下身子,四爷在他耳畔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的退了下去。

    “坐这喝会儿茶,我叫下人去取地契去了。”说着又给他倒了一杯。

    屋子里的两人不再说话,那气氛微妙且尴尬。四爷用着木棍挑动着笼子里的鸟,只听见几声叽叽喳喳的急促鸟鸣,四爷倒是乐开了花。

    四爷玩弄了一会儿笼子中的鸟,去取地契的人还没有回来,黄山有些不安的张望了一眼,这微小的动作,却被四爷瞧到了。

    “怎么?等的不耐烦了?”

    “怎么会——”黄山试图掩饰,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却没有动一点。

    “不过这去了也有些时候了,也该回来了。”四爷的话不温不火的,却有种震慑力,黄山整个人从进屋开始就呆坐在那里,拘谨的很。

    “对了,一会儿别忘了把那笼子带走。”四爷站起身来,将桌上的笼子挂了上去,顺手取了个空笼子递给黄山,“你不是说要养鸟吗?反正我这笼子空着也是空着,送你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

    黄山自然是不想要那破笼子的,四爷也没说什么,就是提着那空笼子看着他,平缓的眉头突然轻皱了一下。

    “那我就收下了。”

    突然转变态度的黄山,只能将那笼子收下,四爷也赔笑着坐了下来,“这鸟换了个大点的笼子,这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是。”黄山随口应和着,就这样又坐了一会儿,那去取地契的人总算是回来了,看起来有些着急。

    四爷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方才那人已经走到他身后,弯下身子在四爷耳边说了什么,方才神色缓和许多的四爷,这会儿的眉头已经紧皱,端着茶盏的手都用力的几分,手背上爆起了青筋。

    “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四爷那表情变化的很快,说着将地契摊在桌上推到黄山面前,黄山也将早已准备好的地契送了过去。

    四爷却不急着拿那张地契,黄山心里一沉,莫不是突然变了卦,想要加码不成。黄山小心翼翼的看着四爷的脸,却看不出一点端倪来,试探着问到。

    “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方才下人跟我说了,这地方有快一年没交租金了……”四爷的话停了下来。

    “所以?”

    “没什么。”说着四爷将地契拿起转手就交给了下人,“刚好补上你那东街铺子的价。”

    黄山听闻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四爷还这般通情达理,好说话,跟外面传的还是有些区别的,心想着将那戏园地契收好。

    “那铺子的租金你到时候去收便是。”

    “好勒!”黄山赶紧答应下来,慌忙的站起身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想在这待下去了,感觉有些窒息,“如若没有什么事了,四爷那我就先走了。”

    “这就走了?茶还没喝呢。”四爷假意挽留,身子倒是实诚也没站起来的意思。

    “家中还有些事要去处理,过些日子再来跟四爷好好聊聊生意上的事。”

    “既然你家中有事,我便不再留你。”四爷说着面露惋惜之色,“正巧我还有些事要做,就不送你了。”

    四爷的话才刚说完,黄山就迫不及待的转身要走,意识到有些不得体这才正衫跨步朝着外面走去。浑然不知目送他离开的四爷,此刻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黄山刚走没一会儿,方才还和气的四爷,突然面露凶光,一旁的下人见色不敢吭声。

    “管那戏园的是谁!”

    “回四爷,是…二…狗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四爷深吸一口气,那面色逐渐恢复了平静,缓缓站起身来,这会儿已经难以看透他的表情。

    “去把他悄悄处理了,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会偷吃的狗。”

    “是——”

    黄山拿着换来的地契紧紧攥在手中,这下可算是有对付那帮家伙的本事了。门外早已等候着的车辆,黄山还没来得及高兴就钻进了车子里。

    “都给我等着吧。”黄山暗暗说到。

    那日后黄山那家伙也没有来戏园闹事,不过秋生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时刻提防着。

    “你说黄山那家伙还会不会来闹事?”英红拿着扫帚,今天戏园已经散场了。

    “你担心什么!他有本事再来,我给他好看。”清江的这番话没有一点威慑力,英红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你也就嘴上说说了,等会来了你别第一个躲起来了。”英红丝毫没有给清江留面子,他的脸在那一瞬间发青。

    “今天可算是结束了,一会儿去喝点?”有人提议到,“好久没出去喝酒了。”

    “嘘,小点声别让师傅听到了。”

    闹热的戏园此刻也安静下来,戏园里传来搬动东西的响声。一心想着偷懒的清江,用胳膊杵了杵秋生。

    “角儿~一会儿你不会不去吧!”清江故意在秋生耳边这般说到。

    秋生还没回他,师傅就已经先一步揪着他的耳朵到一旁去,惹得戏园里的大伙一阵哄笑。

    “一会儿收拾完,看你还有没有力气这般叫唤。”

    师傅看到偷懒打混的清江,冷不丁的来上这么一句。清江撇嘴到一旁去了,才不自找没去。

    戏园里临时来的小工,这会儿都已经陆续回家去了,收拾的差不多,戏园看起来格外的宽敞。

    “哟,都忙着呢?”戏园外传来声响,秋生他们也停下了手上的活,抬头看去。

    “他怎么又来了……”清江不耐烦的轻声抱怨着,走上前去想要赶他出去。

    “戏园打烊了,出去。”

    “这难道就是戏园招待客人的法子不成?”

    黄山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一只手牢牢地握住清江手中的扫帚,一只脚跨了过去,径直朝着他们走来。

    “戏园已经打烊了,若是要听戏的,请您明个儿早些时候来。”

    师傅拦住了他的去路,黄山眼神轻飘的看了一眼秋生,看样子又在打什么算盘了。

    “谁说我来听戏的啊!”

    黄山从一旁拉了一张椅子,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坐了下来,东看看西望望,嚣张的很。

    “若不是要听戏,是来闹事的话,请你现在马上离开。”

    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师傅,从他的语气中能够感受到,他在努力的克制自己。黄山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翘起了二郎腿,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来,在他眼前甩了一甩。

    “我是来要钱的。”

    “你是想钱想疯了吧,跑来这要钱。”刚才被压过一头的清江,不服气的走了过来。

    “谁家的狗在这叫唤,真难听。”

    黄山自然是不把清江放在眼里的,这可把清江气的够呛,得亏师傅挡在前面,要不然已经上去给了他一拳。

    “去年加上今年的租钱,一共三千大洋。”

    “呵~”听到黄山的话,清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可真是掉钱眼里了,怎么?上次被那么多人看笑话,不服气换着花样来骗钱?也不看看这地盘是谁的。四爷的——你惹得起吗?”

    清江真是一个狗仗人势的家伙,这副得意范也就维持了一会儿而已。黄山直接把地契怼在了他脸上。

    “好好看看,是不是戏园的地契。”

    一下子没有人再说话了,黄山站起身来,从还没缓过来的清江脸上抽回了地契,绕过了他们朝着秋生走来。

    “不巧,我前些日子去跟四爷谈了一笔买卖,你们猜是什么买卖,刚好是戏园的。”

    黄山抬眼看了一眼秋生,本以为他会径直走过来,没成想他在不远处便停了下来。

    “三千银元太多了些吧。 ”沉默许久的师傅这时候开口了。

    “就是,四爷以前可没收过那么多钱,何况去年的钱我们已经交过了。”

    “四爷可没有收到过你们的钱啊。”

    “怎会……”

    “不然你去问问四爷?”黄山从背后推了一把清江,他已经吓傻了,就他这号人物,真是笑话一个了。

    “现在这是我的铺子,我说多少就是多少,没意见吧?”黄山坐了回去,很是得意。

    “没那么多钱!缓缓……”师傅深吸一口气,镇定的说到。

    “大不了我们不在这了,搬走总行吧。”才消停一会儿的清江又蹦出来显威风了,黄山终是因为他的愚笨而笑出了声。

    “你能搬去哪?我手上还有五六家铺子,只要在这镇子里你还能去哪?”黄山的语气听起来很是瘆人。

    “我们搬去其他镇子。”

    “去吧,新客人,新地盘,还有那些老戏园的家伙能容的下你们不成?”

    “我……”清江还想说些什么,师傅从身后拽住了他,师傅的眼神更可怕些。

    “少说些话吧,没你可能更好办些。”

    “你想怎么办?戏园里暂时没有那么多钱。”

    “怎么办啊……”黄山沉思了片刻,像是很为难的样子,“一个月时间,就一个月时间。”

    “把我卖了都没那么值钱。”清江那嘴真是烦人。

    好在师傅还是沉稳的多,没有因为这些乱了阵脚,“给我们一年时间,凑一凑,你说如何?”

    “一年时间,那可太久了。”黄山指着一旁的清江说到,“若是真跟那家伙说的那样,你们跑了那可怎么办,我这些钱找谁要去。”

    黄山站起身来,这回他是朝着秋生走来的,步子很慢,每一步都很重,让人畏惧。

    “一年也不是不行,但是总要找些东西押我这吧,等你钱够了,我就把东西还回来。”

    黄山的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看似是很大的退步了,再往前兴许能有更好的办法,可是……

    “你要什么?”

    “人。”黄山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没有一个人感跟他对视。

    “我去!”清江这会儿站出来逞威风了,“我压你那!”

    “你算什么东西?”黄山不屑的直接略过了他,目光落在了秋生的身后,露出奸笑。

    “我要他。”黄山得意的笑着,手指直接指向了秋生,“把他压我那。”

    “要他?”清江的语气有些不服气,可能是在想为什么是他而不是自己,也不明白在这种事情上,他还要跟秋生争一争。

    “他是戏园的角儿,不行!”师傅直接开口回绝到。

    “就是因为他是角儿,我才要,不然我要来做什么?”黄山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清江,“吃我的用我的,总不能来个废物吧?”

    清江也注意到了黄山的目光,脸都已经气红了,愣是不敢吭声。

    “如果老板觉得不妥,那就找个时间把钱凑上吧。”黄山说到,眼神瞟了一眼戏园,“那些玩意儿估计还值几个钱。”

    黄山得逞了,那张地契握在了他手中,就如同掐住了戏园的脖子,本就生意不如从前那般景气。

    “我压你那。”

    黄山都已经是明摆着是针对秋生了,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秋生索性站了出来。

    “爽快!”

    “这不太好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秋生,一脸的惊讶,唯独能从清江的脸上看出一丝庆幸。

    “过几天我来接你,你给我好好等着吧。”说罢黄山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戏园,这场风波才算暂时的平息。

    “你真的要去?”大家伙围了过来,师傅站在最前面,一脸担忧的看着秋生。

    “能有什么办法,既然都这样了。”

    “要不我们去警局告他吧!”英红倒是想了个办法,有人附和到。

    “地契房契什么的都在他手上,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再说他们是帮你还是向着他?”

    秋生说的不无道理,方才兴致勃勃的英红此刻整个人蔫了下去。

    “放心吧,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秋生乐观的安慰到,“与其这样还不如好好干活,早点把我赎回来。”

    秋生摸了摸英红的脑袋,“去干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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