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

    “夏姐姐,你先回去吧。我会注意安全的!”

    宋安悠趴在船桅上朝着岸边的夏剪冰大声呼喊,京都城还在睡梦当中,宋安悠一行人便已经上船启航了,此刻天鲲号正在平稳如镜的江面上滑行,其后泛起长剑般的水痕。

    宋安悠转过头,小鱼正好把波罗国的使者带来。

    其中一位身着紫袍的使者自称干仲,与宋安悠互道问候后便夸赞起天鲲号。

    “天神可见,万朝国力强盛,仅从这一艘船便可管中窥豹。”

    “使臣过誉了,听闻波罗国极其擅长制造快船,这种技术还望日后能够探讨一二。”

    宋安悠端着稳重的笑容,与干仲愉快的洽谈着。

    一刻钟前,宋安悠将波罗国的部分使者请上了天鲲号,想尽量礼数周到,让他们看到万朝的诚意。

    因为干仲还有些听不懂万朝话语,需要一名通事在旁协助沟通,两人也谈的很慢。

    昨夜宋安悠与小鱼也找了一下,发现万朝古籍从未有过对波罗国的记载,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了解这个国家。

    “航程还远,我想去看看船上的情况,使者若是感到疲惫可以去船舱内休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就好。”

    将使者安置进他们各自的房间,宋安悠转头招呼小鱼:

    “世子在何处,怎么没见着?”

    “世子刚上船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不曾出来。”

    难道他真的晕船?

    “他的房间在哪?”

    此刻天鲲号已经到达江海相接之处,船顺水而流,航速也不断的加快,江雾水汽的清新味道很快被腥咸的海风代替,往前望,是无边无际的蔚蓝色海洋,海边栖息的海燕不时展翅飞起,伴随着几声自由的鸣叫,身后的大陆不断后退缩下,仿佛已成孤岛。

    宋安悠来到凌云谏的门前,轻扣了几下房门。里面传来一个清冷如玉的声音:

    “何人?”

    “是我,世子,我方便进来一下吗?”

    听到是宋安悠,里面的声音放柔了些:

    “县主请进。”

    推开房门,就见凌云谏穿着白净如雪的长袍站在屋中间,因为船舱内光线有些不足,那一身白袍就如海底的夜明珠般醒目。宋安悠再仔细一看,发现凌云谏的脸色比身上的衣裳还苍白,睫毛轻垂,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世子是不是有些晕船?快坐下吧。”

    宋安悠赶紧扶着他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有劳县主了。”

    今早船刚刚航行一会,他便觉得胃里有些翻江倒海,刚才不知怎的,船速又加快,愈发的难熬。

    “怪我没有早点来看看世子,世子深居蜀地不曾坐过船,一时难以适应,过两天兴许就好些了。”

    宋安悠转过头吩咐小鱼将自己带的芒果拿过来,又与凌云谏说起了自己今日听到的一些关于波罗国的事情。

    “据我观察,他们国家似乎十分信奉神灵,甚至每年会花很多心思在祭祀供天上面,但他们信奉的神好像又与万朝的有所不同,所以我们对于鬼神之事不要与他们过多交谈,以免无意中得罪了他们。”

    芒果拿来后,宋安悠拿起桌上的小刀,慢腾腾的削起了皮,嘴上也没有停:

    “此次来访的使者领头叫做干仲,他为人也算热情豪迈,若到时与他商谈贸易,或许会轻松许多。”

    闻到芒果的清香,凌云谏感觉胃里要好受些了,缓了一下,也交流了自己的想法。

    “今日我见那些使臣身上的衣料似乎是我朝特有的花素绫,他们从未与我朝通商,但应当是与我朝交好的国家通商过。”

    宋安悠将芒果果肉切成块摆放在白瓷小盘中,将它递到凌云谏面前:

    “世子快吃吧,吃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凌云谏微微一愣,刚才见她削芒果,还以为她想吃,没想到是给自己的,只是自己.....

    “这芒果呢,益胃止晕,是治疗晕船的良药呢。小时候我刚刚跟父母出海时也跟你现在一样,我娘就会给我喂很多芒果,吃了就会舒服很多啦。”

    宋安悠盯着他,杏眼中带着点点骄傲:

    “还好昨日想起带了一些芒果,不然你可能要受些罪了。”

    昨日不过简单一句,她居然牢牢记下了,自己与她不过陌路人,何至于如此牵挂。

    凌云谏心中有些矛盾,沉默半晌才轻轻说出一句:

    “多谢县主挂念。”

    几块芒果下肚,那反胃想呕的感觉很快被清甜的芒果气息冲散,就如眼前的宋安悠,她像是夏初新结的青梅,还带着蒙蒙雨滴便闯进他烦闷无趣的生活。

    见他吃下后脸色稍缓,宋安悠也放下心来:

    “世子刚才所言不错,他们身穿的的确是万朝特有的花素绫,刚才与干仲相谈良久,才知晓他们也在与大光国互通贸易,大光国与万朝百年交好,只是两国相隔太远,贸易往来都极少,没想到九州之外更九州,竟还有一个更远的波罗国。”

    “对了,就连我与干仲交谈,都还是委托了一位暂居万朝的大光国百姓做通事呢。他们听不懂万朝话,只听得懂大光......”

    宋安悠扭头看了眼凌云谏,口中的话仿佛被堵住:

    “世子,你的脸怎么了?”

    凌云谏白瓷般的脸上微微发红,脖颈处更是起了一些小红疹。

    他有些疑惑的盯着宋安悠,想摸一下自己的脸。

    “别摸别摸。”

    宋安悠忙拉住他的手不让他摸。

    “怕是起风疹了,世子不知道自己不能吃芒果吗?”

    凌云谏愣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以前未曾注意过。”

    他其实是知道的,儿时吃芒果时也会遍起红疹,久不消退,从那以后他就没再吃过芒果,可今日那盘切好的芒果和关切的话语,让他鬼使神差的又想尝尝芒果的滋味。

    “也是我不好,忘了很多人都吃不得芒果。”

    “小鱼,你快去找个随船的大夫来给世子看看。”

    宋安悠为凌云谏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中:

    “还好没有吃很多,吃了药应当就没事了。”

    大夫过来仔细瞧了瞧,说要开些清热解表的药,在大夫写药方时,宋安悠托头看着两颊通红的凌云谏打趣一笑:

    “可惜了,起风疹不能吃发物,今晚船上的海鲜大餐世子无缘了。”

    即使是万朝最为先进的航船天鲲号,到达波罗国也需要二十几天的时间,好在此刻正是顺风顺水的季节,拉起长帆顺着季风,二十天便能登上陆地。

    这二十天里,宋安悠每天去跟使者交流一会,又跑去跟晕船的凌云谏说说话,倒也不觉得烦闷无聊。

    航船稳稳停靠在码头,宋安悠先一步跳下艞板,又伸手扶住被大海折腾的有些脸色苍白的凌云谏,脚踩在结实的土地上,但那种晃荡眩晕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凌云谏忍住不适,向宋安悠道了一声谢。

    船上走下一位身着玄色短衣的壮年男子,他步履稳健走至两人跟前,朝着两人行了一礼。

    “小姐,世子,波罗国的使者邀请我们去参加归航的祭祀,就在前面不远处。”

    这人就是宋长晏的得力助手安东,他长得忠厚老实,做事情却从不含糊,常让人感到安稳。

    “我知道了安东叔,我们马上就过去。”

    远处的海滩上,一圈圈身着白粗布长裙的少女正在围着篝火翩翩起舞,她们手持着长长的红布,嘴里唱着神秘的歌,将红布挂在那些归航的波罗国使者脖子上,又向他们的额头轻洒水珠。

    这是波罗国为远航归来的人祈福的仪式,此刻正是黄昏,夕阳为海滩戴上暖黄的光环,也为这仪式营造出圣洁唯美的氛围。

    宋安悠也被献上了红布,点了圣水。轮到凌云谏时,少女们互相嘀咕着笑闹,用凌云谏听不懂的语言赞美着他,更有人直接上去献上一个热情的拥抱。

    凌云谏不知所措的左看右看,就见宋安悠站在一旁偷笑,落日余晖中,她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灵动。

    由于天色已晚,波罗国的使者将他们安置在了四方馆内休息,明日一早再去拜见波罗国国主。

    凌云谏满身疲惫地到了自己的房间,想要躺下休息,却又感觉人仿佛还在船上,身下的床榻摇摇晃晃。纵使全是主观感觉,凌云谏也被烦扰的有些睡不着觉,几番斗争后,恶心的感觉战胜了困意,他起身走出房间想要透透气。

    拉开房门,却见宋安悠在院内踱步,时不时还踢一下院中的小石子。

    此刻已是月明星稀,她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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