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航

    “波罗国拜会万朝国主。”

    这些使臣的万朝话似乎是刚学的,充满了生硬蹩脚。

    座上的凌怀瑾对这些远道而来的使者很是热情:

    “使者快快请起。”

    “哎哟!”

    宋安悠从睡梦中转醒,只觉额头生疼。刚刚坐在屋子里不知道怎么又睡着了,旁边的小鱼赶紧走过来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确认没什么大碍后又才退至一旁。

    座旁的凌云谏也礼貌的开口:

    “县主这两日精神不济,可是生病了?”

    “无事无事,就是最近睡的太晚了。”

    宋安悠强打着精神回应他。自舅舅生病后,她这两天白天要来监修河道,晚上要回去看那些账册,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她受累倒也无妨,只是舅舅的风寒总不见好,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倒也正好,今日疏浚河道的事情就可以收工了,县主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今日就结束了?”

    宋安悠混沌的脑子一下清明了许多,这两日没有留意这边的事,居然这么快就干完了。

    凌云谏微微点头:

    “嗯,只是还需要我们一同去皇上面前述职。”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吧。”

    皇宫内,身着青袍的公公一路引着两人到了御书房,刚踏进门槛,就见座上的少年皇帝脸上又喜又愁,龙案前的奏折堆积如山。

    宋安悠和凌云谏走进殿内行拜,见他们二人,凌怀瑾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忙招呼两人起来。

    “你们二位来找朕有何事?”

    凌云谏微微倾身拜了一礼:

    “陛下,您交代给我们的监修疏浚河道一事已经全部完成了,我们特来述职。”

    旁边的宋安悠也跟着点头。

    “噢,朕险些忘了,今日工部尚书上奏时提到此了,说你们监管的很认真,不错,朕很看好你们两位青年才俊啊。”

    宋安悠干笑了两声,与凌云谏一同领下这夸赞:

    “陛下过誉了。”

    凌云谏又看向宋安悠:

    “不知宋特使的病可好些了?”

    “回陛下,舅舅他这两日都在床上休养,大夫说还是要好好休息。舅舅还托我感谢陛下送来的补品”

    凌怀瑾点点头,感叹了一声:

    “这是自朕登基以来,宋特使告假最久的一次了,想来确实严重。只是.....”

    宋安悠敏锐捕捉到凌怀瑾话中的欲言又止,便适时开口:

    “陛下如此忧愁,可是海贸那边出了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昨日来了一批从未听闻过的使臣来万朝觐见。”

    “从未听闻过?可是什么新国家?”

    凌怀瑾点点头:

    “不错,他们自称为波罗国的子民,自北海东渡时撞上了我朝巡航的水兵,市舶司那边见他们从未来过万朝,便请他们来万朝参观,他们自称国家农作物贫乏,见万朝物产丰饶,便想要与我朝互通贸易。”

    宋安悠心中有些惊异,万朝广通海贸,航线数不胜数,竟然这北海之上还有未曾探访过的国家。

    “朕本觉得与他们贸易价值不高,可他们带来了一些奇怪的作物,据农桑司的人说,那些作物单产极高且适合万朝种植,万朝偶有年份发大水,粮食便会紧缺,朕想趁此机会引进一些高产作物,便需要你们家随使臣去拜访波罗国,偏偏你舅舅这时病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到此,宋安悠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不正是锻炼自己的好机会吗?

    “陛下,臣女随舅舅到各国贸易多年,对这些也比较熟知,臣女愿意出使波罗国,望陛下成全。”

    见她落落大方的为自己争取机会,凌怀瑾有些满意:

    “宋特使确实向朕举荐过你。”

    宋安悠心中有些惊喜,没想到舅舅也很信任她,她还以为自己在舅舅心中永远是个孩子呢。

    “只是......”

    凌怀瑾沉吟片刻。

    “毕竟这波罗国与我朝是初次结交,朕怕你一人应付不过来,恐得罪了那波罗国。”

    “臣女对此还是.....”

    “不如让云谏与你同行可好?”

    宋安悠为自己自证的话卡在了嘴边,见凌怀瑾笑眯眯的盯着他们二人。他自己年纪不大,说话却有些老成。

    “朕也想过,确实应该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万朝将来也需少年做栋梁,应该让你们好好磨砺一下,荣安县主为人开朗,又对海贸外交极为熟悉,云谏呢,遇事沉稳,才华横溢,你们两个一同出使,朕再放心不过了。”

    还有这种好事?

    她本还担心这一出使回来,估摸着凌云谏早把自己忘到九霄云外了,日后相见也困难,没想到机会送上门来了。

    “那便这样定了,明日波罗国的使臣便会返航,彼时你们只需与他们一同到达波罗国即可。”凌怀瑾一拍龙案,做了决定。

    宋安悠露出甜甜梨涡,对着凌怀瑾福礼:

    “多谢陛下,臣女定不负陛下期望。”

    “云谏定不负陛下所托。”

    走出殿外,只见春光明媚,宋安悠脚步轻快地跟在凌云谏身旁:

    “世子,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老是被分在一起做事。”

    凌云谏刚刚在殿内见陛下忧心忡忡,提到出使之事时又频频望向他,他就感觉事情不妙,果然如此,差事是干不完的。

    不过见旁边的宋安悠似乎非常开心,他还是礼貌应和着:

    “海贸一事在下不甚了解,往后还请县主多多指教。”

    “哎,指教谈不上,我们互相学习就行。”

    宋安悠连连摆手谦虚着。

    “明日便要出发,世子今日赶紧回去收拾行装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两人正欲告别,宋安悠又想起一事:

    “不知世子晕不晕船?”

    凌云谏摇摇头:

    “在下也不知,从前在家乡,不曾走过水路。”

    “好,我知道了,世子明日见。”

    “回见,县主”

    回到家中,宋安悠便先去了舅舅房中,榻上无人,四周环顾了一下,便看见舅舅披着长裘坐在书案旁。

    “舅舅,你怎么又起来了?大夫说让你这几日不能再处理公务了。”

    宋安悠走至他跟前,将那长裘又拢紧了些。

    “整日在床上躺着,只觉得骨头都懒了,起来活动一下,临了幅字罢了。”

    宋长晏将手中狼毫搁在砚台上,将那幅字举起。舅舅为人温柔有礼,可写的字却较为凌厉,使人想到夜中蓄势待发的毒蛇,但就是这样一手字,才让宋安悠觉得看到了完整的舅舅。

    不到而立之年便能稳坐宋家家主之位,这可不是温柔有礼便能做到的。

    拿过那幅字,宋安悠轻轻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江与湖相通,二水洗高空。定知一日帆,使得千里风。”

    这是孟老的《送崔爽之湖南》,诗意大抵就是祝愿行船顺风顺水,没有阻碍。

    “舅舅,是送给我的吗?”

    宋安悠拿着那幅字有些爱不释手。

    宋长晏笑着点点头:

    “明日你便要出使波罗国了,这是你第一次自己出海贸易,舅舅也有些担忧.....”

    “没事的舅舅,宋家这么多商船跟着,还有万朝水兵护航,不会出事的,你就在家安心养病等我回来就好了。”

    宋长晏望着她期待的神情,心中也有丝丝惆怅,不知何时,曾经那位小女孩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心志更如敏锐的海燕,随时等待着离开巢穴,冲击风浪。

    他虽是舅舅,可这些年尽的是父母之职,有种既希望悠悠安稳此生,又希望她砥砺向前的矛盾。

    不过说到底,有些事情永远只能她自己一个人面对了。

    “这次出使,让安东和你一起去,这样我也能放心些。”

    宋长晏又追着叮嘱了一句。

    “行吧,安东叔一起来,我心中也更有底一点。”

    夜里,宋安悠让小鱼收拾好行囊,又派人将她要出使的事报给夏剪冰,并委托她照顾一下小福。一切办妥后,宋安悠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想到今日与凌云谏的对话,又起身向小鱼吩咐了一句:

    “记得带上一些芒果,仔细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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