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没有，在下不都说了，给奸相压下去了。”安元显得很无奈，还有点疑惑：“姑娘，缘何如此激动？”

    我冷静下来，匆忙放手，捋了捋一缕秀发，缕清思路：“这不是太惊讶了吗？婿杀翁这件事太匪夷所思。难道安大人您不震惊？”随后眼中调出满满崇拜，条条诉说神武大将军的光辉历史，表达自己比临渊深比昊海阔的高山景仰之情。最后来句“在其位谋其政，难道安大人就不想查明真相，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吗”。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谁知冷冷的“不想，不知，不愿意”挡了回来，我像有点不认识他的瞪大了眼睛，安元似乎不为所动：“我只想和安伯安稳度日，不想掺和权力斗争之事。在我这儿，没有证据，没有人证，我劝你给你背后的人带句话，别在我这儿白费力气了。”

    好像被误会了什么。我看着安元拂衣而去的背影，愣愣地发呆。

    “喵~”一声中气十足的猫叫打断了我的呆愣，循声找去，向西走穿过一丛灌木，一只身形壮硕似虎的大猫正压在一个黑衣人身上，露出尖锐的牙齿在那人脖颈处徘徊，似乎在斟酌从哪儿下口。奇葩的很，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安元没骗我。反应过来，看着自己瘦削的身躯没有二两肉，也许都不够那猫一顿吃的，连忙后退，想从它和他的全世界路过。

    “大小姐救我！”原是逃离的差不多了，那黑衣人一句呼救瞬间让我成了焦点。大猫转动着巨大的头颅，警惕地盯着我，眼中闪过危险的光，全身透露进攻的气息，似乎我只要敢轻举妄动，它那锋利的爪尖就会毫不犹豫地划过我纤细的脖子。

    我一动不动，用力挤出一抹笑，我发誓这绝对是我十几年生涯中挤得最卖力的。就这样试图用友善感动那只大猫，敌不动我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我腮帮子都酸了。还好，中途那黑衣人又在嚎，大猫没回头反手就是一掌，听那声音下手真重，我心里是真爽，叫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活该。

    “喵~”能不能不要用虎一样的外表发出猫一样的声音，这搞得我常识都错乱了。当然，我只敢心里哔哔，面对眼前祖宗一样的猫，我露出孙子一般的微笑：“祖······呸，大猫，我是无辜的，单纯的路过，没什么恶意的，您继续，别搭理我，好不好？”

    似是听懂人话，大猫眼神寒光稍减，上下淡淡扫视了我一下，还显摆地拍了拍自己壮硕的胸膛，傲慢且不屑。我似乎在它眼中看到了“你个弱鸡”，一口郁气猛地堵在胸口，我勉强保持住谄媚的姿态，在猫祖宗施舍般的目光中，轻轻后退。

    “哒——”一片紧张的平静中，有什么东西掉了。我刚想低头捡起，余光瞥到大猫猛扑的身影，来不及了，环抱住自己的头颅脖颈，这是人体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咦，耳畔传来吞咽的声音，身上并无伤痛。哦，我方才所掉之物是马车上实在吃不完偷藏起来的糕点，我腻得想吐，却正得大猫欢心，它吃得津津有味，头都不抬一个。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我蹑手蹑脚地往外跑，刚起步，衣摆就被扯住，我哈哈地干笑，想在大猫的利爪下蒙混过关。

    大猫一手拽着我，一手在胸膛那儿掏啊掏，掏出了看起来圆滚滚绿乎乎的东西硬塞给我，我瞅了瞅，不是我那些大青枣吗，难怪我路过那片草地的时候，还疑惑都去哪儿了，原来都给你小子整兜里了。

    见我没下一步动作，大猫似乎很焦急，抓起最大的那颗就往我嘴里送，我赶忙制止，我可不想吃得一嘴猫毛。见状，它眉头蹙起，看起来很不开心，我机灵地从衣袖里拿出剩余的糕点投喂。大猫见到美食也跟我们人类没什么区别，两眼放光欣喜异常。不过这回，它倒没急着吃，指着那堆我辛苦摘的枣，对着我比划。大致意思我懂了，想用它的食物来和我换我的糕点。这猫不会成精了吧，还会以物换物，这么聪明。

    我奇异地看着它，拿着一块糕点轻声询问：“猫，大猫，你会说话吗？”

    大猫死死盯着美食，并不出声，我想自己是魔怔了。摇了摇头，摆掉脑子里不着边际的想法，放下糕点，摸了摸它的头，看着大猫温顺地进食。这才觉得，眼前的仅是只真真切切的野猫，跟往日软萌可爱的猫犬有了一点重合。

    吃了我的糕，可就是我的猫了。我低头望着单纯健壮的大猫，细细哄着：“大猫，你有名字吗？看你这样健硕，叫你阿胖好不好？同意的话，就跟我回去吧，我那儿糕点管饱，放心吧。”

    我毫无任何心理负担地拐了这只大猫，不过离开前，有件事得搞明白。

    有了阿胖这只苦力，黑衣人的苏醒拷问不在话下，问明白了，黑衣人是相府死士，不是来逮我的，瞄的是那位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哦豁，安元这职位还是我父亲亲手提拔的，之前还是小卒，一下子连跳三级。外面都说，安元是奸相走狗，不然怎么又升官又送宅。搞来搞去，这座紧邻着皇城的战略位置极好的宅院，也是我那位父亲的操作，难怪一进来感觉就好荒，石亭破就不算了，那个莲池黑乎乎的看着就名不副实。死士身份局限了解得也不多，只晓得接了个命令，是来盯着安元企图获得什么证据，小道消息说跟神武大将军那事有关。

    难怪啊。我想着安元那态度，无奈一笑，事都赶一块去了。难怪先前古道心肠，说了奸相之后，猛地态度就变了。原来是以为我是奸相的细作啊。

    叫听话的阿胖解决了细作的黑衣人，刚想沿原路返回。想了想，就安元那文人胆魄，还是别吓着他的好。转头让阿壮出去一趟，至于隔壁皇宫多了具黑衣尸体，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等阿胖干活那段时间，我闲得没事，仔细想了下接下来的动作。我这未来皇后的头衔，丞相不理踩皇帝不待见，没多大用，还不如洗洗睡。再说照那两巨头对峙的局势，我进宫就是个炮灰，没准哪天连渣都不剩。不如趁此机会闯荡期待已久的江湖。

    心下已定，我骑在大猫身上，这回不用狼狈钻洞了，可以骑猫翻墙，微风拂面，感觉很舒服。不知道江湖上近似鸟儿展翅高飞的凌波轻功，又是种什么感觉。

    不过，当下看着自己破烂的衣衫，我皱了皱眉，身为未来的女侠怎可如此邋遢？来到热闹的集市，用安元给的银锞换了身，不是冗长的裙子，紧袖窄腰，蓝色侠装，贴身利落得很。我看了看衣铺铜镜中的自己，满意得点点头。

    “喂，你听说了吗？那位逃婚了。”“是啊是啊，那么好的婚事还不稀罕。”我刚想去付钱，听到旁边两人在窃窃私语，逃婚？什么话本里剧情，我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可不是嘛，好好的一个皇后不当，非得逃了，真是搞不懂那个大家闺秀的想法。”得，吃瓜吃到自个儿头上，真是哭笑不得。

    那两人聊天还在继续，仗着没人认识，我凑近了，正好看看在世人眼中我现在是个什么形象。“什么大家闺秀，我呸，哪家大家闺秀能干这事，简直是把当今圣上的脸往泥里踩，那个奸相一家都不是什么好货！”“可不能这么说，那个丞相不是请罪了吗？他是不知情的，还是那个几近隐身的丞相夫人的锅，要我说，丞相日理万机，对府内难免疏漏，还是妇人纵容，这不，丞相夫人得受罚了，整整五十大板，要人半条命啊······”

    后面的没心情了，连钱都没付，我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阿娘，你等我。

    一来到约定好的地方，我就从暗处拽出阿胖，想让它赶忙带我回相府。阿胖懒洋洋的，瘫在柴火堆后，一动不动，被我拉拽也没什么反应。关键时刻掉链子。我连忙拿出早就买好的桃花糕，摊主说是最甜的。之前就发现了，阿胖嗜甜，枣子只吃甜的，它之前给我留的那堆是剩下来偏酸。真搞不明白一只猫怎么也喜欢人类的甜。

    现在不想这些，在阿胖的几下跳跃翻腾之中，我快速来到了丞相府的大门。自家门口站了一堆百姓，像是在看热闹。

    我横冲直撞从人群中扒拉着进去，是阿娘，她面色惨白地望着一个英俊严肃的中年大叔，眼中情绪很复杂，爱恨交加。我知道了是我那未曾谋面的渣爹。我再细瞅瞅，长的蛮好看，这大岁数还没发胖，看起来儒雅俊朗，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翩翩君子，难怪能得我那美阿娘的芳心。不过，还是真渣。完全不说人话，说什么女不孝母之过，这五十大板是应得之罚，更是皇上仁慈，还不谢主隆恩。

    渣爹一声令下，丞相府的仆人就要压着阿娘往旁边的木凳上靠，想当众打板子。我仔细数了下五个嬷嬷十个侍卫还有藏在暗处的暗卫，阿胖一个根本吃不消，硬抢走不通。

    既然如此，一阵虎啸之声，“仙女！仙女！”“白虎降临！仙女降世！”我在一片百姓跪拜声中，身着广袖长裙，如民间神话般立于圣兽白虎之上仙气飘飘地从天而降，夕阳的光芒笼罩着我，远远望去，我像极了远古神祇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