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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生病

    江颜曦是被哗哗的雨声吵醒的,半开的窗子被风吹得飘摇,她忙下床去关窗,可双脚一沾地,顿觉晕眩,眼前一片发黑,她又立即撑住床的边沿,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站起。

    她以为睡个回笼觉,感冒的症状会有所缓和,谁知,反而更严重了,脑袋一片混沌,摸了把脸,甚至有些发烫。

    虚软无力地踱步过去,将窗子关上,定了定神后,她望了眼墙上的摆钟,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早饭和午饭都没吃,这会儿摸摸肚子,胃腹空得厉害,江颜曦自觉这样下去不行,得赶紧找些药来吃,不然,后天的面试很成问题。

    她是容易感冒的体质,没个两三天好不了,以前,姚容澜就常常叮嘱她要坚持锻炼,少熬夜,可她从来没听进去过。

    管家一见到她,就关怀备至地问:“我给您准备了吃的,正热乎着呢,我去给您端上来?”

    江颜曦讪讪地点了头,还在为自己早上有些质问的语气,感到难为情,而管家仿佛无事发生一样,一切照旧。

    很快,管家端上来一碗素粥和小菜,口味清淡。

    江颜曦刚想开口问有没有感冒药,管家率先开了口,“感冒还是吃些清淡的比较好,我这就去给您拿药。”

    没等她反应,管家就折身去找医药箱。

    江颜曦心里惊了惊,难道自己的状态看起来糟糕得那么明显?她拍了拍脸颊,只感觉到了掌心的灼热,想来一定是红得不行。

    没吃几口,江颜曦就撂下了筷子,她实在是没有多少胃口。

    她索性推开碗筷,整个人伏在桌上,将下巴搁在光滑微凉的桌面上,以缓解一时脸部的灼热,沁凉寸寸浸入肌肤,脑中混沌的思绪有了点清明。

    管家端来了一杯温水,并递上了两粒感冒药,江颜曦接过的同时,她问:“要不要告诉先生,找医生来看下?”

    江颜曦手上动作一顿,有些无力地抬头,却攒力咬重了字眼,“不用。”

    看见她的虚弱狼狈,薄霁昀只会拍手称快,更别提管她的死活了!

    江颜曦仰头将药吃下,猛灌了几大口温水,似乎负气一般。接着她就退开椅子,努力强撑着虚软无力的身体,拖着沉重的步子,“噔噔”地上了楼。

    管家目光随了那单薄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拐角处,心里有了盘算。

    ……

    第二天晚上。

    接到管家电话的时候,许宥正陪着薄霁昀参加一个饭局。推杯换盏之中,对方装作无意地提了一嘴自己的女儿,说正适龄婚配,却偏偏很有个性,不愿搞联姻那一套,作为老父亲的自己,愁得不行。

    薄霁昀笑笑,“有个性是好事。”

    对方一听,立马展颜,忙举杯敬酒说:“薄总过奖了,您要是有认识的,不妨给小女介绍介绍。”

    薄霁昀回敬了一杯,那人便滔滔不绝起来,用啼笑皆非的方式,细数自己女儿的可人之处,心思已彰明昭著。

    今晚所谈的项目本就是没人愿意接手的烂摊子,薄霁昀之所以参加今晚的饭局,也是卖唐嘉懿的面子,替他挡一挡对方的纠缠,毕竟胶着了三两月之久,买卖不成仁义在。唐嘉懿这人一向奉行“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原则,也是好说歹说,才说服了薄霁昀前来。

    交谈了这么久,对方也知道这生意大概率是做不成了,若是成了一桩亲,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而对方这差辈的年纪,一口一个“您”字,听来实在叫人头皮发麻,薄霁昀正有些坐不住的时候,许宥打完电话回来,他附在薄霁昀的耳旁,将电话的内容告知了他。

    被这一插曲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终于消停。

    薄霁昀礼貌又疏离地朝对方笑笑,刚好以此为借口,借机离开。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薄霁昀对于许宥告知的内容,一直未置可否,依管家的意思,是希望他回去的。

    薄霁昀喝了不少的酒,已经微醺,没来由地觉得心口烦躁,便一把扯开了衬衫领口,整个人仰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

    许宥看薄霁昀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道:“太太病了,您不打算回去吗?”

    薄霁昀睁开些眼睛,凝眸望向车窗外,车子正行驶在闹市区,街两边的商店鳞萃比栉,店口门牌霓虹闪烁,直晃人眼。他不由得微微眯眸,从那闪烁的光景中,仿佛看到了江颜曦那张灿然的笑脸,不像往常,带着敷衍他的虚伪,他自嘲地想,这多难得!

    许宥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回头好回复给管家。

    薄霁昀转过头来,见前座的许宥还在看他,等待着他的回答,刚想开口,忽地想到了那天江颜曦在医院里大骂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情景,他又立马沉下脸来,对着许宥改口问道:“会死吗?”

    许宥一愣,对于薄霁昀这突如其来的怒意不明所以,只下意识地摇头,脱口说道:“不会,管家说也不是很严重,只是吐了两回。”

    薄霁昀脸色愈发地沉冷,再次开口,言语之中多了点慢条斯理的冷漠,“那有告诉我的必要?”

    许宥哑口,不知该作何回答。他想起了之前和江颜曦的那一短暂会面,总结了一下,两人都不太正常,不像寻常的新婚夫妻那般,原因也是可想而知,两年前闹得那样难堪,他可是全程知晓的,破镜就算重圆,也无法消除裂痕,仿若崭新。他想不通的是,两人又为何会重新在一起,还是如此地突然,哪哪都透着诡异!

    说关心吧,薄霁昀眼下这副样子实在和“关心”二字沾不上边,可若说不关心吧,又让自己时刻关心家里管家来的电话,要求事事跟他汇报。有了上一次高利贷追债的前车之鉴,每次管家来电话的时候,许宥都是时刻精神紧绷,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许宥暗自摇头叹息,感慨老板的心思就犹如海底针一样,实在难猜!

    等不来回答,许宥终是讪讪地转回了头,他铺开放在腿上的行程表,翻了翻,不禁再次陷入了为难之境地,思量许久,他再次侧身偏头看向后座的男人。

    此刻之际,薄霁昀已经闭上了双目,车外的光影照进车窗,在他脸上留下一片半明半昧的剪影,衬得五官轮廓深邃立体的同时,又蒙上了一层幽深。

    许宥正犹疑着是否开口打扰,薄霁昀忽然睁开眼睛来,锐利的眸光一闪,与许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许宥心中一骇,忘了一时要说的话。

    “又怎么了?”薄霁昀冷冷问道,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许宥极善察言观色,他很快在脑中组织了一下措辞,很是无奈地扬了扬手中的行程表,极度委婉地说:“鉴于您并未对外公布婚讯,想方设法介绍自己女儿的人是络绎不绝,就比如刚才的饭局一样,尤其是老爷子那儿,他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您来川城出差的消息,正好沈家的独生女儿也在川城旅游呢,便想要您见一见她……“

    多余的话,许宥未再多说,沈家的独生女儿,指的自然就是沈氏集团最为得宠的千金沈薇,早些时候,薄老爷子就动过心思,只是被薄霁昀一口回绝了,而今又企图卷土重来。

    薄霁昀抿抿唇,稍稍直了些腰,不耐烦地呼出口气,冷声说道:“不见。”

    对于这个回答,许宥不意外,但他忍不住提醒,“这是第四次了,都说事不过三,看来这个沈薇还是挺执着的。”

    “执不执着,那是她的事。”薄霁昀漠然说道。

    但提到“执着”二字,薄霁昀倒是想起了某个女人,执着地要跟他结婚,执着地打了近百个电话跟他要钱,这大概也是她唯一的执着了吧,那么,以后呢?

    思及此处,薄霁昀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冷眸中泛着幽光,如同夜间捕食的夜鹰,盯着面前无处可逃的猎物一般。

    对于这个问题,他很好奇!

    “那老爷子那儿我怎么回答?”许宥有点拿捏不住,这次薄老爷子亲自打电话过来,感觉挺重视的,不似之前,直觉不好糊弄过去,要是处理不好,很可能记他个失职,被迫顶锅。

    “你又不是没经验,当然照旧。”薄霁昀不以为然,他再次往座背靠去,右胳膊搁在车窗上,食指指尖敲了两下,很无所谓地说。

    说到这个经验,许宥跟在薄霁昀身边这么些年,的确是练就了一身的本领,现在应付各式各样的女人,早已是手到擒来的绝活,礼貌得体,又绝不得罪人,从不落人一丝话柄。

    许宥心中苦笑,对于应付老爷子这一苦差,他甚是头疼,薄霁昀这个正主率性而为,不把老爷子放眼里,可他不行啊,谁能来教教他如何善后?

    ……

    回到酒店,正好十点整,酒店大堂里的复古大摆钟,发出沉闷厚重的报时声响。

    饭局上喝的威士忌,后劲较大,薄霁昀脚步已经有些摇晃,许宥欲搀扶着他往房间走,被他抬手打断。

    川城是个新兴的旅游城市,好山好水,所住的江景套房,可以全方位地观赏这座城市的美妙。夜风裹挟着江水的蒙蒙雾气,从弧形阳台吹了进来,两旁的帘子微微晃荡着。

    薄霁昀两手撑住阳台的栏杆,眺望着不远处的江景,酒醒了不少,手摸了下兜,取出烟盒,拈出一支烟来点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

    橘色的灯光洒下一片清辉,照得阳台男人的背影更显高大,也更显孤寞。

    ……

    第二天八点多,许宥估摸着薄霁昀已经醒了,便前往扣门,并计划着去往下一个行程。

    谁知,套房里空空如也,他去前台打听,才知,早上六点天刚亮,薄霁昀就退房走了。

    许宥急忙拨打薄霁昀电话,一接通,得到一句冷冰冰的话:“我要回桐林,接下来的行程重新安排。”

    没等许宥开口,那头的电话就已掐断,许宥先是懵了好一会儿,然后心里一顿哀嚎叫苦,连声叹气,心中幽怨地想,是谁昨晚说的不在意、不关心的?这年头都盛行打脸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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