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情

    不高峰上。

    南霜三人终于登上山峰,不高峰不比其他峰琼楼玉宇亭台楼阁,不过此地树木郁葱,隐含灵韵,显出一派隐世之态。

    南霜踏入清凉殿中,殿中古朴沉静,穿过弄堂,便到了清雪居,清雪居是弟子们住着的,平日只有南霜和谢临两人。

    她转头向江霎说到:“江师弟,这便是你以后的住所了,有何困难之处进可以寻我或者你谢师兄。”

    谢临将行李放到屋外,潇洒地向南霜一笑,慢慢凑近她“师姐……江师弟我们已经送到了,只等着明日正式见过师尊了,师姐陪我去练剑如何?上次师姐使的那一招,我还不会……”

    江霎满头大汗地将行李放下,听到谢临讲话,他哼笑一声,没忍住嘲讽:“或许师兄也可以请教师弟,虽说师弟年纪尚小,但指导师兄你,师弟自认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谢临闻言却并不生气,只笑着看向南霜。

    果然,南霜不假思索道:“不必,你谢师兄的问题,我会为他指正,如果江师弟在修行上有任何问题也大可以询问我,定知无不言。”

    谢临站在南霜身后,笑得满面春风。江霎嘴角抽了抽,不高峰盛产废物这传言他是知道的,却不知道谢临不仅没实力,还没有自知之明。

    “师弟,明日拜师之仪,这是我们峰的弟子服,明日观潮台,师尊会正式见过你。”南霜叮嘱道,“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与谢临就住在你隔壁,尽管来找我们,不管走正门还是翻墙找过来都可以。”

    翻墙……南霜看见江霎嘴角抽了抽,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很是感慨。

    当年谢临来找自己,不知道养成的什么习惯,年纪还小时就钻狗洞,等身量稍高一点就翻墙,总之不爱走正门,也不知是为什么。

    南霜收回思绪,将手上的玄衣递给江霎。

    看着江霎捧着玄色的衣裳神色疑惑,南霜解释道:“每个峰的服饰不大相同,不高峰为玄色。”

    不似其他峰仙气飘飘,不高峰服饰玄色为主,暗纹绣于衣襟,配以黑靴,发束以银冠,扎高马尾,凌厉潇洒,似乎与其他峰的风格格格不入。

    随后南霜又吩咐了江霎一些事宜,二人便离开了。

    离开清雪居,谢临脸色才缓和下来,南霜与他并排走向竹林,那里是他们常常练功的地方。

    谢临兴致似乎并不高,南霜侧眼看过去,少年平常带笑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不悦,不过似乎碍于南霜还在他身边所以并没有爆发。

    她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摸了摸谢临的头,不知不觉间,谢临又长高了。她需要踮起脚尖才能摸到了。

    谢临感受到南霜的动作,他猛地抬起头,似乎惊喜非常,笑着看向南霜,明亮的双眼映出她的影子,微微弯下腰享受着。

    南霜愣神,谢临轻声说:“师姐摸吧,摸多久都可以。”

    她轻声问道:“今天怎么不开兴啦?”

    谢临哼了一声,用手轻轻拽着南霜的衣袖,不满道:“师姐对新来的江师弟真是颇为照顾,让我好生羡慕。”

    南霜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想想自己不过才是十七的年纪,谢临比她还要小上一些,到底是个孩子,小时候又经历了那么多困苦难,在她面前一直像长不大似的,南霜心中想道。

    她拍了拍谢临的头,有些好笑地嗔道:“江师弟初入不高,我不过以礼相待,怎么又惹得师弟不高兴啦,难不成你要师姐谁都不理,只听你的呀?”

    谢临乖顺地任由南霜动作,低垂的眼眸却暗潮涌动,在心中回应道——有何不可呢?

    但他面上还是小声道:“我是师姐亲自捡回来的小孩,不管师姐听谁的,我都听师姐的。”

    听着可怜巴巴的,南霜内心不忍,她又摸摸谢临的脑袋,柔声道:“在这净元派中,你和师尊就是我最在意的人。”

    谢临笑了,南霜看着少年平日冷冽的眉目此刻却无比温柔,她不禁感慨,谢临倒是常笑,不过一般在外人面前是皮笑肉不笑,很少见他笑得如此温柔。

    就像她这一句话,就赢了整个世界一般。

    南霜将手放下,笑着说:“好啦,刚刚不是还讲说我使的那一招你不会吗?来,我教你。“

    谢临恋恋不舍地看着南霜从他头上挪开的手,说到:“师姐可还记得?便是叫名叫斩风十七式,我还不太明白……”

    南霜会意,她随意在地上捡了一根修长的竹枝,劈去多余的竹叶,道:“看着。”

    言罢,她提气而起,手中无剑,只执一竹竿,力注虎口竹剑破风而来,身轻如燕,剑成虚影,四周的竹林忽地无风自动,响起一片飒飒之音。

    谢临只专注地看着她身影,他早已将这斩风之式融会贯通,今日缠着南霜请教只是借口,想要与师姐多待一会罢了。

    净元弟子有一首关于不高的顺口溜,不高峰上难求高,大废柴带个小废物,小废物带回个小杂种,回家气死大废柴。

    然而传言只是传言,虽然大家都如此认为,不高峰上师徒三人都是一事无成修为平平的人。

    南霜演示完,姿势优雅地收了竹剑,她看向谢临,谢临也笑着望向她:“师姐风姿绰约,剑光凛然,我远不及。”

    听了谢临的话,南霜微微一笑:“别贫嘴,学会了吗?”

    点点头,谢临随即纵身而上,二人同练,剑气如虹,若让旁人来看,是万万不会相信这就是不高峰弟子。

    毕竟在外人眼中,她们师徒三人,剑是不会使的,修为是没有的,唯一剩下的可能就名头与自行了。

    天色渐晚,暮色四起,南霜收起竹竿,谢临随即也收住剑招,她看了看天道:“不早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谢临点点头,乖巧地说:“师姐随我一起回去吧,师尊今日前去议事怕是要很晚才能回来了。”

    “好。”南霜想了想,“江师弟明日正式入峰,师尊应该很开心。”

    谢临哼一声,说到:“外界传言他为不世奇才,修为一日万里,我看不过尔尔,徒有其名,还是外面的人见识太少,若他们见识过师姐的天赋,这群蠢材才会明白什么叫做天才。”

    暮色下的清凉殿显得格外恢宏,恍若梦中,南霜与谢临并肩而行,她闻言只笑笑,并不做什么评论。

    “你天赋更为惊人,师尊曾说对我说过,他绝不收泛泛之辈,只收不世奇才。整个净元,除了我们,他还能看上的,就只有郁离了……”南霜望着不高峰上的落日,淡淡说道。

    “郁离?”谢临似笑非笑,“师姐似乎总是很欣赏他的样子。”

    南霜心中好笑,她对于怎么顺谢临的毛已经熟能生巧。于是眨眨眼,开口道:“好好好,他怎么能比得上师弟你呢?”

    听到南霜的话,谢临终于绽放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拽拽南霜的袖子,带些抱怨地讲:“师姐从那年参加过试剑大会后回来就对他颇为欣赏。他是夺了试剑大会魁首不假,但我知道,如果师尊没有吩咐师姐不要露锋,现在人们说的净元之光就不是他郁离了。”

    南霜笑了笑,回应道:“我只是听从师尊的吩咐,当年并非为了夺首,而是另有目的。再者当时的确并非展露实力的最佳机会。不过郁离的确修为高深,我也只能险胜。”

    她偏头,在蜜糖般的晚霞中,她看见谢临用眷恋的眸光望着自己,少年的目光真挚而热烈。

    “他不及师姐。”谢临道,“不过那个江霎,天资只算上等,不知道师尊为何收下他。”

    南霜摇摇头,他们二人走进清雪居,身后山梯上的灯盏明明灭灭。

    清渊峰议事殿中,各峰峰主正襟危坐,正在商讨明日拜师之仪相关事宜。

    清渊峰主玄清坐在掌门之下,他正对玄意怒目而视,半晌都没有开口。

    大家都心知肚明,若非江霎执意要来不高峰,那他一定会被清渊峰收入麾下。

    玄意此人鹤发童颜,着一身玄衣,坐在椅子上。他脸上似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把玩着手中的两个核桃。

    掌门白锋坐在最上的尊位,他静默了一会开口道:“明日依着惯例该举办新弟子拜师之仪,诸位可有什么想问的?”

    玄清冷哼一声,没有讲话,玄意懒洋洋地开口道:“玄清师弟,对师兄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接说的,师兄有不是什么心胸狭窄之人,不会记恨你的。”

    不提则已,一提玄清便怒火中烧,他压抑着怒火道:“真是怪哉,放着好好的正统修炼之地不来,尽去误人之地,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哈哈哈!师弟,话可不能这么讲。”玄意随意地将手中核桃放下,“江公子天资只算中上,若不是故人相求,我也不会收下他。”

    玄清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江霎那样的天赋都入不了你的眼?不知道师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高了,也不看看自己峰上的弟子都是什么水平,哼。”

    对玄清的嘲讽充耳不闻,玄意装模做样地叹口气道:“除了我的那两个弟子,这净元还真没能入我眼的。”

    凌云峰主玄真端起手中茶盏,慢悠悠道:“就是那个南霜?听说她当年同郁离一同前去试剑,想要为不高正名,结果一怒之下得了倒数第二的好成绩的那个弟子?”

    “扑哧……”有人不小心笑了出来,还笑得很大声。

    “对,我想起来了,听说当年那个南霜连剑都不会拿,还‘不小心’偷拿了我们峰的符来着……”一道尖细又曲折的声音幽幽传来。众人了然,是灵妙峰的尊者玄妙。

    作为净元派几乎所有符纸的供应峰,灵妙峰虽弟子稀少,却是除了清渊峰外他人最不敢得罪的峰。

    玄妙长相肃然,看起来有些刻薄,她冷笑着端坐在椅子看着笑话。

    灵妙与不高弟子同样稀少,不过前者因为于画符一道上有天赋的实在是太过少见,玄妙眼光又高,所以弟子稀少。后者嘛,大家都心知肚明。

    江霎并非画符的料子,所以他去哪个峰对于玄妙来说无所谓,她刚刚开口大家也都能看出来,只是纯纯对不高,或是说,对南霜不满了。

    玄意在她提起南霜前神色平静,听到玄妙有些讥讽南霜后脸色沉了下来,他看向玄妙,慢悠悠开口道:“当年明明是你弟子诬陷于我徒儿,叫嚣了半天却拿不出证据,现在又来颠倒是非,当我没脾气吗?”

    玄妙冷笑一声,反驳道:“怎么,你徒儿会画符?不会的话,我徒弟没给她符纸她怎会有?”

    一时间气氛紧张,两人都互不相让,争执不下。

    白锋扶着额,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当年之事若没有确凿的证据便不要再提出来,伤了大家彼此的和气。江霎去向之事已经有了定夺,就不必再论,各尊者回峰吧。”

    “哼!”玄妙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玄意没有动作,将桌上的核桃拿起,慢慢在手心中盘着,又恢复到了懒洋洋的样子,嘴中轻念着:“天命玄鸟,一鸣惊人……”

    可惜无人听见,大家纷纷四散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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