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饮

    京中的天凉的快,云卷云舒中,长公主府的赏菊宴也如期而至。

    这日沈黛由绿羌服侍着,早早便开始梳妆打扮了,小丫鬟急急惶惶,唯恐误了时辰。

    “小姐小姐,你说是穿这青碧色的衣裳更好还是那套月白色的衣裳更好?”绿羌在征求自家小姐的考量。

    沈黛看了一眼,随手指了指那套月白色的飞仙裙。

    因起的早,她脸上带着些方睡醒的红晕,神色有些惫懒,由着小丫鬟里三层外三层地替她披衣。

    因着今日宴会规制贵重,绿羌特地为沈黛绾了个繁复的垂云髻,又取出了齐玉茹送来的赤金宝石头面,细细替沈黛簪上。只见镜中美人眉若春山,眸若秋水,琼鼻樱唇,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端的是个乌发雪肤。只是被这满头的赤金红宝石却是有些喧宾夺主了。

    绿羌似有察觉,只是一时犯了难。这套赤金头面确是极贵重精美的,但未免有些不衬小姐的年纪,与衣裙也并不相配。

    只这夫人的意,也实是不好拂了。

    “绿羌,替我摘了这头面吧。”沈黛瞧着镜中的自己,淡淡道。

    齐玉茹不同京中那些贵妇人,向来不通着装,这套赤金头面却是她认为极贵重的一套,却并不适合女儿。

    沈黛前世虽束之高阁,但却并非不通世事,繁复的宫装她尚能游刃有余,如今这满头的朱翠却让她有些好笑。

    绿羌替她将头面一件件除下,而后只见自家小姐不过从妆奁中取出了一支白玉发簪细细戴上。

    绿羌本能觉得过于素净了,正欲再劝自家小姐。

    沈黛却直直站起了身,似是对今日装束已然满意。

    小丫鬟看着自家小姐的脸,生生止住了规劝之语,小姐生的可真美啊,玉簪好像也没那么素嘛,小丫鬟暗暗想着。

    主仆二人出了藕荷居,又入了如意苑向齐玉茹请安。

    齐玉茹今日着一身绛紫色衣衫,衣衫繁复,层层叠叠,袖口处嵌有金色纹理,外罩丁香色披帛,挽了个京中妇人间时兴的高髻,加以六羽青鸟头面点缀。

    见到沈黛,齐玉茹眼角眉梢都染了笑,口中直道:“我家萋萋就是好看。”

    被齐玉茹拉着好一顿热络,巳时母女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往公主府而去。

    方一下车,便瞧见公主府三个鎏金大字,整座公主府饰以琉璃点缀。

    齐玉茹母女递过拜帖后,便由内侍领着入了府中。与将军府的疏朗古朴不同,公主府的装点可谓穷奢极欲,江南式样,庭中凿以一湖,水中养了几尾锦鲤,雕栏玉砌,地上铺以温玉点缀,雕梁画栋,无处不彰显长公主的圣眷与尊贵。

    齐玉茹也是暗暗咋舌,心中直念这得浪费多少民脂民膏。

    沈黛倒是淡定,她的寝居曾经也是如此,但也仅仅如此罢了。

    越过垂花门,便见大厅中已是人头攒动,许多面生的贵妇人低声交谈着,单看面上都是个笑模样。

    因着此次赏菊宴不过是个由头,宴会倒是分了三席。一席男眷,一席女眷,男女眷间将将隔了一片花圃,圃中秋菊正盛。而夫人们则在厅中寒暄,美其名曰联络感情。

    萧芷今日着一身藕粉色曳地宫装,繁复的衣裙上绣有金色滚边,裙摆朵朵牡丹绽放,头发绾成堕马髻,银钗朱翠装点,眉目间却隐有骄纵之气。

    她今年已是及笄了,此次长公主费尽心思张罗这场赏菊宴也是替她择婿,但萧芷却并不想如母亲心意乖乖出嫁。

    作为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她从小便发誓要嫁给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可母亲只让她在那群身份全然不如自己的纨绔子中挑选夫婿,这让心气高的萧芷很是不忿。况且——萧芷心中早已有了心仪之人,只是她几次向母亲荣阳长公主提起,都被狠狠训斥,后来萧芷便不再向母亲提起,心中的念头却是分毫未减。

    今日萧芷是精心打扮过一番的,只因那人今日也会赴宴。

    沈黛方入席,便受到了四面八方目光的注视——

    沈黛今日着月白色飞仙裙,满头青丝绾成垂云髻,云鬓只由一根白玉簪装点,臻首娥眉,肤白胜雪,额前几缕碎发在秋风吹拂下平添几分昳丽,身后朵朵菊花盛放,行走间似乎步步生莲,姿态悠然仿佛信步游庭,仪态雍容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可眉宇间却带着几分沉静,凤眸潋滟却无秋波暗送,似是萃了冰雪,平添几分生人勿近之感。

    “这是沈黛?那个武夫之女?”席间有人窃窃私语。

    “就是那个草包,被夫子逐出学堂那个。”

    “怎么看着不像啊。”

    “以往沈黛不是爬树就是遛鸟,性子又刁蛮,倒是白瞎了她这一副好相貌。”

    沈黛对耳畔的议论之声置若罔闻,只径自入了座,而后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微微低头,未发一言。

    “沈黛,你还好意思参加宴会,被夫子赶出学堂的草包居然还有脸见人,我要是你怕是天天闭门不出了吧。”

    沈黛抬眸,只见一绿衣少女立于案前,眼含讥讽地看着沈黛。

    “何谓无颜?同处一席,出言相讥者竟不觉羞惭,倒是叫人好奇你的教养。”沈黛淡淡出声,她虽不常与人相与,却也不是泥捏的任人搓圆捏扁。

    “沈黛你!”那绿衣少女气急了,这个草包居然说自己没教养!

    身为上京知府之女,冯清沅在这群贵女中向来是说不上话的。沈黛父亲虽身份贵重,却不过一介武夫,沈黛也被教养地刁蛮无理,是京中贵女间最不愿交往的对象。冯清沅也因此对沈黛动辄冷嘲热讽,像是如此便能融入这群贵女,却不知到头不过白白闹了笑话。

    “说的好!”耳畔响起一爽朗的女子声线,沈黛瞧去,只见一蓝衣少女与她遥遥对望,这少女也不过碧玉之龄,瓜子脸,柳叶眉,此时看向沈黛的目光中带着些毫不掩饰的赞赏。

    冯清沅见碰了个软钉子,讪讪住了嘴,往别处去了。

    蓝裙少女缓缓行至沈黛案旁落座,“我叫谢听兰,你似乎和传闻中不大一样。”

    “不过人言可畏罢了。”沈黛轻声应道,她虽不知原先的沈黛是个怎样的人,但想来大抵也便是个娇生惯养的娇小姐,心思纯然,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不是。

    谢听兰闻言倒是对沈黛又多了几分侧目,她极少见到沈黛,印象中那确是个勇气可嘉却不大聪明的女子,如今沈黛却是与她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同了。

    她没有再接话,沈黛也维持着先前的姿态,只低头替自己倒了杯茶,未发一言。

    萧芷将贵女们的交谈尽数收入眼中,谢听兰孤高她是知晓的,谢阁老的嫡亲孙女,自幼饱读诗书,自恃风华,也确有自傲的资本,至于沈黛——

    她眯了眯眼,只觉传言不可尽信,这沈黛身为沈敬之女,若不是个草包,倒或许还有几分用处,她暗自思忖,心下却是有了几分计较。

    与此同时,男席似乎也有了些动静——

    “三皇子到——平南王世子到——”内侍尖锐的声音响起。

    三皇子萧煜,她一母同胞的皇兄。沈黛垂了眼,心中思绪纷呈。

    当今圣上痴迷长生,妄图通过炼制仙丹以求江山永固,皇帝尚且健在,东宫却迟迟空置。

    她有五位皇兄,一位皇弟。大皇兄秦王萧平虽占了长字,但却乃宫婢所生,身份低微,资质平平。二皇兄昌王萧鼎乃淑妃所出,却触怒龙颜,被父皇贬至黔州,做了个闲散王爷。三皇子宁王萧煜与她都是中宫所出,占了个嫡字,在朝中很有一批拥扈。她的这位皇兄确是有帝王之才,足够聪明也足够隐忍。

    至于四皇子邕王则是常年卧病在塌,五皇子鲁王倒是个有趣人儿,只是生母不过是个嫔,是以朝中拥扈并不多,六皇弟则是过于年幼,尚未封王。

    至于平南王世子,她前世从未见过此人。平南王并非先帝之子,却战功赫赫,在前朝多次平定边境之乱,是最为尊贵的外姓王。明肃帝虽是先帝的第八子,却是既不占嫡也不占长,在明肃帝夺权中,这位平南王可谓是功不可没,这在皇室中也是一桩秘辛。

    自明肃帝即位后,平南王便自请执守南疆边境,永不回朝。可以说,平南王是明肃帝心头的一根刺,一日不除,明肃帝便一日无法安睡。

    平南王世子顾瑾蘅是平南王顾远信的长子,幼时便被留在京中作为质子,以制衡平南王。

    沈黛对前朝之事知之不多,只知道这位世子向来深居简出,京中鲜有他的传闻。只是由着质子的原因,前些年在这拜高踩低的京中也有些举步维艰。

    因着男女大防,在场的贵女们自恃身份,不过同自己的手帕交咬咬耳朵,偷偷往男席那方瞧上一眼,偷偷红了脸。

    席面将开,女眷这边由长公主亲自坐镇,男宾则是由萧煜坐镇,席间有琴音流淌,伴着满园的秋菊,倒也风雅。

    “今日是个艳阳天,本宫园里的秋菊也如期盛放,如今诸位小姐来了,方才叫本宫瞧见了什么叫人比花娇。”一身明黄色宫装的长公主笑道,复又抬了抬那保养得宜的手,举杯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做足了皇家体面。

    “本宫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而今秋菊繁盛,值此美景,不知诸位小姐是否有才艺献上,为本宫这秋菊宴再添些美?”

    “女儿愿献丑一曲。”第一个出声的是萧芷,这赏菊宴本就为她而设,由她开场也是合适。

    说罢萧芷福了福身,双掌相击下十几舞女鱼贯而来,萧芷手持长啸与席间琴音相和,身后舞姬舞姿曼妙,霎那间仿若花开满园。

    萧芷此曲并不算精绝,难得的是与琴音相应和,别有几分意趣,加之宾不拂主意,一曲毕倒也是博的满堂彩,算是为这场赏菊宴开了个好头。

    荣阳长公主则是含笑点头,她对萧芷的表现还是满意的,虽然这丫头对于招婿一事颇有微词,但到底没落了长公主府的面子。

    荣阳长公主当年对吏部尚书张洞之一见钟情,可以说是非君不嫁,彼时的张洞之不过是个五品芝麻官,哪受得起公主的垂青。是以张洞之几番退拒,却终究圣命难违,张洞之倒也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婚后对长公主仅是相敬如宾,两人之间同陌生人没有区别。长公主终是无法忍受张洞之的冷漠,一气之下与张洞之和离了,故而萧芷也随了皇姓。

    自己的婚姻不甚美满,故而对于女儿的婚事,长公主是十分看重的,万万不能让女儿步了自己的后尘。

    “诸位小姐且将此当作家宴,不必拘礼,让本宫好好瞧瞧如今京中贵女们的风采。”长公主如是说。

    “臣女愿献一副丹青。“开口的是位面生的小姐,只是观其衣着便知身份贵重。

    只见她吩咐丫鬟取来作画纸笔,红与青二色交融,寥寥几息间满园秋菊已跃然纸上,栩栩如生。秋日本无蝴蝶,画中却有几只彩蝶翩翩起舞,去了些秋的萧条,倒显得十分神气。

    “好画!“长公主抚掌赞叹,”陈小姐的画技确是愈发精进了。“

    “谢长公主夸赞,小女献丑了。“那姓陈的小姐面色微红,似是被夸地有些不好意思了。

    有了萧芷与陈芙的珠玉在前,后面的贵女表现就有些平平了。

    “臣女听闻沈小姐极擅丹青,想斗胆求一观沈小姐画作。“开口的是一开始便挑衅沈黛的绿衣少女,此时那少女眼含作弄,是无声的嘲笑。

    沈黛哪里会描什么丹青,最出名的便是在夫子的书上画了一只乌龟,把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此时她提出让沈黛作画,本就是想叫沈黛出丑。

    沈黛皱了皱眉,似是不明白此女为何如此死缠烂打,难道从前的沈黛是个臭鸡蛋不成,为何平白招来这些苍蝇。

    “请恕小女愚钝,不擅丹青。”沈黛本不欲出头,只推拒道。

    “沈小姐此言差矣,赏菊宴本就是个展所长,讨个好彩头罢了。沈小姐即便不擅丹青,做一副寻常画作也是雅的。”那绿衫少女却是不依不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黛左右是无法再推拒了。众人也不对沈黛的画作持乐观态度,毕竟这位纨绔女在京中已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再者先前永宁侯的孙女陈芙已是展现了那般精妙的画作,无论这沈黛如何作画,终究也是难以出彩。

    “臣女献丑了。”沈黛向长公主行了礼,命人取来纸墨。

    她作画的速度不快,但每一笔都极有力,若说陈芙是在作画,她便可以说是在题字了。沈黛笔尖所至之处墨迹笔走龙蛇,入木三分,带着深深的肃杀之气。一刻钟后,沈黛朝长公主福了福身,示意画作已成。

    只当内侍将此画全貌展示时,全场尽是都陷入了诡异的静。画作只用黑白二色绘了一副冬景图,景中万籁俱寂,萧条严寒,只有稀稀拉拉的枝条无力垂下,惟有远处一株冬菊傲雪欺霜,独善其身,孤高却又苦寒。笔力遒劲,入木三分,可以看出此画的主人不仅擅画,定还是个擅书的高手。

    最为吃惊的是冯清沅,她几乎是有些失态了,指着沈黛,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最后也没能说出来。

    “从前没发现沈小姐是个妙人儿,看来是本宫眼拙了。”沈黛的画作让长公主更觉传闻不可尽信,眼中倒是多了几分复杂情绪。

    “长公主谬赞了,臣女不过班门弄斧。”沈黛回道。

    “沈小姐不必自谦,依本宫看沈小姐也是当得起的,本宫与沈小姐一见如故,以后沈妹妹可以常来公主府走动。”出言的是萧芷,此时她眼中含着笑意,像是极赞赏沈黛。

    沈黛只道:“谢郡主夸赞,臣女实在惭愧。”

    对萧芷这个表妹,沈黛没有太多的印象,宫宴上匆匆见了几面,印象中是个聪明的女子。只是沈黛也有些不解萧芷突然的夸赞,就她所知沈黛与萧芷并未有所深交,她绝不相信萧芷只是对沈黛一见如故,心下不由暗暗生了几分警惕。

    其余贵女虽心有疑窦,但见长公主母女皆对沈黛如此赞赏,便也做足了恭维姿态。

    “这花园中秋菊开的正盛,本宫有些乏了,让芷儿陪你们到处逛逛吧,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的雅趣了。”语罢长公主由身旁宫女扶着离了席。

    由萧芷领着,众女在花圃中逛了起来。沈黛跟在末尾,正暗自思索着却被一双素手拍了拍肩,“沈黛,你既有此才华,往日为何要藏拙?”

    是谢听兰正好奇地看着她,沈黛这才分神在心中思忖谢听兰这个名字——谢阁老的孙女,坊间传言其天资过人,恃才傲物。但今日一见,却属实是与坊间传言有所出入。

    “士为知己者死,空有才情却只为附庸风雅,不过白白折了风骨。”沈黛望着开的绮丽的菊,淡淡吐出了这句话。

    “沈黛,你这个朋友我交了。”谢听兰向来不爱京中那些拜高踩低的作风,从前也曾远远见过沈黛,但当时的沈黛虽不令她讨厌,也难言欣赏,今日的沈黛倒是令她有些另眼相待了。

    说罢也未曾征询沈黛的意见,自顾自向前走去。

    朋友?沈黛在心中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倒是品出了些不同滋味,她并不排斥谢听兰的亲近,只朋友一词于她而言过于遥远,令她有些迷茫。

    “见过三皇子。”萧芷向前方的青年微微屈膝行礼,在场贵女闻言也齐齐向萧煜行了礼,不少贵女甚至微微红了脸。

    今日萧煜着一身月白色长袍,丰神俊朗,看向萧芷的眼神带了些笑,只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也是微微作揖向在场诸位贵女打了照面,目光却是微微落在了沈黛身上,暗含打量之意,男席与女席相隔不过几丈,是以女席这边的动静他也有所耳闻。至于这沈黛……沈敬的独女,品貌倒是不错,也不似坊间传闻那般粗野,不能为他所用,倒是有些可惜了。

    注意到萧煜的目光,沈黛抬头与他对视。不错,这的确是她的皇兄,不管是对萧姝还是对沈黛,他的目光都本能让她感到厌恶,像是被一条毒蛇环伺。

    甫一见到沈黛的那双眸,萧煜有几分难以言表的熟悉感,这样的一双眸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旋即又好笑起来,这世间,又怎会有第二个福清呢。

    “倒是本世子来晚了?错过了一场好戏?”一道语带戏谑的声音响起。

    那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生得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身着一身玄衣,似是一棵挺拔的松,此时眼尾含笑,自成一派风流姿态。

    “见过世子。”萧姝开口道,众女又是齐齐见礼。

    “瑾蘅来的正好,本王正准备去拜会姑母,可要同本王一道?”萧煜自认做出了一副温和好相与的姿态。

    “不劳宁王费心了。长公主是宁王殿下的姑母可不是在下的,在下就不自讨没趣了。”顾瑾蘅淡声道。

    顾瑾蘅此番算是当众拂了萧煜的面子,萧煜倒也不恼,独自去向长公主请安了。

    众位贵女虽是暗暗咂舌于这位平南王世子的随心所欲,玩世不恭,却又不自觉多看了几眼顾瑾蘅那张妖孽般的脸。

    沈黛垂眸,她的这位三哥啊,一张面具戴了这么多年,竟也不觉得累。

    此时宫宴已近尾声,人也稀稀拉拉的,沈黛正欲去寻齐玉茹,回头却见顾瑾蘅站在自己身后,心下微讶,却也不出错地行了礼。

    “沈小姐今日仅凭一副画作便艳惊四座,实是令在下心折啊。”顾瑾蘅语出惊人,语气却像是在谈论天气般稀疏平常。

    “世子谬赞。“沈黛不欲多言,正转身欲走,却闻见一阵极淡的松木香,心下微动。

    顾瑾蘅忽地靠近她,沈黛似是觉得有些不妥,将将退了半步,顾瑾蘅却只抬手替她拂去了鬓间的落叶。

    他的手骨节匀称,那片落叶自他手中淌下,仿佛是个极亲昵的动作,他贴近她耳畔——

    “沈家丫头,可别怪在下多嘴,过刚易折,慧极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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