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木村

    闻清已经三天没说话了。

    在村中心的一户农家里,蜡烛照亮了整间屋子。前来的村民看着眼前这个愣坐着的女子,不禁都扼腕叹息。

    她长得实在是好看。即使身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衣袍,头发也随意的散乱着,仍不能掩盖她出色的容貌。但此时一双好看的杏眸却失神的看着远方。

    刘婶满心担忧,又送走了几名来家里看她的邻居。

    “还是不说话吗?” 邻居陈媛看着刘婶红肿的眼睛,知晓她肯定少不了以泪洗面。

    刘婶擦干了将要流下了泪水,低声叹了口气,“三天了”

    陈媛拉着她的手宽慰道,“总归是人没事,醒过来就好了,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

    刘婶通红了眼睛,又似无奈般的点点头。

    闻清是三天前摔的。彼时她正和刘神在田里劳作,当天日头大,闻清突然一下就晕了过去,刘婶慌了神。起初只以为是中暑,谁知道这一睡就是三天,醒过来之后,人就变了,变得不爱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窗外。

    她随意扒拉着碗里的饭,没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刘婶看着她日益消瘦的脸颊,心里着急万分,下午就请来了村子里最有名的巫婆。

    巫婆年岁已高,她枯瘦的手指轻附在闻清的手腕处,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神神叨叨的说了一句,“物是人非,所见也并非故人呀”

    “老巫,您到是把话说清楚,这是为何意啊?”刘婶满是焦急的看着巫婆,拦住了她想要离开的步伐。

    巫婆弓着身子,回头看了闻清一眼,缓缓说道,“不出明日,她就好了。”

    “诶,好好好。”得了准信,刘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在身上胡乱的擦了擦,从内衣兜里掏出一点银两,伸手欲递给她。

    巫婆推辞道,“不必客气,老身日后未必还要你多加照拂。”说着拍了拍她的手。

    巫婆说话向来猜不透,刘婶只顾着高兴了,倒也没过多在意,只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回家。

    见身影走远,闻清收回目光,按着发疼的脑袋,许久,才感觉静了下来,盯着杯中的热茶,强扯出一抹笑意。

    想她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美食博主,虽然咸鱼爱摆烂,但由于手艺确实是不错,还是吸引了一大批粉丝。前不久她如往常般在家里制作蛋糕,一时不查,脑袋撞到了碗柜上,最后的记忆就是急忙自己扑过来的金毛,谁知一睁眼,就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原主的记忆不断涌入她的脑中,她终于有了一种穿越的实感。

    她也名叫闻清,是一名禾木村的孤女,幸得村长一家收留,才能长大成人,但村长前些年由于突发风疾去世,如今家里只剩下了她和刘婶两人相依为命。

    闻清不禁叹了口气,怎么还能摊上这种离奇事件呢?

    第二天,闻清起了个大早,她闲来无事,四处转转。

    村民们早已开始的一日的劳作,挖土垦荒、挑水灌溉。路过人家的烟囱里都升起袅袅炊烟,大家见着她都纷纷招呼,闻清一一耐心的回复。

    沿着村子里的羊肠小道走了不久,转头快到家门时,却看见远处几位不速之客。

    闻清敛起了嘴角的笑意,手指攥弄着刚采下来的花,一个眼神也没给他。那人身宽体胖的站在她面前,很显然挡了她的路。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满是玉戒的手不停抚摸着他身前挺着的大肚子,另一只手顺着胡子,长满了斑的脸上还有一颗大痣。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满脸笑意的看着她,露出了满嘴大黄牙,活像一只癞蛤蟆,因为他目的不纯,想吃天鹅肉。

    声音是说不出的难听,像是半夜癞蛤蟆的叫声,“清清,听说你前不久病了。如今看着,应该是见好了。”

    他说着往前走了一步,想拉闻清的手,却抓了个空。

    闻清按捺住自己满心的嫌弃,强扯出一抹笑,不咸不淡的应付着他,“承蒙程老爷关心,我现在已无大碍了。”

    何其讽刺。他的名字温文儒雅,叫程少臣,却长得极其丑陋,肚无余墨,并且爱好美色,每日昏淫无度。

    作为远近闻名的食商,世代掌管着地方贸易,主要参管庄家作物的流通,禾木村的村民也大多以此谋生以至于,闻清虽十分不喜欢他,但又不得不奉承着他,毕竟还是有金主爸爸的交情。

    他也识人,一眼就看上了闻清,但以往程少臣大多都是问候一句便离开,今天到有一种不依不饶的架势。

    闻清四处看了一眼,现在这个时间,村民大多不在家,她无声无息的往后退着步子,思忖着等会的逃跑路线。

    果不其然,发觉闻清的动作,程少臣笑了一声,往后挥了挥手,他身后一直站着的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立马向闻清跑来。

    闻清立马转身,但终究是名女子,没一会便被架住了肩膀,被布封住了嘴。粗人下手往往不知轻重,闻清满脸通红,头发随意的贴在脸上,满脸狼狈。

    程少臣的脚步不断逼近,十分贴心的让侍卫别太用力,“看把我的小娘子欺负成什么样了。”

    他一手掰着闻清的下巴,一手用粗糙的指腹抚摸着她的脸,然后又放在自己鼻下,“真香”

    “小娘子这么能跑,一定比我府上的老女人能干,不像那个段美人,没两下就死了,晦气”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闻清,眼里是不加修饰的欲望。

    闻清一言不发,满眼戾气的看着他。

    程少臣却十分兴奋,急忙拉着她就要回家,闻清被她被她扯得生疼,却挣脱不开,程少臣像知道她心中所想,“我劝小娘子还是不要挣脱得好,可别冲撞了我们的大喜日子。”

    几名侍卫左右把闻清围在中间,她无路可逃。

    没过一会儿,程少臣停下脚步,一把把闻清推进了眼前的轿子里,紧跟着便坐了进去。轿子里的空间不小,但他进来后,闻清就算把自己缩到一旁,依然还是不能避开他的气息。

    程少臣适时漏出一点缝隙,露出闻清的身影,走过村庄时,不出片刻,村民便已传开了。

    “刘婶,你先别急,一定会有办法的。”陈媛知道这搁谁身上都不好受,也是可怜闻清,身体才回复便又遭这个罪。

    村民三三两两的围坐在刘婶的院子里,刘婶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便没说过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说是宽慰,但村民也没法,毕竟他们这些小门小户,还要仰仗程家生活,也不可能扳倒他。

    深夜,程府。

    闻清独自坐在窗边,窗外是程少臣自己挖掘出的人工湖,水面清晰照映出月亮的形状,鱼在水中荡起阵阵水波,湖内莲花开得正盛,在月光下也泛着淡淡的粉色。

    程少臣也算是动了脑子,锁了房门,只留下了近湖的一面窗。

    闻清又等了片刻,才终于听见了锁开的声音,来人正是白日里伺候她的丫鬟,柳央。

    她驱散了两名护卫,带着闻清抄了程府的一条近道,直接通往集市。闻清在临走之前,再次道了声谢。柳央顾不得叙旧,只匆匆交代了两句,“闻清,自己多保重,还有,替我向刘婶问声好。”

    闻清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却又急忙拉住她的手,“柳央,你跟我走吧。”

    “可是”柳央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犹豫。

    “您再不走就没时间了”说着,闻清一把拉着她就往家里跑。

    刘婶彻夜未眠,心乱如麻,忧心着自己的女儿,却看见黑夜中一个前行的人影向她走来,刘婶一时惊喜,忍不住问了一声,“是清丫头吗?”

    “刘婶,我回来了”

    刘婶膝下无儿无女,是实打实的把闻清当做亲生女儿对待的。见她回来,却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她顿了一下,把两人迎进了家门,脱掉闻清身上的黑色披风,露出她略微狼狈的脸庞。

    “好好”刘婶的眼里蓄满了泪水,伸手擦去她脸颊上的灰,“你是怎么回来的?”

    闻清顿了一下,道,“是柳央”

    刘婶看向身后的女孩,神色有些激动,“你是,秦亦芳的女儿吗?”

    柳央闻言,控制不住的留下泪水,低声应了一句。

    柳央并非是禾木村的人,她娘俩逃难时无意间昏倒,被刘婶所收留。秦亦芳病情严重,是刘婶细致入微的照顾才得以保全了她这条命。

    后来娘俩离开后,只听说是找到了柳央的父亲,以为是过上了好日子,谁知柳央却被卖做了丫鬟。

    “亦芳现在如何了?”

    柳央沉默了,像是提及了伤心事,许久之后,她开口说道,“我娘她,已经去世七年了”。

    秦亦芳找到柳父后,并没过上所谓的好日子。柳父酗酒,秦亦芳被殴打致残,不日就撒手人寰了。可怜柳央十岁便没了娘,还为了替父还债,被送进了程府,至今已近七年。

    刘婶叹了口气,终是苦命的人罢了。

    “也好,都出来了。”刘婶疼惜的看着她,“但你们如今逃脱了,日后怎么办?”刘婶担心,明日程少臣看不见人,只怕会愈加过分。

    烛光打在闻清的脸上,显得她的脸色越发沉寂。她不知权衡了多久,一字一句说道,“我想要程府不复存在。”

    自古便有强权,富商压迫百姓的示例更是数不胜数,禾木村作为这么一个贫困村庄,不知受了多少不公,而现在的县令却视而不见、无所作为,只怕是已经官商勾结,互为一家。

    常言道,想要不成鱼肉,便只能为刀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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