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在一边绣着给二哥的荷包,一边等待二哥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宁晚玉期待的事又多了一件,那便是陆淮说要带她去京郊。

    陆家给的工钱很足,陆淮的要求也算是明确,因此马车的重新修缮并没有费什么时间,几日后便完成了。

    这天一大早,宁晚玉还在睡梦中,府中便已经亮起了一盏一盏的灯笼,下人开始了忙活。

    主子要去京郊住一些时间,虽然并不是很长,但要带的东西很多,前些天已经全部装好车,今日还要再做最后的清点。

    宁晚玉第一次出远门,内心自然是存了几分期待的,在天还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昨日睡得早,虽是比平日间醒得早了些,但精神头还算不错。

    陆淮还在睡,从那日他重新与她同住之后,便没有再离开过。

    两人算是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之前陆淮说那天夜深了,才在她这里住下。

    宁晚玉轻轻挪动了下身子,仰面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在想事情。

    她觉得她翻身的动作已十分轻,但躺在他身边的陆淮还是察觉到了,轻缓的呼吸声变得正常,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醒了?”陆淮睁开眼睛,看见宁晚玉睁大眼看着床顶的样子,顿了顿,才这么问。

    宁晚玉扭头,“嗯,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陆淮摇了摇头,坐起身,“没有,本来这时候就已经该醒了。”

    他有晨练的习惯,若是晚上睡得不晚,起得就算是比较早。若是晚上睡得晚些,第二天错过了时辰,他便会将这个习惯放在晚饭前。

    对他来说,什么时间都是一样的,只要这天内做了这件事便可以了。

    他是没有感受到旁人所说的那样,早上起来效果更好。

    已经醒了,左右是睡不着了,陆淮便穿鞋下床了。

    宁晚玉见状,自然是不在床上躺着,也跟着让侍女伺候着洗漱了。

    陆淮在树下练剑,宁晚玉在屋内梳妆打扮。

    莲花小心地取出来一个盒子,放到了桌面上。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整套头面。

    这是昨日上午,在离家前,宁晚玉按照惯例去向陆母问安的时候,她给宁晚玉的。

    她言说,春天是最适合去郊游了。给她这套头面,希望她心里敞亮,外表漂亮,在外也能开开心心的。

    陆母差人将盒子打开,本意是挑一件让宁晚玉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但那发钗到宁晚玉的头上后,陆母眼神中划过一些惊艳,看了半天,又让她试了许多件。

    那些亮闪闪的珠宝,宁晚玉自然是十分喜欢的,但那么多件,她觉得多少有些过于贵重了。

    但长辈赏赐的东西,却是不能推辞的。

    她只能端坐在那里,任凭丫鬟打扮着,瞧着丫鬟将那些首饰往她身上挂。

    每多一件,陆母的眼睛便会亮一些,抚掌叹“好”。

    到了最后,陆母的眼睛十分亮,脸上也带着笑,“这人啊,上了年纪,让人开心的事就少了许多。但不论什么时候,这看见美的人啊,心情都会变好。”

    听出来这是拐着弯在夸她,宁晚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抿了下唇。

    “母亲如此,倒是让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陆母做这些,也不是为了让宁晚玉做些什么,便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她突然想到了那日她在一家工坊瞧见的头饰,十分华丽,任哪个女子看了,都会驻足片刻。

    但大家也都知道,珠宝多了,便会压人。

    那家工坊做那顶发饰,也不是为了卖,单纯是为了展现一下技艺。

    此时,陆母瞧着宁晚玉的发饰和她的样貌,突然觉得,那套发饰应与她十分相配。任凭多少珠宝压身,都不能将她本身的光彩夺去分毫。

    于是在宁晚玉离开后,陆母便差人去和那家工坊谈价格了。

    宁晚玉自是不知道这些事的,此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丫鬟小心地从放着珠宝的盒子中拿出各种饰品,为她打扮着。

    陆淮从外面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幅景象。

    宁晚玉本就十分美,这种美多少有写侵略性,因此大多数人看见她的第一眼便会完全被那张脸夺去视线,而不会关注她其实身上素的可怜。

    青丝被一根钗子斜斜地挽起,只消拔下那根叉子,发便会如瀑一般滑落在肩头。

    而现在,她的发上被插上了发簪和步摇,额上点了花钿,唇上涂了口脂,在看见她的时候展颜一笑,让陆淮觉得,春天的百花齐放,不如眼前人的万一。

    他的的脚步顿了一下,目光在宁晚玉的面颊上游移,最终停在她被口脂衬得十分好看的唇上。

    “本来是珠宝衬人,现在倒像是少夫人将这些珠宝衬得好看了些。”侍女在一旁说了句好听话。

    “还是母亲会选,倒是劳母亲费心了。”宁晚玉这般说了句。

    陆淮听到这儿,目光这才从宁晚玉的唇间移开,问:“这些是娘给的?”

    宁晚玉去给陆母问安,他自然是不跟着的,因此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宁晚玉点了点头,“昨日给母亲请安时,母亲给的,倒是让我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了。”

    陆淮听明白她的话,淡淡说了句:“母亲给你的,你便好好安心收着便是,其余的,不必考虑。”

    说完这些后,陆淮的目光又在那些发饰和首饰盒上转了几圈,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两人用了早饭,宁晚玉的口脂蹭掉了些,重新补上后,便坐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出发了。

    天清气朗,行进速度又算不得快,马车的窗户便开着。布帘时不时被吹起,宁晚玉便能时不时透过那打开的窗户瞧见外面的景色。

    那些街道对她来说算不得熟悉,那些摊贩对她来说,也是全然陌生的面孔。

    她多少叹了句:“好热闹啊。”

    陆淮闻言,放下手中的书,挑开帘子,答了句:“是要比平日间热闹。”

    “平常不这样吗?”宁晚玉问着,她还以为外面便是寻常人家的日常生活的。

    “平日间要比现在冷清一些,马车的速度也能快一些。”陆淮见宁晚玉对外面的景色十分感兴趣,便将他那侧的帘子挂起,让宁晚玉能清楚地看见外面。

    “过两日便是春闱,各地的学子现已全部进京。各大世家的人,也在这个时候上街寻人了。”

    宁晚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刚刚在看向外面的时候,确实没一会儿便会看见一个读书人,有的背着行囊,有的一身轻松,但他们的步伐都算是匆匆。

    想来应该是春闱临近,想着得抓紧时间临时抱一抱佛脚。

    被陆淮这么一提醒,宁晚玉想起来,她的表哥也是要参加今年春闱。

    如此说来,她倒是无法在春闱前再同表哥见上一面,为他鼓鼓劲了。

    但宁晚玉觉得,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以表哥那种性子,大概此时会闭门不出,专心读着圣贤书吧。

    便等到他榜上提名,她再前去祝贺也不迟。

    念头在宁晚玉脑海中转了一圈,打定了主意之后,她便暂时先将这件事放在一边了。

    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怎么了?”宁晚玉问着。

    小厮跑到马车旁,禀报着:“少爷,前面是栀晓楼,临近春闱,有小姐在楼上点人呢。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疏通不了,要不要换一条路?”

    陆淮应到:“可。”

    他倒是将这件事忘了。

    宁晚玉又听见了她不知道的东西,问:“点人?”

    “商家的一种手段罢了。”陆淮同她解释,“栀晓楼的老板当年买下那个楼之后,便想到了这个办法,说二楼临街的那些位置,只留给家室尚可,且长相上佳的待阁女子。春闱和秋闱之前,那些小姐皆可以来此地,挑选自己的如意郎君。”

    这些在旁人看来是带了些风花雪月的事,在陆淮看来,是一次非常成功的生意。

    “在楼上怎么挑选?”宁晚玉的关注点明显和陆淮不太一样,她思考了下,“难不成是看中了街上哪个少年郎,便向他掷物?”

    她在书中看过“抛绣球”,听见是在楼上挑选人,那她觉得,应该和抛绣球类似。

    陆淮点了点头,“看起来是这样的。”

    看起来是高楼上坐着的,和下面路过的,都没有什么旁的心思。小姐看上了哪位才子,便喜结一段良缘。

    “看起来?”宁晚玉敏锐捕捉到了他话里有话。

    陆淮看向窗外,淡淡说了句:“背后是生意,人前是交易。”

    曾经,他被时青烦到不行,答应同他一起登上栀晓楼对面的酒楼,来瞧瞧被京中人盛赞的活动。

    他眼神好,便瞧见一位小姐不时便会往下张望,看起来不像是在挑选,而是在等人。

    而在她喝杯茶的功夫,她要等的人来了,旁边伺候她的丫鬟弯下身子,提醒了她一句。

    那小姐便拿出准备好的花,等那公子经过的时候往下投掷。

    时青当时满心都是羡慕,在他耳旁说着这又是一段佳话,但他当时却是微微一哂。

    他不否认在那些良缘之中,确实有一部分确实是没有旁的心思,只是大多数,其实都是世家为小姐挑选好的。甚至有一些已经做了约定,只是走这样一个过场,让结亲变得名正言顺一些。

    不存在谁攀附谁这么一说,还变成了一段佳话。

    而那些在下面经过的人,大多数也并不是没有旁的心思。这些天街上的读书人多,大多数都是去栀晓楼走上一趟,碰一碰运气。

    科举这条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所以若是能让有些家室的小姐瞧上,也会让他们少走弯路。

    但这种行为对双方来说都是一段赌博,因此双方都会进行一个谨慎的考量。

    若是对自己的实力十分有把握,那便不会在栀晓楼下经过;若是觉得某个人特别有潜力,也会提前和自家女儿打好招呼,或者提前同人做好约定。

    而只要两个人成了,这件事到最后都会是一段佳话。

    那些读书人若是及第,对于小姐而言是佳话,当年一眼便瞧中了如玉的少年郎。

    那些读书人落榜,对于他们自己来说是佳话,佳人陪伴在侧,不离不弃。

    世家大族并不屑于赌博,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输多赢少的事。毕竟那些有才华的少年郎,等及第之后再去拉拢也不迟。

    因此,这里的规矩一直都是有些家室的女子,而不是家室好的女子。

    陆淮将这些看了个明白,也想了个透彻,自然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如何值得称赞的事。

    那女子抛下的漫天花海,和那笑颜,本该十分美好,可他却只看见漫天的算计,半分不由情。

    与此同时,他多少觉得有些讽刺,有些人嘴上鄙夷商人爱算计,实际上他自己就一身铜臭的味道,还不自知。

    宁晚玉并不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因此也就没有很听明白陆淮说的话。

    马车拐弯,她看向窗外,只瞧见攒动的人群,还有阳光下打着旋落下的花瓣。

    她想,这幅场景要说,还是挺漂亮的,但是陆淮明显不太喜欢。

    那,是不是他并不喜欢一些关于风花雪月的事呢?

    从回忆里翻找出两人相处的那些画面,慢慢的,倒是真让她品出了几分味道。

    她想,陆淮大概确实是不喜欢那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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