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下，“那便多谢夫君了。只是如此贵重的东西，我倒是不知道选什么回礼才是了。”

    “不必回礼。”陆淮应着，“这是拜师礼，哪有拜师，还让先生回礼的道理。”

    宁晚玉点了点头，看似是认同他的想法，只是心中如何想，便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思忖片刻，她说：“多谢夫君，我十分喜欢亮闪闪的东西。”

    若是还有以后，或是下一次，那便还送她这些吧。

    陆淮点了点头，也不知明白了她的意思没。

    宁晚玉接着问：“不知之前我送夫君的那些东西，夫君可喜欢？”

    陆淮喝茶的动作顿住，想起了宁晚玉送他那一盒小孩子的玩具。

    当时他还认为，那是宁晚玉有意折辱于他，毕竟他纨绔的名声在外，以官家女的角度来看，大概就和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

    但和宁晚玉接触的这些日子，他愈发觉得并不是如此。

    宁晚玉没有那样的心计。

    她该是澄澈无暇，并且全心全意地对他的。

    而且说来，她到底也算体弱，见过的新奇玩意比较少，可能真的认为那些比较好玩也说不定？

    陆淮心中微动，装作不经意将茶盏放下，“为何这样问？”

    宁晚玉自然地说着：“夫君待我这般好，我自然也是想知道夫君喜欢些什么的。”

    陆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所以当初你送我的那些东西，是如何挑出来的？”

    “小时候见过二哥玩过那些新奇的玩意，觉得夫君会喜欢，便差人去寻的。”宁晚玉如实说：“怎么，是有何不妥吗？”

    果然如此。

    陆淮心道，宁晚玉还真是以为他喜欢才买的。

    只是现在他多少有些哭笑不得，毕竟她小时候见人玩过，觉得有趣，但难道就不考虑时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些小孩子的东西，已经不适合长大成人的他了吗？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吩咐下人将放在书房的盒子拿过来。

    “左右今日无事，刚从外面进来，外面也算不得太冷，如何，要一起玩一下你送的那些东西吗？”陆淮这般提议着。

    他早已过了玩那些玩具的年龄，那多少有些无趣。

    但他也多少想宁晚玉知道那些东西的无趣。

    宁晚玉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微微笑着：“自然是乐意之至。”

    那些盒子中尽是小孩子的玩具，有一些简单的棋，也有圆圆的珠子。

    看着宁晚玉捏起一颗圆圆的珠子，放在阳光下照射。

    那珠子随着她的动作，折出了熠熠的色彩。

    宁晚玉觉得有些惊奇，“这东西竟然也可以用来玩吗？未免太精致了些。”

    看着她那带着好奇地目光，陆淮便将那些珠子全部放在桌上，拿起一颗高高抛起，在它落下的时候，去抓桌面上的珠子。同时他还要能接住掉下来的那颗。

    陆淮的动作十分娴熟。

    他的眼神十分好，便是不盯着那颗被高高抛起的珠子看，也能从余光中捕捉其动向，从而稳稳地接住。

    但宁晚玉就不行了，刚开始试了好几次，不然就是只顾着看被抛起的珠子，而抓不住放在桌面上的珠子；不然就是只顾着抓桌面上的珠子，而没有接住掉下来的那颗。

    但她倒也不气馁，这是她第一次做如此有意思的事，只觉得其中有十足的趣味。

    陆淮本意是让她知道这些东西的无趣，但谁知宁晚玉玩得如此不亦乐乎，让他也多少觉得，现在这个游戏，好像十分有趣。

    他懒懒地坐着，看着宁晚玉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并没有将目光移开。

    很快，他发现宁晚玉好像将眼睛闭上了。

    他有些惊奇，这游戏，不用眼睛看，难道用耳朵听吗？

    而事实就是如此。

    宁晚玉不再用眼睛看，而是用耳朵分辨。

    将心神分给眼睛，反而让她不信任耳朵，导致一团乱麻。

    阳光洒在她脸上，旁人只能瞧见她睫毛微微颤动着。

    珠子被她高高抛起，她的头微微侧了下，似是在辨位。

    陆淮眉梢微挑，看着宁晚玉抓起了石子，然后稳稳接住了落下的那颗。

    宁晚玉睁开眼，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她张开手心，随即又有些失望。

    她在桌面上抓取的石子少了些，还没有她之前抓的多。

    轻轻叹了口气，便听陆淮问：“夫人，你是听声辨位吗？”

    宁晚玉点了点头，“是的，只是动的东西才能被听到，桌子上的这些石子，我在手碰到的时候，它们互相撞击才能辨明方位，但那个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瞧见宁晚玉的思维还停留在这个游戏中，陆淮的眼神微微有些错愕。

    她大概是不知道这么一双耳朵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可现在她却将它用来玩游戏，还觉得并没有那么完美，倒是多少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了。

    但他想，宁晚玉终究也不是那些人，不用面对那些处境。

    让她永远单纯着，那双很有用的耳朵一直用在游戏上，倒也不算差。

    他正想着，便听宁晚玉问：“夫君，那这个怎么玩呢？”

    她指着弹弓。

    “这个啊……”

    陆淮拿起了弹弓，让下人找了些珠子来，然后姿态十分随意地将那些珠子搭在弹弓上。

    他似乎也并没有如何用力，可宁晚玉却听见一阵破空声，远处有树叶悠悠地落了下来。

    她走上前去，将那片飘落下去的树叶捡了起来。

    那树叶，被珠子打掉了一半。

    宁晚玉有些惊讶，虽然不知道弹弓怎么玩，但她知道，想要不接触，破坏一些柔软又不固定的东西，比破坏一些坚硬的东西要难得多。

    这最起码说明，陆淮的功夫真的不弱。

    这也算是和流言十分不符的一项了。

    毕竟在流言中，陆淮是一个身体亏空，虚弱又无力的人。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纨绔子弟吃得那般好，旁人还能认为他们身体亏空，但当她问的时候，荷叶只是搪塞她说，众人都这么说，宁晚玉也就没再追究，只是默默记在了心中。

    但现在来看，眼见才为实。

    她不知道的和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倒是有些生疏了，还要勤加练习才是。”

    陆淮看见宁晚玉手中的树叶，并没有自得，而是这般淡淡地说了句。

    “夫君已经十分厉害了，感觉什么都会一些。”宁晚玉这般夸赞了句。

    “这并不难。”陆淮解释了下，“若是会射箭，你随意拉开弹弓，便能做到这般。”

    “原来这叫弹弓啊。”宁晚玉想了下，“确实是和弓箭比较像，夫君你会射箭吗？”

    她没有见过真正的弓箭，但在书上看到过一些图和原理，那些画的姿势确实和陆淮刚刚的比较像。

    “略通一些。”

    十五站在一旁，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自己的主子，明明就想要在宁晚玉面前留下很厉害的印象，但嘴还硬，不肯吹一吹他的射箭技术。

    陆淮的视力十分好，便是和他们这些侍卫相比，也是好上许多的，因此在相同的练习下，陆淮射箭的技艺也是要比他们好上一些的。

    宁晚玉点了点头，将那树叶收了起来。

    “这样啊。”

    想了想，他说：“你也试试吧。”

    宁晚玉虽然知道她绝对是要比陆淮差上许多的，刚刚已经充分证明了这点。

    但她还是拿起了弹弓，学者陆淮，将珠子搭在了弹弓上。

    虽是飞行了一段时间，但准头和力度与陆淮相比都是不够看的。

    但她已经十分开心了。

    她知道弓箭不是一般人能拉开的，眼前的这个小物件，也知道这相较于弓箭来说只算得上是玩具一样的东西。

    但她觉得，她和她的二哥又接近了些。

    小时候她在屋中，瞧着二哥拿着弹弓，神气极了，指哪打哪。

    后来，她在旁人的耳中听说，二哥能拉开几石的弓，英明神武，十分厉害。

    而现在，她拿着二哥小时候拿的弹弓，也在陆淮的指导下玩了一会儿，那算不算接近了窗外的那个神气的小男孩了呢？

    虽然已经差了好几年的时间，但现在也不晚。等到二哥回来，她一定会讲给他听。

    “这样——”陆淮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手轻轻搭着她的手，替她扶正，又帮她拉开了弹弓。

    温暖从身后和指尖传来，熨平了她心中浅浅的遗憾。

    宁晚玉的眼神认真了些，便是手指被勒得有些疼，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放手。”

    陆淮的话音刚落，他的手指便松开，宁晚玉的手指也下意识松开。

    陆淮的另一只手托着宁晚玉的手腕，虽然在陆淮的一只手松开后，她的动作有些晃动，但在陆淮另一只手的扶正下，偏差倒不是特别多。

    随着一声轻响，宁晚玉瞧见石头撞上了她想要打到的东西。

    她眉头舒展开来，握紧了弹弓。

    过去不可及，未来仍可追。

    她变好了，希望家人们都能放心。

    宁晚玉扭头看向陆淮，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睛也十分亮。

    阳光将她笼在一层轻纱中，风吹过时，那层轻纱被掀去，如同那日，他挑开了盖头看见的模样。

    不似凡人，惑人心神。

    而这样的人，此时正注视着他，眼中再没有其他东西。

    “怦——”

    是重物被宁晚玉击倒后，与地面碰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