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连日的晴朗在回门这天消失不见。

    天气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雨,街上行走的人手中皆是拿了一把伞。

    而宁晚玉他们在出发之前,陆母专门嘱托,言说要是下了雨,只管在宁府多待一些时间,等到雨停了再启程回来便可。

    谢过长辈,宁晚玉便同陆淮一同上了马车,往家中走去。

    宁晚玉并不常外出,唯有的那两次,马车十分颠簸,她在其中只觉得到了最后浑身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明明没有怎么动,浑身却十分酸痛。

    于是那天晚饭她都没有吃,只管睡去了。

    但陆家的马车同她之前坐过的完全不同。

    马车在外面看起来十分气派,里面和外面看见的一样,十分大,甚至还能放下小几,上面摆着茶点,还摆着几本书,供路上无聊的时候享用。

    身下是软和的垫子,手中是做工十分精致的手炉,宁晚玉置身其中,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寒冷,甚至连马车在行走都未察觉到。

    她只能透过厚重的帘子隐隐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但盯着桌案上的茶水,却只见其泛起了一些涟漪,不仔细看甚至察觉不出来。

    她有些惊叹,便感慨了一句。

    而陆淮并不能体会到她的惊叹之情,回了一句话之后便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宁晚玉见状,也不再说话。

    四周安静下来,她更享受这种范围,也更习惯这种氛围。

    自她记事以来,她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她需要静养。

    这句话大概是刻在她周围人的骨子中,所以很多人在她周围做事都静悄悄的,也不会拿许多事情去打扰她。

    不知道是不是托这件事的福,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的耳朵和旁人的或许有些不同。

    她能听见很细小的声音,也能听见很远地方的声音。她能准确分辨出来乐器和旋律。什么曲子,听个两三遍,差不多便能复现出来了。

    而一件事必定是有好的方面,也是有不好的方面的。

    若是周围声音大了,她的耳中便只剩下刺得她头疼的声调,话反而是听不清的。

    不过,宁晚玉觉得,这件事,总体利还是大于弊的,因为她十分喜欢不同乐器的声音。

    只是烦扰有时候也还是会存在的。

    比如现在,她在马车中,却听见了周围人对她的议论声。

    便是她想要无视,那些不知道距离她多远的声音,却还是不受她控制灌入了她的耳中。

    宁晚玉知道她的婚事是被人所关注着的。

    毕竟冬月里无事可做,大多数人都无聊得紧,这时候发生一件比较大的事都会让人们津津乐道。

    而她的婚事算是自冬月里来,京中最大的事了。

    皇宫中的事,便是翻了天,普通人家未知全貌,咂摸不过味,也只是谈论两句。而这两句可能还要避着人。

    因此,对于宁晚玉来说,京中最近最大的事,是皇帝要在国库并不富裕的情况下为妃子重修一座宫殿。

    但对于百姓而言,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宁晚玉的婚事才是京中最大的事。

    毕竟京中第一美人的名头,本就让宁晚玉受着关注。而那些家长里短、能在茶余饭后谈起的感情故事,恰是百姓喜欢谈论的。

    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之前官商不互通基本是心照不宣的规矩,而现在阶层互通了,便有可能在之后影响到他们了,自然要关心些。

    更何况,他们虽成婚才三日,但传出来的故事却十分跌宕起伏。

    新婚第二日,他们便听说新郎官没有同新娘圆房,一时之间猜测四起。

    有说宁晚玉的相貌没有那么美,陆家小公子不愿意的;有说宁晚玉不甘下嫁的,堵着门不让新郎进去。

    那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那日成婚时并不整齐的拜天地,成了感情不和最好的作证。

    可后来,事情又反转了下。

    宁晚玉据人所说也确实和天仙差不多,那些见过的宾客根本形容不出来那时一种什么样的美,只是一个劲重复着她很漂亮这句话。

    而两人也十分恩爱,不圆房是因为宁晚玉病得快要死了。说不准陆家的喜事马上就要变成丧事了。

    宁晚玉在流言中一直都是比较彪悍的性格,毕竟又那样的二哥在,因此相较于相信她本就是一身病体,人们还是更愿意相信她是因为不甘心下嫁,所以才郁结于心病了的。

    但那些说他们恩爱的人也有证据。

    在成亲之前,陆淮和宁晚玉便互相交换了信物,而那天陆淮在花轿上便想掀开盖头的样子,也被许多人瞧见过。

    因此,一时之间传言有着各种版本,真真假假让人摸不清头脑。

    天气虽暖了,春月却还不算是真正到来了,大多数人还没有忙起来,此时不少人都是想瞧瞧这对儿新人,尤其是那些以说故事为生的说书先生。

    众人皆想看看他们是否恩爱,而宁晚玉是不是如同传言中所说的那般貌美。

    宁晚玉听着那些人的讨论,多少觉得有些新奇。

    若不是那些人说了名字,他们口中说的那些跌宕起伏的故事,她倒是真和自己联系不上。

    在她看来,陆淮之前送了暖玉、新婚之夜却没有来也好,她的身子她的病也罢,都是比较平淡的事,那些人却将其描述的,她都有些觉得经历那些的人不是她了。

    她还在心中感慨的时候,马车的门被打开,小厮在外面说着:“少爷、夫人,已经到了。”

    陆淮在这句话刚落便睁开眼睛,眼神中尽是清明,没有半分刚睡醒后的迷茫。

    “走吧。”他目光轻点了一下宁晚玉,便掀开了帘子,走了出去。

    宁晚玉系好大氅的带子,随着陆淮下了马车。

    在宁府旁边的茶摊上喝茶的人,见着帘子掀开,便伸长脖子往这边看着。

    陆淮下马车的时候,一些没有见过陆淮的人有些惊讶。

    纨绔公子哥的名声传久了,他们以为陆淮应该也是瘦弱的,或者胖的流油的,再有一副常规年流连于花丛中的恹恹病态。

    可没想到那男人身子挺拔,动作虽能看得出来随意了些,并不如受过严格礼教的公子哥,但那张面孔实在是过于出彩了些,竟给他的气质带上了些不羁与恣意。

    很多人并没有见过陆淮,出入的场所并不相同。因此刚开始都没有将那男人和陆淮联系起来。

    直到看见小厮毕恭毕敬的模样,他们皆是惊掉了下巴。

    今天来的许多人也有女眷,大多数人都是好奇宁晚玉名声那么大,和她们相比到底如何。

    有些人在看见陆淮之后,便在心中叹了句,只怕宁家小姐如何已经成了陪衬了,那些待阁闺中的小姐,梦中人要多一位了。

    一只纤细的手挑开了帘子,让人对于她身体不好的传闻信了些。

    随后宁晚玉走出了马车。

    她弯着腰,身后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摆到身前,遮住了一部分面容。再加上大氅旁边的绒毛,她的面容刚开始并不能被人看得真切。

    但便是半被遮掩的面容,已经让不少人屏住了呼吸,怕惊扰了走下来的那人。

    她弯腰站在马车上,一只脚踩着凳子,这时候她面前出现了一只手。

    宁晚玉知道那是陆淮的手,便伸手搭了上去,抬头冲他微笑着。

    此时,她的面容完整露了出来,那抹唇角的笑,还有流转的眼波,往他们这边扫一眼,便让热闹的茶摊一下子静了下来。

    两人被宁府的下人迎了进去,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才如同点燃了气氛一般,掀起了一阵讨论。

    宁晚玉多少能听见些,但声音太杂,再加上她也不是特别关心,便没有去分辨旁人的言论,只规矩地给父母行了一礼。

    她瞧见站在一边,长身玉立的余流川,有些惊讶,也微微福了下身,“表哥。”

    陆淮站在她身侧,也跟着她行了礼。

    宁璀看着宁晚玉的气色,联想到他最近听的那些事,此时也知道哪种才是真的。

    提起来的心多少放心了些,笑着捋了下胡子。

    爹娘开心,宁晚玉便开心。

    女儿回门,娘家人是要私下里交代些东西的。

    于是宁晚玉便跟着余氏去了后院,余流川打了声招呼,也跟着一同去了。

    而陆淮则被宁璀留下来,说是要手谈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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