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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童年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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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br>上章讲到,吴贵金抛弃了妻子和自己的孩子,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陈一萍不得不艰难地独自抚养大三个孩子。这章则是叙述三兄妹艰难的童年时光,惹人心疼。<hr size=1 />

    </div>  没有父亲的孩子,注定比其他孩子过得尤为艰辛。吴贵金出走的那一年,陈萧萧才4岁。这样的年纪,本应该在父母的呵护和宠爱下快乐长大。可是,陈萧萧得学着大人的模样,笨拙地将自己的衣服穿好,还得照顾好弟弟妹妹,让母亲少操些心。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有父亲的穷孩子更是如此。陈萧萧不仅将弟弟妹妹照顾得很好,还负责看管家里的几头小猪崽。按照母亲的叮嘱,他一遍又一遍默念操作步骤,时间一长,就形成了一种自然的习惯。首先,他将红薯用菜刀剁碎,熟练后,甚至直接左手拿着红薯,右手持刀,在手上一气呵成,让原本大块的红薯变成无数的小块。邻居张大娘每次看到陈萧萧剁红薯的动作,都会吓得眼睛一闭,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心提醒:

    “萧娃儿,你在板子上剁嘛,这样好吓人哦。”

    陈萧萧则说道:

    “我都很熟了,大娘,没有事的。”

    张大娘一边佩服着,一边捶胸状,叹气道:

    “‘嫩小’(四川方言,指年纪小)的娃儿,‘造孽’(四川方言,指可怜)啊!”

    和张大娘聊着,不一会儿,陈萧萧就剁满了一箩筐红薯。他搭着板凳,用喂猪的瓢,一点点将红薯倒进大铁锅里。这个过程对于成年人来说,是那么容易,可是他却要重复无数遍动作——在箩筐中舀红薯,站到板凳上,向锅中倒入红薯。眼看着箩筐中的红薯越来越少,他品尝到了胜利的喜悦,就像一个坚强的士兵一样,箩筐中的红薯则像强大的敌人,看着乳臭未干的孩童,发出了轻蔑的笑声。然而,这个坚强的士兵,从未退缩,在与红薯一遍又一遍的搏斗中,最终取得了来之不易的胜利。他喘着大口粗气,笑得很开心,然后盖上锅盖,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划上一根火柴,看着火苗在灶里肆意乱窜,在漫长的等待过后,红薯在锅里你一言我一语,不断争吵着,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在告诉小主人,“我们已经熟了,可以出锅啦”。收到这样的提示后,他熟练地揭开锅盖,将一根筷子插入锅中,发现这个过程如此顺畅,没有一丝障碍。他想到了母亲的话“红薯要是插透了,就是好了”,于是将红薯舀到大桶里。等待放凉以后,他将红薯再舀到小桶里,加入水、包谷粉、麸糠,不断搅拌,之后缓慢朝着猪舍走去。小猪听到小主人的脚步声,发出“哼哼哼”的声音,兴奋回应着。陈萧萧也一边朝猪槽里舀着“潲水”(四川方言,指猪食),一边安抚且期盼地说道:

    “小猪猪,小猪猪,你们慢慢儿吃哈,别噎着,别呛着。小猪猪,小猪猪,你们快快长大,快快长大。我妈妈说,你们要是长得好,就能卖个好价钱。她就会特别开心,她开心,我就很开心。”

    一群小猪回应着:

    “哼哼哼……”

    陈萧萧觉得它们一定是听懂了,甭提有多开心。

    如果你们觉得,穷人家的孩子只做这些的话,就太低估贫困生活环境下,孩子们的潜能。陈萧萧带着弟弟妹妹,熬好了粥,炒了一个素菜,还从坛子里取出酸菜,撕成许多小条状,放入碗中。月明星稀之时,陈一萍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正准备做饭给几个孩子吃,未曾想到,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她又惊讶,又感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问:“萧萧,饭是你做好的呀?”陈萧萧抹了下脸上的锅灰,自豪地说:“我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弄好的。”陈一萍原本计划着等他长大一些,再教他煮饭和炒菜,没有想到,他在平日里帮自己打下手时,慢慢看会了。虽然菜特别咸,但是她的心里暖暖的,一点点品尝着孩子们做的饭,感动得有点哽咽,觉得孩子们真的特别懂事,没有白疼。

    陈萧萧看着母亲有些哽咽,急忙关切地问道:

    “妈妈,您怎么啦?”

    她回复:

    “没事,啊,别担心,妈妈是开心。”

    他又说:

    “刚尝试,做得不是很好,下次我努力改进。”

    她回应道:

    “萧萧、飘飘、梅花,你们都好棒,妈妈真的很开心。”

    那一晚,无论是陈一萍,还是三个孩子,都睡得特别香甜。

    沉重的家务劳动只是带给孩子们的第一道磨难,更可怕的是,他们一家四口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如何挣扎,似乎都摆脱不了贫困的魔咒。贫困这个让人讨厌的神,好像已经忘记了给别人套上枷锁,就死死盯着陈一萍家了。无论春、夏、秋、冬,四季轮替,餐桌上不变的都是酸菜和豆油。提起豆油,四川家家户户都会酿造,这是一种家庭版的酱油;但是常常缺少高温灭菌这个环节,导致豆油会漂浮着许多乳白色、蠕动着的虫子。当然你也许会问,为什么不高温灭菌呢?因为不像工厂中的先进工艺那样,家庭版酱油很难高温灭菌。城里的孩子看到这些像蛆虫一样的虫子也许会吓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可是陈一萍家面对这些虫子,显得泰然自若,要么用筷子将虫子夹出来扔掉;要么蘸豆油时不碰到虫子就行,即使碰到也没有关系,毕竟一家人已经习惯了,并不会因此而影响胃口。

    干着最累的活儿,吃着最差的饭。陈一萍和孩子们都骨瘦如柴,没有一点血色。他们一家任何一个人都是一部悲剧史,你即使不了解他们的人生经历,从他们迎风倒的身材来看,也能摸透大概他们遭遇了什么。

    人类对肉有天然的欲望,陈一萍家不是不吃,而是贫穷限制了这种欲望。有一次,陈一萍在家里打死了一只偷吃红薯的老鼠。盯着这只老鼠,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产生。她将老鼠的皮剥掉,将鼠肉切碎,放上辣椒爆炒,瞬间飘香四溢,连屋子里久未沾油荤的墙壁都用鼻孔猛吸着,露出幸福、陶醉的表情。陈一萍和几个孩子看着盘子里的老鼠肉,禁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她想将肉留给孩子们吃,所以只是不断吃着辣椒,将肉夹给了孩子们。陈飘飘和陈梅花年纪尚小,拼命吃着,可是陈萧萧却只顾着吃饭,肉一块也没有动。陈一萍说:

    “萧萧,吃肉呀,不好吃吗?”

    陈萧萧说:

    “妈妈,我在吃,好吃得很,您也吃。”

    陈萧萧说着,顺势将肉夹到了她的碗里。她又夹回陈萧萧的碗里,说:

    “妈妈不是很饿,你吃吧,还要长身体呢。”

    这样一来二去,肉都凉了,也没有见他们吃下去。

    还有一次,家里养的一只鸡掉到粪坑里,淹死了。陈一萍将它打捞了起来,洗干净,用开水褪去羽毛,再用火钳夹着光秃秃的鸡,在燃烧的柴火上灼烧,将细如发丝的鸡毛烧掉,随后将鸡的肚子剖开,清理干净内脏,将鸡肉剁成许多小块。三个孩子守在锅灶旁,看着辣椒和鸡肉在铁锅里跳起了欢快的舞蹈,似乎它们也在为这家人能吃上肉感到由衷的高兴。那一天,鸡深思熟虑后纵身一跃,使他们能够像过年一样“打牙祭”(四川方言,指吃顿好的)。也许,鸡在轮回时也会因为自己的善念,得到好报吧。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穷困像一座无情的大山,将他们压在山脚。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500年,唐玄奘可以带他脱困;可是,穷困这座大山,带给陈一萍家的是永远。

    时间一晃,三个孩子陆陆续续去学校读书。虽然家里十分贫穷,但是陈一萍无论如何都要让孩子们有书读,有学上。她没有念过什么书,没什么文化,却一直记得父亲临终前的话:

    “丫头,你的命苦,我对不住你啊。要你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娃娃。东边不亮,西边亮,西边不亮,有月亮。三个娃娃聪明又乖,就是你的月亮,再难都要让他们读书,读书才有出息,才能成为月亮,你就算熬出头了,就享福了。我是看不到了,不甘心啊(咳嗽声),但是没有办法,老天爷要我走,咋子办嘛。走了也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

    陈一萍一边哭着,一边记下父亲的话,发誓哪怕牙齿缝缝里挤钱,也要让孩子们读书,把他们培养成才。

    在学校里,三个孩子都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勤奋学习,成绩很好,门门功课都是优。回到家,他们三兄妹就主动承担繁重的家务劳动,帮母亲减轻身上的重担。甚至,陈萧萧才十岁,就下田去踩打谷机(20世纪80年代、90年代,在四川十分流行,通过脚踩踏板,促使齿轮转动,使稻谷从茎杆上脱离出来),双手握住稻谷茎杆,将长满稻谷的一端放到打谷机中脱穗,陈飘飘和陈梅花则在旁边递稻谷。看起来,踩打谷机就是一项简单的机械运动,可是需要力量足够大,而且必须源源不断输入外力,这对于十岁的孩子来说,无疑是一件相当艰苦且很难完成的工作。陈萧萧咬着牙,绷紧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踩得很吃力。但是,他却转过头对正在割稻谷的母亲说:

    “容易着呢。”

    母亲微笑着说:

    “不要逞强,不行就我来。”

    他说:

    “怎么不行,我是家里男子汉。”

    陈飘飘和陈梅花顺势附和道:

    “是呀,是呀,哥哥厉害着呢。”

    是呀,他可是家里的男子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记得父亲离家出走的那年,他走到母亲的身边,给她擦拭眼角的泪水,心疼地说:“妈妈,不要哭了。我是家里的男子汉,我要照顾好妈妈,照顾好弟弟妹妹。”

    懂事的他,被母亲一把揽过来,抱在怀里。好几年过去了,当初他对母亲的承诺一点没有变,再难都要扛,就像母亲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他们三兄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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