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现在,

    在萧凛赶到叶夕雾的闺房前,我们必须要先介绍一下澹台烬这个人了:

    首先,是他的姓氏,澹台,那是与盛国国境相邻的大国:景国的皇姓。没错,澹台烬是景国皇子,当代景皇澹台无极的亲生儿子。

    十数年前,盛景大战,景国败了。

    于是为了止戈休战,两国和平,垂髫稚龄的澹台烬就依照古礼,被送来盛国,充当质子了。

    然后,是他的名字:烬。

    取自前尘过往,一切成灰之意。

    不太吉利。

    很不符合一国皇子命名的规则。

    但这却是澹台无极亲自赐给儿子的名字:为了纪念澹台烬生而弑母,导致他心爱的柔妃难产死去……

    ——不要说妇人生孩子本来就是在过鬼门关,柔妃月阮阮的死亡不该怪责在澹台烬身上。

    因为月阮阮的难产死去和普通妇人不一样,她是被生而魔胎的澹台烬手撕腹部,当场死亡的。

    是的,魔胎……

    澹台烬先天怀邪骨而降,七情淡漠,是万年前的上古魔神陨落时候留下的后手。

    命中注定在痛苦中蜕去凡胎,修成魔体,甚至成为新一代的魔神。

    当然、

    成为魔神的未来对现在的澹台烬而言还非常远。

    因为现在的他还只不过是三界四洲,芸芸众生中普普通通的凡人一枚——甚至地位还不如一个普通凡人。

    因为他是赘婿。

    也就是俗称的、倒插门的上门女婿。

    嗯,插的就是叶府大门。

    妻子就是那个执着萧凛,痴心不悔的叶二小姐叶夕雾……所以叶夕雾想要杀澹台烬的原因,也和澹台烬是质子或魔胎无关。

    叶夕雾只是单纯而偏执的觉得,只要澹台烬死了,她就可以恢复自由身,那么和萧凛就还有希望而已。

    ——————————

    叶府,芙蕖院

    头上包了一圈纱布的叶夕雾、不,现在应该唤她黎苏苏才更正确了……

    PS,黎苏苏。五百年后仙门之首衡阳宗掌门衢玄子之女。凤凰神族。生身母亲是万年前死在魔神手下的宇神初凰。而父亲则是魔域三王之一的魔修首领,魍之主谛冕。

    五百年后,魔神祸世,灭绝群仙。

    天下仙门尽灭之时,触发了曾经上古真神的布置。作为三界唯一的神族血脉,黎苏苏被司掌时间的宙神稷泽选中,穿梭时空,来到了一切初始的五百年前。

    试图趁澹台烬最虚弱的时候,抽出邪骨,消灭魔神。

    从而由因溯果,改变五百年后的世界……

    ………………

    但现在,

    现在黎苏苏置身在叶啸、叶老夫人、叶泽宇并澹台烬疏离戒备的目光下,僵着身子。

    心里直叫不好……

    心说,她背负着仙门重任,来五百年前,解决魔神之祸。今天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刚见了小魔神一面,就被附身身体的家人们当妖孽烧了吧?

    她也不知道这过去镜穿梭时空是个什么原理……如果待会真被人查出来了她不是叶夕雾,应该怎么逃呢?

    所幸——

    那过去镜作为上古宙神稷泽,神目所化的神器,能力还是要比黎苏苏想象中靠谱。

    萧凛用十三种不同方式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给叶夕雾做了一番全身检查。都没查出来,叶夕雾的壳子底下已经换了灵魂。

    最后只能认为,叶夕雾没事。

    就是单纯的撞到脑子,神志失常了。

    结论落定,

    黎苏苏心下顿时大松口气。

    只面上不显,又正大光明和身边人打探起了自己这身体的背景情况,与她受伤的始末。

    待听丫鬟吞吞吐吐说了情况。

    大囧之下,主动表示:“累姐姐受惊是我不对,我待会去给姐姐赔个罪吧。”

    叶啸闻言一愣,待到反应过来,险些喜极而泣。连声说着“我家囡囡长大了,懂事了。”

    “是啊!”叶老夫人也欣慰道:“我们囡囡长大了,又有担当,不愧是我们叶家子孙……不过赔罪就不必了,冰裳身上病气未去的,你若去了,被染上了就不好了。”

    “……叶老夫人!”

    萧凛闻言不悦。心道:冰裳一向敏感多思,本来又是受寒,又是受惊的,病了身子就不舒服,又被家里本该至亲的人这样如避灾厄的嫌弃着,怎么修养的好?

    叶啸:“六殿下。”他低咳两声,总算是及时想起了长女已和宣王定亲,如今虽还暂居叶府,却已是半个皇家人的事实。

    转身劝告母亲,“囡囡犯了错,让她给冰裳赔个罪也是应该的……若担心会染病气,便教囡囡隔门给冰裳道个歉罢了。”

    叶老夫人:“这……不必吧。”她犹疑的道,“冰裳素来温柔乖巧,最让人省心。她理应不会与囡囡计较……”

    省心?

    那不过是从前从来没人关心过叶冰裳的想法罢了。

    萧凛闻言心寒至极,只道:“不必了……冰裳病着,如今确实不宜见外人。”

    “叶二小姐往后若能离她远点,凛亦不胜感激。”

    “钟泰,我们走。”

    宣王殿下深深意识到了,接叶冰裳离开叶府这事,是刻不容缓的了!

    ——————————

    荒渊,深处

    某个不在三界内,不在五行中的特殊空间里,红裙白发的女妖眉目微凝。

    她的手中,一柄顶部金黄,伞面赤红的罗伞,灵光闪烁。一明一灭间,犹如人正在呼吸。

    ——————————

    盛国,

    皇宫,御花园

    昨夜天上下了鹅毛大雪,积水成冰。

    大雪覆盖下,草木枯折。倒是宫中梅园,吐了新蕊。

    “梅花雪水,存来煮茶倒是妙绝。”

    被萧凛送入宫中学习作为王妃的自我修养的叶冰裳见状,起了心思。早课便与皇后说了要去梅园收雪。

    至于嫁妆,皇室婚礼自有内造筹备。基本不需要叶冰裳操心。最重要的、不能假手于人的盖头,她也早就绣好了。

    “去吧,雪后寒凉,多加件氅衣再去。”

    萧凛的母后是个很信佛的恬淡妇人。因为先太后是她远房姑母,生前护了她半辈子。而萧凛又自幼很给她争气的缘故。和盛帝夫妻也称得上一句伉俪情深——虽然盛帝有很多妃子,但宫中无论哪个宠妃都越不过她去。

    所以自己从没受过来自夫家的苦,待叶冰裳就也十分宽仁。

    “本宫记得,库里恰好有件白狐皮制的大氅,是去年陛下所赐。本宫没有穿过,配你应当也很合适。”

    “来人,去给叶小姐拿来。”

    尚未成婚,所以,还不是王妃。

    叶冰裳:“谢娘娘。”她向皇后福了福身。

    投桃报李……

    收了梅花雪水后,顺便也摘了不少的梅瓣、梅蕊。回来处理番后,做了茶饼、花粥奉上。

    ——————————

    腊月二十三,宜婚嫁、迁居……吉。

    提前一天,叶冰裳在宫中女官、嬷嬷的陪伴下回到叶家备嫁。

    等待明日,萧凛来府中迎亲。

    ………………

    盛国京都,

    一大清早的,从王府到叶府的街上,已然处处张灯结彩……一部分是因为年关将近,百姓大多已经开始采办年货,妆点新春。

    另一部分,也是因为萧凛与叶冰裳二人在民间素有仁善之名,百姓爱戴他们。愿为他们大婚送上自己一份祝福。

    ………………

    午后,

    盛帝与王后銮驾亲临。

    而在此之前,满朝文武已齐聚王府前厅。满堂欢声笑语。

    ………………

    日头渐西,

    接新娘的花轿到达王府。

    萧凛很难得的喜上眉梢。一双星眸熠熠生辉。

    ………………

    黄昏时刻,

    伴随着赞礼官一声:“婚典在即,请诸位入席。”

    萧凛与叶冰裳手执红色绣球,并肩迈步走入大堂。

    “一拜天地。”

    两位新人躬身向天地敬拜。

    “二拜高堂。”

    盛帝和王后含笑受了新人一礼。

    “夫妻对拜。”

    萧凛和叶冰裳相对而立,即便叶冰裳头上顶着盖头,看不清容颜。可仍难以遮挡住萧凛仿若实质的,欢喜、灼热的目光。

    于是,

    喜帕之下,佳人玉面流霞,亦忍不住翘起唇角。笑靥如花。

    “送入洞房。”

    ………………

    一夜春宵不休提。

    ——————————

    次日

    在新的家里,在萧凛身边醒来的叶冰裳,久违的度过了一个没有噩梦的晚上——

    嗯,梦见自己在庄严华美的大殿里,趴在王座上,一个头戴金色面具的玄衣男子手臂上吸血,吐纳、修炼、听他说话……

    不能算噩梦。

    记忆告诉叶冰裳,那个男子,就是传说中的初代魔神了……也是养大旱魃的人。

    许是因为梦见初代魔神前,就已经先梦见到了二代。并晓得了旱魃妺女是由初代魔神教养长大的缘故吧……

    叶冰裳看着梦境里,身姿颀长,渊渟岳峙,目光淡漠,冰冷无情的初代魔神,倒是没有害怕。

    反而略有亲近和孺慕。

    ——没办法。

    谁教魔神为人固然孤傲冷淡,但单纯热情的叶啸,一腔父爱,从来也很少分给叶冰裳呢?

    所以……

    因为那一丝孺慕。

    叶冰裳隐下了对澹台烬身份的担忧。

    没和任何人透露过有关二代魔神的事情——反正,梦境揭露:最多两年不到的,荒渊结界便会破碎,然后妺女本体和女魃姒婴就能出来了……

    到时候,她们两位半神妖王合力。

    天大的事情,到了那时再考虑处理也算不上迟。

    关键,

    二代魔神对于仙门中人黎苏苏,是有杀父灭门,血海深仇在的。

    但对于旱魃妺女而言,二代魔神阻止妺女和仙门弟子公冶寂无再续前缘并不算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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