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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怪你命不好

    进宫不过才一个多月,可她的精神已经耗散了太多。

    来这里久了,事情也知晓了一些,浣衣苑也分三六九等,最低下的干活最多。除了像她们这些初来的,要在那里受受苦,以后才好管理。还有的就是犯了错的,被罚到那里,浣衣局苑最不缺的就是爬高踩地的,犯了错的到了那里,什么脏衣服都扔给她们,辱骂责怪是常见的,有时惹了别人不高兴,动辄打骂也是有的。

    可她犯了什么错呢?父亲和母亲都是读圣人书的,那时才没有拒了孙望衔的婚事。可孙望衔那个趋炎附势的现在反倒是成了高高在上的驸马,她与爹娘现在反倒是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她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心思也软,在树丛里窝着,渐渐觉得生活没什么意思了。五公主是宫里的常客,有哪个不高兴就过来拿她出气,她只是一介小女子,又怎么受得了呢。

    心头越想越难过,念着娘亲的话,仰着头看太阳,想从冬日的太阳中找出一丝温暖来,可太阳却看不着她,也无法透过层层的云雾给她带来暖意。

    渐渐地母亲的话也不管用了,眼泪像决了堤般,连续不断的流了下来。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突然在视线角落里出现,她正哭的伤心,又哪有心思去管这些呢。想必又是哪家的王爷公主,来这文绣院里寻开心的罢。

    刚进来的时候,那个替她通融的嬷嬷说过,贵人们都不喜见到人哭,哭了会扫他们的兴,会受到惩罚。可是这宫女一生,难道就天天顺遂了么,伺候人一辈子,连哭也不让,还让人活么。

    抱怨了会儿,心思逐渐活了过来,突然想起自己做的事说不准就要惹恼了眼前人,身子也不听脑子的,慌忙就爬起身来,俯身跪了下去。

    跪下去的时候还在想着怎么讨饶,说什么好听的话能让眼前的人饶了她,可想了一会也没想出来,又意识到自己已经见不着人了,悄悄抬头去看,那明黄色的身影已经越去越远,只能瞧见那完美的腰身和挺拔的侧脸。

    这人应当挺好看,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拿起自己扔在一旁的包袱。这样的贵人她估计以后是见不到了,这是她的第二个念头。

    想了想,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轻抬起脚,远远的在那贵人身后溜着,保证自己能看到那贵人的背影,悄摸摸的,随了一路。

    已经快要出了文绣院的侧门了,与文绣院相隔的是一排排精致的房屋,她们是不许进的,她听掌事姑姑说过,那里面住着的都是有身份的绣娘,有一个年纪已经很大,可很得太后娘娘的喜欢,常服都要她来做才行。

    那是文绣院里绣娘们的终极梦想。

    潇楚有些遗憾的住了脚,出了文绣院的门,她就不打算再跟了,风险太大,而且她现在正被人盯着,不能落人口舌。

    刚回转身,突然发现道旁假山里闪过了一尾裙角,她心中疑窦顿起,轻手轻脚的摸过去,与后面藏着的众人面面相觑。

    …

    都是熟面孔。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一把拉了进去,那人怕她吭声,还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潇楚睁大眼睛,瞧了瞧她们,又指了指快走出门的那个人。

    众人点了点头。

    潇楚做了个口型,有些结巴:“皇,皇上?”

    众人点了点头。

    她只差没有晕过去,还真是捡回来了一条命啊。

    真要踏出文绣院门口的皇帝却突然住了脚,众人有些惊愕,急忙屏息闭气,生怕被发现。却发现门口除了皇帝跟一个跟随着的太监,还多了一个人。

    身形袅娜,一身月白的襦裙,低头羞涩的模样,愈发惹人怜爱。

    众人神色各异,有人道:“怪不得叫她不随咱们一起,原来是早有打算。”

    “要不连姑姑都说,春桃以后说不准能有名堂。”

    潇楚蹲在那里瞧着,春桃被太监拦住,正羞答答的说话,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一时心头有些怅然。

    皇帝没有给春桃太多时间,不知说了什么,就起身离去了,春桃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定定的望着皇帝的背影。

    在这后宫,有男人是个稀罕事。

    有像皇帝一样的男人更是稀罕事中的稀罕事。

    众人一时没了看热闹的兴致,疏落落的起身打算回去,听得有人抱怨,高价钱从太监手里买来的消息,竟给春桃做了嫁衣裳。

    不过又有什么可说呢,大部分人都只敢躲在后面瞧着,瞻前顾后的,又想皇帝看到,又怕皇帝看到。只有春桃胆大,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现在皇帝面前,说不准皇帝真的就看上了呢。

    其他人除了口中骂一句也没别的法子,一个个兴致缺缺的回去了,潇楚在原地站了会,春桃从外面回来,经过她的身旁,也未同她说话,径直回去了。

    她想了想,决定也不在这里逗留,这里不是她的地方,还是回浣衣苑去寻马桃,躲过这一阵子要紧。

    马桃见她前来十分开心,拉着她前前后后的问,制衣苑如何,环境怎么样,伙食怎么样。她一一的答了,马桃脸上显出向往之色来,嘱咐她好好在那里呆着,总有一天,她会过去看看。

    潇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开口,马桃见她神色不对,避过周围的人,拉她到一个僻静处,轻声问道:“怎么了?”

    潇楚开口:“以后我就来这里和你一起啦。”

    马桃怔了一下,出去浣衣院的很少有又进来的,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可是犯了什么错?”

    潇楚低头看地上,浣衣苑常用水,地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她把所有事情都说给马桃,五公主么,离马桃太远啦,那是高高在上的主子。马桃是见惯了事的,并不觉得这主子就高人一等,不做坏事了,她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受其他人欺负了,还能张口骂骂解解气,这人可不成。马桃略带同情的看着她,安慰她道:“不用太难过啦,世事无常么,有句话说得好,上天要给你好事,总要让你吃吃瘪。我相信你,你受的苦总不会白受。”

    潇楚最喜欢马桃的一点,就是在她这里总能找到希望。

    姐妹俩又说了会子话,潇楚心头还挂着事,担心去浣衣苑女吏那里晚了,到时候五公主气性不消,又要来找她的麻烦。匆匆的把手中的小包袱交给马桃,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里面是一些刺绣的样子,你拿好,闲暇里学学,不过我已经从制衣苑出来啦,怕是教不了你了。”

    马桃见她难过,学鬼脸逗她:“干嘛呢,这点小事就把我们尹大小姐打垮了么?”

    她无奈的笑,马桃知道她要去女吏那,决定跟她一起,她也不推脱,经历了这一切,心性磨了个七八分,实在是不怎么想去见人。

    拿着手牌到了女吏那,女吏脸色如冰霜似的,又拿一双眼睛狠狠剜了她几眼。

    当晚她躲在床上,大年三十,宫里很是热闹,远处慈宁宫宫殿的方向,炮竹响了半夜。

    第二天起来日子又回归到了以前的生活,这里不比制衣苑,过年节了也不歇着,一院子里的人心情都不大好,也不说话,只能听得棒槌敲衣服的声音。

    她心里难过,不过好在有马桃,心情起起落落的,总有个高兴的时候。

    第三日是个大晴天,也是正月初二。

    女吏是不比她们的,年节的时候好生生的歇了一段时间,回来就跟一些相熟的人嚼舌头,五公主的亲事订啦,是新科状元,定亲的当晚太后高兴,还说要赏驸马一个闲职,前朝驸马是不许插手朝政的,今日太后之举,足见对驸马的重视。

    还说驸马儒雅和善,果然是读够了圣贤书的。

    儒雅么,倒有一点点,只是隐不住心底的狼子野心。

    马桃听说后,看着潇楚的眼神就更悲情了。

    仿佛她就是那天底下最惨的人。

    正月初五,春节的热闹慢慢的散了,一切又回归了原样。

    潇楚跟马桃正在洗衣,女吏过来叫她们,也不说是什么事,只让跟着到制衣苑去。

    潇楚心中波澜不起,起身就跟着去。马桃好奇,也与女吏有些交情,缠了女吏许久,方问出了点事情来。

    女吏对潇楚已经没有耐心了,呵斥她:“你怎么总不消停?因为你的事,五公主来了好几次,只差没有把春衣局掀了,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惹她做什么?”

    女吏有些话没有说出来,五公主是公认的最不好伺候的人,太后嫡亲的小女儿,宠的跟什么似的,招惹了她,几乎就等于把天给捅破了。

    潇楚低头不说话,马桃替她说了几句好话,女吏听了神色缓和了点,“也只怪你命不好。”

    过了会又道:“你小心些吧,今日之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结。”又看看马桃,脸上落了不忍:“只可惜了马桃,恐怕要被你连累了。”

    潇楚的手紧抓着衣角,抓了抓又松开,松开了又抓住,过了一会不走了,停在一汪池水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桃向前拉她:“走吧!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豁出命去,这些达官贵人,欺负人上瘾,根本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潇楚仰头瞧她:“我对不住你,不知道会怎样。”

    “无妨!走!”

    马桃说了过激的话,女吏听了也不制止,马桃是什么样的人呢?在浣衣苑这种看不到阳光的地方,她简直就是那太阳。

    五公主坐在暖榻上,一张脸明艳的让人无法直视。

    春衣有些拘谨的站在一旁侍候,再后一点站着的是文绣院的掌事姑姑,她静静的立在那里,一张脸看不出喜怒。

    而春桃就站在五公主身后,一脸的恭顺。

    春桃半路上拦了皇帝的驾,这事情是瞒不住的。事情恶劣,春衣局原本做了裁断,让她去奚官局那里受刑,可是她半道上又堵了五公主的驾,不知说了什么,五公主竟然收了她做贴身侍婢。

    五公主的贴身宫女,连春衣也是不怕的。

    春桃柔声道:“奴婢在文绣院当差时,好几次听得文绣院的姑姑夸赞您,说您不仅容颜倾城,性情也是极好的,明晰事理,敢爱敢恨,很让她倾慕。”

    五公主闻言心里高兴,“那姑姑可在这里?”

    春桃应声,“就是后面站立的那个。”

    五公主看向她,心里很满意:“赐座吧。”

    春衣都没能得的赏赐,就因春桃一句话有了。春桃心中不由得有些飘飘然,她亲自搬了椅子到掌事姑姑身前:“姑姑,请坐吧。”

    掌事姑姑看了春桃一眼,春桃长相本就柔媚,这下得了势,整个人更娇媚了,举手投足之间,就像是一朵刚刚盛开的花朵。

    她向后面退了一步:“无功不受禄,春衣局办错了事,要请公主惩处了方能落座。”

    掌事姑姑谦让不坐,春桃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公主淡淡的瞧了掌事姑姑一眼,对春桃道:“别人不承你的情,还不快些过来?”

    春桃小步跑过去了,公主有些不耐道:“那人呢,怎么还没来?”

    “已经派人过去叫了,可能路上稍有耽搁。”春衣回道,又顿了下:“一个小小的宫女,不值得殿下亲自过问。殿下可前行回去歇息,小人们一定会把事情查明,给殿下一个交代。”

    “这交代可不是给我的,是给母后的,给皇帝哥哥的。”公主低头把弄手中的杯子:“宫里的一切都是有来由的。春衣局发生了偷盗事件,若姑息了事,其他地方跟着效仿,这宫里的支出还不知要多出多少。前日里母后还在说,这宫里的节支要减减了,皇帝在前方与萧国开战,我们这些深宫妇人帮不得多少,节省下宫中用度给士兵做些衣服还是可以的。”

    此话大义凛然,凭谁也挑不出错来。

    春衣不再说话,不一会就有人来回禀,尹潇楚与马桃到了。

    提起马桃的名,春桃的脸就扭曲了一瞬,废了好大劲才缓回来。

    她很是不待见马桃,一个粗鲁无礼的女子,竟然跟她重了字,每次提到她,春桃都觉得这件事是对她极大的侮辱。

    尹潇楚默默的,脸上也没什么神情,同马桃在堂中跪下,就等待公主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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