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妘突然睁开眼,猛地侧身而起趴在床边呕吐起来,可惜肚子里没什么食物只有水,直吐到胆汁都出来了,头晕目眩的恶心感才退下去。

    她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用手撑着仿佛天眩地转般的头,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大量记忆碎片。

    她本是工研院的设计员,出差时遇上车祸,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竟以穿越的方式捡回一条命。

    穿越后的这个身体也叫李妘,十年前救过靖王顾桓一命,因此被某个势力相中,对她下了神秘巨毒,每月十五必须按时服解药,否则就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

    她的任务是接近靖王搜集他通敌叛国或意图谋反的证据,如果没有,就伺机制造一个。

    靖王是皇帝唯一的弟弟,三次领兵北伐,手握军机重权,被百姓称为梁国战神。像靖王这种位高权重之人,居然有人敢捏造他的罪证,李妘一想到这里就觉得生不如死。

    其实原主前期任务开展还算顺利,凭借信物成功被靖王相认并安排她住进别院,对她礼遇有加,可原主始终找不到接近靖王的机会。

    上线为此狠狠折磨了原主一顿,她又恨又怕决定孤注一掷,借乞巧节机会当着京城名媛的面说自己和靖王有婚约。本意是想借助舆论压力做实“未婚妻”身份,要么成为王妃慢慢摆脱幕后势力控制,要么完成任务得到解药再想办法脱身。

    靖王与李妘有婚约的消息像插上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京城,上下哗然。权倾朝野、清心寡欲的靖王,居然和一个粗鄙山民女子私定终身?一时间不知多少贵女碎了芳心。

    很快,又一个消息传遍大街小巷——那个自称和靖王私定婚约的李妘其实连靖王府大门都进不去,最近一次竟然是王府管家出面就她打发了。

    贵女们宽心了,换原主焦头烂额。

    上线怒气冲冲告诉原主,靖王派人去她老家暗访,幸好主人做事严密,让调查之人无功而返,但她必须在十天内取得进展,否则本月不给她解药,由她痛苦而亡。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不等原主想出计策又被人从背后推入荷塘,一命呜呼,再次睁眼已经穿越者李妘。

    是谁想淹死她?

    发现她没死之后会不会再下杀手?

    怎么做才能按时得到解药甚至是彻底解毒?

    李妘脑中乱成一团麻,根本理不出头绪。

    这时,她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没等她想好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死而复生,来人没走大门而是走向窗户,“吱呀”一声,木棂窗户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黑衣蒙面人跳了进来。

    俩人面面相觑。

    蒙面人没想到会看见活的李妘,愣了一下,紧接着目露凶光,一个箭步朝李妘逼来。

    李妘张嘴就喊:“救……”

    刚喊出一个字,蒙面人已欺到身前,粗糙的大手捂上她的嘴,另一只手狠狠抓住她的脖颈,只要再一用力,她脆弱的脖子就会“嘎嘣”一声被扭断。

    李妘绝望地想:原来穿越是系统BUG,死亡才是我的正确打开方式。此念头刚闪过,一个灰衣妇人破门而入,二话不说就与黑衣人战成一团,李妘认出来人正是负责监视她的上线,赶紧趁乱挣脱脖子上的钳制,矮身躲了起来。

    蒙面人武功不如灰衣妇人,但是灰衣妇人担心打斗声音惊动别院护卫,不敢出全力,结果被蒙面人一个虚招骗过,翻窗逃走了。

    躲在床后面的李妘脱口而出:“快追!”

    谁知灰衣妇人闻言略一迟疑,并没有如李妘所愿追出去。

    李妘心中懊恼,却也无可奈何。

    灰衣妇人站在窗边看了看外面空荡荡的院落,扭头问李妘:“这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你?”

    李妘从柜子后面爬出来,答道:“不知道,不过我落水的就是他,目的是想阻止我完成任务。”

    心里想的却是不管蒙面人和推她下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这口锅都得扣他头上,最好能让她背后的势力替她解决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杀手。

    “完成任务?你?”灰衣妇人低声嗤笑,“若不是你不中用,好好的计划怎么会被靖王识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还不如死了。”

    李妘揉着脖子上的勒痕,一脸紧张地说:“死不得、死不得!姐姐请想,如若我真没用,怎么会有人不惜冒险潜入别院一而再、再而三要杀我。”

    灰衣妇人为之语塞:“……”

    李妘见状再接再厉:“其实我落水前已经想到一个近接靖王的办法。”

    灰衣妇人三角眼一亮,着急地问道:“什么办法?”

    李妘故做神秘:“说出来就不灵了,你只管保护好我,看我怎么完成主人交待的任务。我若是死了,你也难辞其咎。”

    正值上京倒春寒时节,入夜后气温迅速一降,无端刮过一阵风,吹得半掩的房门“哐”一声脆响,冻得李妘浑身一激灵。

    环顾四周,这间临时停尸房里只剩下她一人,灰衣妇人已经走了,走前丢下一句话——十天内取得进展,否则我亲自送你上西天。

    李妘伸手拉开被冷汗粘在身上的衣服,草草整理了下头发,推门走出去。原主落水后没了气息,别院管事肯定要去靖王王府报信,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回来了。

    此时月亮升上中天,照得院中分毫毕现,一抬头,就见拐角那边急匆匆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那刚离开不久的灰衣妇人——王府别院新请的厨娘陆氏。

    “啊!”陆氏看见李妘仿佛见了鬼似的,扔掉灯笼粗声尖叫。

    李妘心知她在做戏,忍不住暗暗腹诽,表面上却赶紧上前两步解释道:“别怕,陆大娘,薛管事,我不是鬼,你们看,我有影子。”她伸手指着自己的影子让几人看。

    陆氏的叫声戛然而止。

    来人除了陆氏还有三位老人家和一位相貌俊俏的年青人。老的分别是王府管家秦叔、别院管事薛勇,第三位虽然不认识,但见他手里拎着药箱,想必是郎中,年青的则是靖王贴身侍卫凌风。

    李妘慢慢走到薛勇面前,任由他打量,然后微笑着说:“对不住了,薛管事,我醒来后又吐了好多水,弄脏了屋子,天亮后我去打扫干净。”

    事到如今,薛勇意识自己闹了误会,自责道:“怎么能劳动李姑娘,我安排人去清理。”又转身对王府管家秦叔和凌风说,“都怪我太慌张了,这么晚把你们折腾过来,还惊动了王爷。”

    李纭听见“王爷”二字,心里一动,趁机道:“因为我的事惊动王爷了?这怎么好意思,明天等王爷散衙后我当面向他解释一下,也省得他担心。”

    王府管家秦叔含蕴地笑笑,没接话茬,请大夫给李妘号了脉,确定她只是有些着凉,开了温补的药方,这才领着凌风离去。

    死而复生一事算是遮过去了,李妘和陆氏于无人在意处对视一眼,各自松了一口气。

    李妘身心俱疲,循着记忆找到住的房间,好言安慰了正在点灯熬油改丧服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得面无血色的丫鬟小翠,这才得以洗漱休息。

    一夜都在做梦,颠三倒四,光怪陆离,日上三竿后才迷迷糊糊爬起来,看着雕花铜镜里陌生的俏丽面孔,再偷偷看一眼正在上菜的陆氏,深深地吸了口气。

    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东西,在陆氏怀疑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带着小翠赶上驴车,往靖王府而去。

    所谓“被推下水之前想到了好办法”纯粹是糊弄陆氏的缓兵之计,她刚穿越过来,千头万绪都还没理清,哪有什么好办法,唯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到了王府外,丫鬟小翠去门房通报,得知靖王还没散衙,于是就在驴车里守着,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李妘正要再好好安抚安抚这个小姑娘,远处开始传来密集而严整的马蹄声,以及木头车轮在地上碾过的隆隆声。安贵坊除了靖王没人有资格同时用车驾和这么多侍卫。

    不待小翠搀扶,她便自己掀开帘子利索地跳下驴车,迎面果然是靖王车驾。

    前方负责开路的四名侍卫见李妘突然跳下车,齐刷刷按住刀柄,幸好凌风认出李妘,及时抬手阻止他们拔刀,后面那宽敞得有些夸张的马车也缓缓停下。

    李妘行着不太习惯的万福礼,嗓音清亮:“李妘求见王爷。”

    侍卫们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马车里却并未出声,无形的压迫感越来越重。

    “李妘求见王爷。”

    李妘声音又抬高两分,心中不停祈祷,救命啊,大哥,求你见我一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了……

    也许是她的祈祷真的起作用了,马车里终于传来一句话:“不必多礼,进去说话。”声音低沉不失温润,意外好听。

    李妘长吁一口气,待靖王车驾先行进王府,她才直起身,示意小翠跟上。

    记忆碎片中的靖王府邸规模很大,可当真正身处其中时,李妘仍然感到震撼。

    王府建筑恢宏大气,重檐叠瓦,亭台楼阁,完全当得起当朝第一亲王的身份地位,从大门口足足走了七八分钟、过了三道门才来到中庭。可惜这么一大片屋宇却没见几个仆人,未免显得空旷寂寥。

    靖王日常见外客的花厅位于西厢,管家秦叔便引着李妘往西拐,刚走两步,忽见迎面跑来一男一女,男的脸上斜带着黑色眼罩,双手打横抱着个小男孩。

    孩子大概三四岁,用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喉咙,表情痛苦却说不出话,李妘见状眉头一皱。

    管家紧跑两步:“怎么回事?”

    “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一眨眼就这样了。”

    “孩子给我,你去请太医,快!”

    独眼男子把小孩交给管家,飞跑去请郎中。

    李妘这时也凑到跟前仔细观察男孩的情况,越看越心惊,眼见秦叔吩咐完就要抱孩子回去等郎中,她把心一横,伸手拦住他:“秦叔,时间来不及,孩子给我,我能救他!”说完不等他同意就动手抱孩子。

    就这么短短两句话的工夫情况急转直下,孩子已经面色青紫,口唇发绀,双眼翻白,同来的嬷嬷样的老妇人更是双腿一软,幸好老管家还算镇定,及时扶住,才没让她倒下。

    李妘稳稳地将孩子头低脚高放在自己大腿上趴着,一只手握住他颌骨两侧,另一只手拍背心。

    一下、两下……五下,没反应。

    孩子半倒立着,脸色紫胀得更加厉害

    老管家大骇:“李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与嬷嬷俩人双双出手准备抢孩子。

    李妘冷声喝道:“别动!再给我两分钟!”

    管家与嬷嬷没顾上想两分钟是什么,但却听懂了“别动”两个字,也看懂了她脸上坚毅镇定的神情,没再试图抢孩子。

    李妘解决外部干扰后,一秒都不耽误,果断把孩子翻身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托住他的后颈部,改成以食指在孩子胸廓下快速向上重击压迫。

    一下、两下、三下……

    “咯!”

    随着一颗青绿色浑圆的杏子从孩子嘴里吐出,孩童响亮的哭声贯穿整个院落。直到此时管家与嬷嬷才恍然大悟,原来小家伙被杏子卡住喉咙。

    这种情况与其他急病不同,其他病不管再凶险总能给郎中留出诊断用药的时间,可是被东西卡住喉之人根本等不到郎中到来,真真是命悬一线,万幸遇到这位李纭。

    这时,忽然传来男子低沉、威严的疑问:“你怎么知道他是被卡住了而不是别的恶疾?”

    李妘闻声回头,就见身长玉立的男人穿着隆重的绛红色盘龙云纹朝服站在她身后,幽深的眸子正注视着她。

    “咚!咚!咚!”

    心跳一声比一声重,震得双耳鼓膜随之胀跳,灵魂深处在躁动。这一刻,她忽然理解原主为什么明知靖王不同意还要兵行险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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